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遲疑著走過去:“我脖子上的東西……是你拆的?”


    白易州坐到沙發上,挑眉看著他:“不過是個微型炸.彈,你要是早點開口,什麽不能解決?”


    “……怎麽可能?”


    那顆微型炸.彈,沒有雙星皇帝的dna數據,根本拆不掉,白易州怎麽做到的?


    “大概十個月前,我親自去了一趟雙星,派人取了雙星皇帝的dna數據。”白易州語氣輕巧,雙眼直視他,“為了你,我什麽都能做。”


    “……”


    十個月前……按照過去一年的說法,那個時間段他還在秦悅身體裏……是賀殊把他抓到地下室,白易州帶著顧沉憂在場的那次?


    原來他那時候去雙星的目的,是為了給他拆除脖子上的東西。


    宋歸瀾抿了抿唇,在一旁坐下,拿起碗筷準備吃飯:“那我要謝謝你了。”


    珠子沒了,代表他以後不用再受皇帝操控,也無需貼身揣著顆炸.彈活命。


    十年的努力都是一場空,甚至差點葬送了性命,一朝解除束縛,宋歸瀾心裏既空落又堵塞。


    他看著白易州那條冰冷的機械臂,又想到了邢穆遠。


    現在是飯點嗎,邢穆遠在做什麽,這大半年時間有好好治腿嗎,還是因為繁忙的軍務又一再耽擱……


    還有雪白,會不會又沒人監督它控製飲食。


    他安靜的吃完一碗飯,掃了眼雙手:“我的通訊表呢?”


    “我收起來了。”白易州倏然站起來,站到他身後微微俯身,貼在他耳邊道,“我給你的自由隻能是在我身邊,如果你有逃離的想法,我會立馬安排記憶清洗手術。”


    宋歸瀾眼神平靜,嘴角微勾:“你說得對,我一個眾所周知的‘死人’,在輝耀無處容身,隻能在你這苟活了。”


    見他意外的順從,沒有叛逆的想法,白易州表情越發溫和,捏著他下巴掰過來,盯著那張薄紅的唇,湊近了想一親芳澤。


    宋歸瀾側頭躲過:“這是兩碼事。”


    白易州輕笑一聲緩緩直起身。


    雖然他就喜歡強迫人服從自己,可對宋歸瀾,他不太敢。


    畢竟他會心軟放對方一條生路,宋歸瀾可不會給他第二條命根子。


    宋歸瀾本以為,白易州會把他囚禁在房間,結果吃過飯就敞開門讓他出去了。


    白易州的家他並不陌生,五層樓大別墅,外麵有花園和泳池,豪華飛船擺滿停飛坪,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什麽暴發戶。


    佯裝漫不經心的在整棟別墅逛了一圈,沒找到任何通訊工具,也沒看到一把刀具,廚房裏幹幹淨淨,連茶杯碗筷都不知道藏在了哪裏。


    宋歸瀾膛目結舌,不知道白易州警惕到了什麽程度。


    但他並不著急,安安靜靜等到下午,白易州叫來給他修剪頭發的人終於到了。


    宋歸瀾坐在大廳沙發上,看著提著工具箱走進來的人,沉默。


    “一年沒見,還學了理發?”


    顧沉憂一身軍裝利利索索站在他麵前,清透的眼眸劃過一絲情緒起伏,而後低下頭咬緊嘴唇。


    宋歸瀾端起麵前的果盤,剝了水果皮,將晶瑩剔透的果肉放進嘴裏,抿著甜絲絲的汁水,緩緩搓了搓髒了的手指:“哦,還成啞巴了。”


    顧沉憂眼睛漸漸紅了,似乎被他淺說一句都自尊心受損,埋頭輕輕吸了吸鼻子,有點感冒了的傾向。


    片刻後,他囁嚅著喚了聲:“師父……”


    第40章


    “生病了?”聽出他唿吸的堵塞, 宋歸瀾抽了張紙巾邊擦手邊問。


    顧沉憂揉了揉鼻尖,垂著眼睫軟糯的道:“有一點。”


    宋歸瀾將果盤放迴茶幾上,在心裏再次確認, 自己真的不喜歡吃這種容易髒手的食物。


    瞥了眼皺鼻欲哭的人, 他輕笑一聲:“以為你會有長進,原來還是這麽軟弱。”


    顧沉憂低著張幹淨清秀的臉, 烏黑的羽睫顫了顫, 抬眸用謹慎的目光小心打量他。


    “不是要幫我剪頭發?趕緊吧。”


    宋歸瀾撥了撥一年沒打理的頭發,有些參差不齊,但不奇怪,攏在臉側越發托出一股柔媚的氣質。


    顧沉憂吸著鼻子點點頭,將工具箱拎到茶幾上, 拿了張披風幫他係上。


    一個異物倏然掉進宋歸瀾敞開的襯衫領口,順著身體滑落在腰際。


    宋歸瀾抬腿交疊, 身體□□,不著痕跡的將那個東西卡到腰後。


    “剛煮的熱紅酒,是你喜歡的口味, 嚐嚐?”白易州衣冠楚楚,握著一隻高腳杯走過來。


    宋歸瀾伸手接過來,酒還溫熱,裏麵浸了一片果肉, 點綴著翠綠的迷迭香。


    他情緒不明的道:“家裏連個傭人都沒有, 難為白上將親自煮酒給我喝。”


