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伊始,白馬寺的月老殿本來就旺盛的香火又迎來了新的一波高峰,各家未婚的姑娘一遇到吉日就紛紛去那裏向月老公公求願,請求賜她們一個如意郎君。


    要說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情況,還得從齊家三公子說起。


    八月才過了幾天,本來就在齊家下人間流傳的齊三公子心儀萬家姑娘的事情,忽然就變得有鼻子有眼睛起來。齊家的下人們信誓旦旦地說自己無意間聽到齊三公子向齊家家主提起去萬家提親的事情。


    這個流言一傳出來,洛城裏不少姑娘的芳心都要碎了。


    自己盯了半天的香餑餑竟然被人占了去,這可真是不能忍。於是她們開始猜測到底齊三看中的是萬家的哪個姑娘。


    真是那個庶出的八姑娘嗎?這樣的猜測讓那些姑娘覺得有些不甘心,憑什麽那個不怎麽起眼的萬八能得到齊旭的喜愛。但另一方麵她們又覺得慶幸,因為萬八這樣的平凡女子都能得到他的喜愛,就證明了齊旭對自己的妻子人選要求不高。


    許多不死心的姑娘還盤算著在齊旭婚後也可去製造些機會與他相遇,哪天他就覺得自己的妻子並不如他人出色,從而有了別的心思。


    雖說萬家是個名門大戶,可萬八始終是個庶女,母家似乎也不是什麽有權勢的。如果能進了齊旭的後宅,得到他的寵愛,屆時萬八是正妻又怎麽樣?隻要齊旭對她冷淡,那她就是一個放著好看地的擺設,後宅裏什麽時候不是誰得寵,誰就能掌權?


    眾家姑娘的盤算還沒有開始,又傳出了新的流言,這次的流言竟然是從萬家裏傳出來的。


    據說,齊旭看上的並非是萬八,反而是萬四!


    那個萬四?!


    眾姑娘可是一點也不相信這個說法,隻覺得傳出這種流言的人簡直是在造謠生事。


    怎麽可能是萬四?


    要知道她從兩年前開始就一直追著齊三公子的屁股獻殷勤,可惜人家不領情。洛城裏的姑娘一聽到萬四,都慶幸自己雖然沒長得一張好臉皮,倒不至於落個難聽的名聲。


    萬四行為乖張,囂張任性的事情早就傳遍了洛城。萬家也一直為她的婚事頭疼,怎麽轉了一圈,竟然是齊三公子去向她獻媚討好了?


    可萬家的人言之鑿鑿,確實是有這麽灰色的樣子,這反而讓旁人有些動搖了。


    怎麽會這樣呢?齊三公子確實是不喜歡萬四才對的呀!更有甚者,說是討厭也是沒人會懷疑的。這前後變化太大,以至於無人相信。


    而後有種說法就慢慢傳了出去,這種說法不知道為什麽竟被大眾所接受——


    “聽說地藏聖誕那天,那萬四姑娘去了白馬寺的月老殿,在裏麵跪了很久。也許是夠誠心誠意,讓月老顯靈,所以齊三公子才會突然態度大轉,反而去跟萬四姑娘示好了。”


    是啊,除了尊神發威,讓奇跡發生,還有什麽情況能讓一個人在短時間裏有這麽迥然的態度呢?


    白馬寺的月老殿本來就在附近幾個城裏享有盛名。現在有了齊旭和萬安靈的加持,自然又讓人更加信服,深信這裏真是靈驗不可疑。因此,那些未嫁的姑娘就抱著美好的期許,紛紛湧向白馬寺去求姻緣。


    其中有不少不死心的姑娘想著,既然像萬四這種名聲都臭了的姑娘都能求得所願,讓齊旭對她青睞有加。那名聲美好如自己的,也許更虔誠些,會出現奇跡也說不定呢。


    這些事情傳到萬安靈耳邊的時候,她隻哈哈大笑一陣,很快就斂起所有表情,非常中肯地評了一句。


    “真是一點都不好笑。”


