清姨娘從出現之後,眼裏就隻有萬易樓一人。


    這種情況似乎早就已經是常態,在場的人除了萬安靈之外,都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慎之哥哥,我們怡兒真是命苦,好端端的就得了怪病。折騰這麽些時日……如今都不成人樣了。”清姨娘臉上表情哀哀切切,直往萬易樓跟前湊。“看著女兒變成這副模樣,我這當娘的心裏可難受了。”


    這樣情真意切,真的是裝出來的嗎?


    好奇的視線看向清姨娘,而後萬安靈又往萬安芷那頭看去。後者與她四目相對,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而後又恢複到麵無表情的狀態。對於這種反應,萬安靈僅僅是揚起眉頭,沒有什麽太多的表示。而萬十站得離她們都遠一些,所在的位置正好能將整個室內的人都看在眼裏。


    她注意到萬安靈與萬安芷眉來眼去之後,萬九看她們的眼神……想了一下,萬十決定暫且多觀察一下她們的情況,再決定自己下一步該怎麽做。


    麵對著清姨娘的萬易樓,看著對方的眼神十分冷淡。


    雖然清姨娘看起來是真的很為萬安怡憂心的樣子,可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從進門到現在,一次也沒往屏風後頭看去。


    這樣的行為要讓人相信她對萬安怡有多上心,那是天方夜譚。


    可惜清姨娘向來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她隻知道萬易樓來了,她便要抓緊機會在他麵前表現。哪怕隻有一點點,隻要萬易樓對她留下好印象,日後便是她能翻身的契機。


    至於萬安怡,她是死是活,其實清姨娘真的不怎麽放在心上。


    清姨娘還沒來得及再多說什麽,萬夫人和陳大夫也進來了。看到萬易樓在的時候,萬夫的似乎還有些意外,但看到清姨娘時,除了微微皺起眉頭之外,萬夫人沒有別的反應。


    “元兒。”萬易樓一見到萬夫人,就徑直向她走去。待在她身側站定之後,便抬首看向陳大夫。“大夫,怡兒的情況如何了?”


    見萬易樓對自己冷淡卻對萬夫人這麽親熱,清姨娘暗暗咬牙,射向萬夫人的眼神像淬了毒一般。見她在這麽多人麵前都沒有想要隱藏自己想法的意思,萬安靈有些意外。她猜想冰清姨娘大概是真的瘋了,不然怎麽會把恨意表現得這麽赤裸裸?


    “並不樂觀。”陳大夫搖搖頭,滿臉的擔憂。


    “如今還是沒能找出病因嗎?”萬易樓狐疑問道。


    “……”陳大夫還是搖搖頭,視線卻掃向室內眾人,最後落在萬夫人身上。


    不知道她與萬夫人在外談了些什麽,但可以確定她們有了什麽共識。因此萬夫人在接收到陳大夫投來的視線之後,便輕輕扯了一下萬易樓的袖子。引來對方的注意之後,她悄聲地萬易樓耳邊說了幾句話,便見萬易樓點頭,輕聲道一切照你安排去做吧。


    長輩們都在,小輩們自然隻能當個旁觀者,不得隨意開口插話。萬安靈與萬安芷都不動聲色想要往後退一些,不想引起太多注意。這時萬十悄悄上前一步,不著痕跡地拉了拉萬安靈的袖子,把她們帶到自己所在的位置。


    這一切都被萬九看在眼裏。


    萬九暗暗咬著牙,她沒想到如今竟然連萬十也要去巴結萬安靈。不過想想萬十本來也是個見風使舵的,她如今會有這樣的作為倒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萬九覺得萬十是個沒腦袋的家夥。巴結萬安靈有什麽用?如今萬安靈是一個待嫁的姑娘,隻要家裏長輩點頭,年底便有可能嫁到別家去。


    屆時家裏隻剩下她們兩個姑娘,萬十不想想平時爹對她的娘親十分寵愛,對她也會寵溺幾分。若是萬家的未嫁姑娘隻有她與萬十兩人,誰才能在長輩麵前說得上話,這都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萬十如今為了討好萬安靈與她交惡,看似聰明,其實蠢得很。來日方長呢,他日誰高誰低還說不定,萬十終有一日會為她如今的短視而後悔萬分。


    思及此,萬九縱有怒氣也隱忍不發。她得有足夠的耐心,待萬十將來要迴頭求她的時候,她要叫萬十好看!


    “夫君,我想著怡兒在藏春園裏的病情一直沒有好轉,許是這裏的風水與怡兒不合。或許換個地方,能有什麽奇跡也說不定。”萬夫人在剛剛已經得到了萬易樓的首肯,此次這番話,不過為了告知眾人這一決定而已。


    這話一出,眾人表情各異,反應最大的當屬清姨娘。


    “你說的是什麽話,為什麽要換到別的地方去?怡兒如今這麽虛弱,你還如此折騰她,是想著讓她病上加病,再也好不起來嗎?”


    萬夫人看她一眼,沒應聲。


    不知道為何,萬安靈覺得萬夫人那一眼十分冰冷。


    “大夫覺得這個提議如何?”萬易樓也沒有理會清姨娘的抗議,而是詢問陳大夫的意見。


    “雖說病人確實不太好移動,但以怡姑娘的情況來的看,我覺得或許如萬夫人所提那樣,換個地方養病也未嚐不可。”陳大夫迴道。“有時候,環境對於病情的好轉起關鍵的作用,如今在藥石無靈的情況下,也隻能嚐試別的方法了。”


    三人在一來一往的對話間就把萬安怡的安身之所決定了。


    在旁觀者看來,這似乎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一般。萬安靈想著,這也不是沒有可能。那陳大夫把萬夫人領到外麵去嘀咕了那麽久,誰知道說了些什麽呢?而且就萬安怡的情況來看,誰都能判斷她最好不要隨意移動,可如今那陳大夫都認為此地不宜久留,那就說明萬安怡的病有問題。


    或許真如她所猜測的那樣,那是中毒,不是生病?


    清姨娘似乎還要努力去反抗萬易樓的決定,可萬易樓已經把楊先叫了進來,開始安排接下來的各項事宜。他對清姨娘徹底的忽視讓她的情緒變得十分不穩定,萬安靈發現清姨娘看萬易樓的眼神漸漸有了變化。


    ……這大概就是由愛生恨的樣子吧。


    在處理清姨娘這件事情上,萬安靈覺得萬易樓其實很不明智。這個女人明顯已經不是一個能用常理去理解的正常人,就算萬易樓再不喜歡她,也實在沒有必要去刺激她。


    惹怒一個瘋子,後果可能自己能想象的還要嚴重。


    如今萬安怡要從藏春園出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目前要考慮一下就是她要安置在何處,這地方也不能隨意,必須得能讓病人住得舒適才好。


    萬府說大不大,空置的房間有,可空置的園子卻沒有。讓萬安怡獨住也不是一件好事,萬一哪天又惡化了呢?最好能住在一個有人照應的地方。


    萬夫人本想將萬安怡安置在自己的霽月齋裏,這樣一來也方便照顧。可顧慮到萬一清姨娘要看望,自己沒有什麽理由阻擋。雖嘴上沒有說明,但萬夫人對這個心機深沉姨娘也是甚為不喜的。她自然希望兩人能不見麵,還是別見麵的好。


    如此一來,要找一個合適的地方,也不是很容易。


    左右為難之際,萬夫人忽然聽見一個清脆聲音響起。


    “養病得住在一個空氣好環境清幽的地方,我覺得客院就很不錯。而且桃花小苑離那裏不遠,有什麽事也能及時處理,不如就選在那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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