    …………


    自從與齊旭在白馬寺裏初步達成了共識,計劃便如期進行。


    齊旭迴到齊家之後便直接去找了齊展今,兩人關在書房裏聊了半天,出來的時候齊旭的表情甚是滿意,大概是說服了齊展今。


    他迴到自己的小院子裏,經過他養的大鷹所在的大樹時,想到了萬安靈最後的囑咐。


    吹了一聲哨,隻聽見一陣撲騰的聲音,大鷹從樹上飛下來,見了齊旭便親熱地靠了過去。這隻鷹自幼鳥開始就是他親自喂養,極通人性,應該不會去嚇唬萬安靈才對的。


    齊旭撫了撫大鷹脖頸上的羽毛,感到有些苦惱。


    如果到時與萬安靈成親了,她要住進這個院子,屆時這一人一鳥便要生活在一個屋簷下。


    “你那日去萬家,有嚇唬那小姑娘嗎?”


    話一問出來,齊旭都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了。大鷹歪著頭,不明所以。


    “真是瘋了。”他歎了一口氣,指示那大鷹離開,自己則徑直迴到房裏。


    現在萬安靈似乎已經有些動搖了,雖然不知道其中是什麽緣由,但這樣的結果對他來說是好的。隻是他們在白馬寺裏的時間十分有限,也隻能說個大概,許多細節尚不能好好聊聊,看來還是得找個時間再見一麵才可。


    既然要與萬家訂親,自然就會有往來,兩人見麵的機會還是有的。


    但萬安靈在月老殿裏提及的事情也似乎很有道理。她以前追著齊旭跑的時候,他的態度太過冷淡,兩人絲毫親近的跡象都沒有。現在忽然說要結成夫妻,實在叫人難以相信。


    成一件事情總要有些契機,如果天時地利未能如願促成,那人為去催動也未嚐不可。


    因此,在八月剛開始,齊旭便頻頻去萬家登門拜訪。


    萬慶柏是頭一個覺得事情不太對的人。


    齊旭雖然來,說是要找他,結果總約在那個小湖間的亭子裏,兩人見麵時總是聊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久而久之,萬慶柏忍不住詢問了。


    “子端,你並非是來找我的吧,你到底在盤算些什麽事情?”


    萬慶柏問得直接,齊旭也答得幹脆。


    “我確實並非為你而來,隻是要顧慮世人的看法,要拿你當個煙霧彈而已。”


    萬慶柏一聽,來了興致。“你說這話容易讓人想歪啊,莫不是你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衝著我的妹妹們來的?”


    他會這麽說,隻是想跟齊旭開個小玩笑,卻沒想到對方順著他的話點點頭。


    這倒是讓萬慶柏傻眼了。


    “是真的嗎?”


    “我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在唬你?”齊旭笑著反問。


    就是不像,才更讓人覺得難以置信不是?


    但齊旭是個好人選,如果自家妹妹能嫁他,是件好事。為此萬慶柏還是樂見其成的,他想了一下自家的幾個妹妹,估摸著齊旭到底看上了哪位。


    五妹早就有孫家的婚約在身了,這事情也沒對外瞞著,該知道的人也都知道,因此不會是她,九妹十妹年紀尚小,與齊旭幾乎沒有什麽交集,想來也不會是她們兩個。八妹最有可能,她跟著四妹一起去了幾次宴會,應該在期間與齊旭有些往來,一來二去之間互相看對了眼並非不可能的事。


    雖然心裏有七八分把握了,但萬慶柏還是詢問了齊旭的答案,這樣總歸穩妥一些。


    “你看上的是我家的八妹妹?”


    “你把那排行說大了一倍。”齊旭道,搖著扇子微笑看他。


    萬慶柏沉吟著。說大了一倍,那縮小一倍之後,就是他家老四……是靈兒?


    怎麽可能?!萬慶柏抬眼瞪大,怎麽也不能相信自己得到的結果。他幾迴張嘴都吐不出個字來,最後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話。


    “你……你這是被我四妹妹下蠱了,腦袋不清楚的情況下給我的答案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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