    白易州笑著倚在沙發旁:“隻要你喜歡,我做什麽都行。”


    宋歸瀾默然抿了口, 杯沿的食鹽顆粒順著紅酒融於口中, 香料的味道不濃不淡,喝下去渾身舒適, 沒有半點刺激感。


    果然,有一副健康的身體就是好,隨便吃喝玩樂,沒什麽禁忌。


    顧沉憂已經弄好工具,準備幹剪。


    “你行不行?”宋歸瀾端著酒杯,目光十分質疑。


    他能理解白易州不讓外人出入家裏,但也不能隨便糊弄他的個人形象啊。


    顧沉憂站在他身側,捏著順長的頭發,手裏拽著把金屬剪,邊動作邊平靜的說:“是不是在你眼裏,我永遠是一個軟弱沒用的人。”


    細碎的發絲輕盈飄落,一一吸附在披風上,沒有漏掉半根。


    宋歸瀾輕笑,不語。


    白易州瞟了眼顧沉憂,又看向宋歸瀾,這才察覺到兩人之間詭異的氛圍:“這是怎麽了?剛見麵就鬧別扭?”


    顧沉憂抿緊唇,俏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隱忍。


    隨著他逐漸粗暴的動作,宋歸瀾嘶了一聲,頭皮都被扯疼了。


    顧沉憂連忙放下剪刀,手忙腳亂的拿著梳子給他順頭發。


    宋歸瀾被他弄得眼裏淚光盈盈,歎了口氣:“你看他像個靠譜的樣子嗎?”


    白易州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顧沉憂:“憂憂一直想見你,是特地在網上學了剪發過來的,你別對他太苛刻了。”


    “是我苛刻嗎?”宋歸瀾聲音輕柔,話卻鋒利,“也是,以他的能力,也就隻能幹這種事了,幹不好也是常態……”


    啪。


    沉甸甸的金屬剪被拍在茶幾上,透明的玻璃立即綻開如蛛網般的絲絲裂縫。


    顧沉憂低著頭,眼眶越來越紅,卻還是把淚花憋了迴去,顫著尾音道:“既然我在你眼裏什麽都不是,那我也收迴之前的話……我不會揭露你還活著的事,但也不會再跟一個臥底,跟一個叛徒苟合。”


    語罷,他急忙拽掉披風,把金屬剪、梳子等工具一起塞進箱子,揉著紅彤彤的眼睛轉身就要跑出去。


    “憂憂?憂憂!”白易州起身把人拉住,冷聲道,“耍什麽脾氣?你覺得自己說的那些話像話嗎?”


    宋歸瀾嘖了一聲,摸了摸被打薄一層的長發,沒什麽耐心的道:“讓他滾。”


    顧沉憂聞言越發繃不住情緒,用力甩開他的機械臂,提著工具箱大步走了出去。


    白易州抬起右手看時間,皺眉跟著嘖了聲,對宋歸瀾道:“我不管你們的事了,反正你也看不上他,別拿他當迴事就行,我還有事得去軍部一趟,你可以看電視打發時間。”


    他說完把喝空的酒杯帶走,整棟別墅轉眼隻剩宋歸瀾、和外麵層層圍巡的士兵,仿佛世界隻熱鬧了一刻,又很快歸於寧靜。


    ……


    白易州追到停飛坪的時候,顧沉憂正低著頭偷偷抹眼淚。


    他不耐煩的催促:“把沒用的眼淚收起來,準備去軍部開會。”


    顧沉憂輕嗯一聲,眼眸經過淚水的洗滌,越發如琉璃般剔透,再加上那張清秀中帶著些幼態的臉,清靈感十足。


    白易州軟下眼神,用完好的那隻手拍了拍他肩膀:“你這麽聰明,什麽話不該說應該知道,做好分內的事。”


    顧沉憂斂了眼裏的情緒,彎著脖子輕輕點頭。


    兩人乘坐飛船到了軍部基地,各部的軍官都已抵達,靜坐會議室等待總指揮官的指令。


    時間緊張,顧沉憂拎著理發工具箱直接進入會議室,對著牆麵上的人臉識別屏打卡,這才正式開啟會議。


    白易州坐在會議桌中心位,通過通訊表裏的會議係統,顧沉憂把整理好的數據上傳到每位軍官手裏。


    “都打進邊境了,我們現在沒有能夠桎梏雙星的底牌,難道要任由他們囂張跋扈的踩到頭上?”空戰部的副指揮官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十分氣惱。


    通訊部總指揮悠哉哉喝了口茶暖胃:“別急,戰事不及星民是立國之初就定下的協約,給邢穆遠一萬個膽,他也不敢亂來。”


    “還不急?” 空戰部副指揮伸出三根手指,橫眉豎目,“邢穆遠率隊親征三個月,邊境防線全破,犧牲的戰士、損毀的戰艦、消耗掉的資源,這些數字的總和算起來,你敢上報給陛下嗎?”


    空戰部總指揮冷嗤一聲:“他們通訊部又不用上戰場真槍實彈的幹,能跟你共情?”


    “萬上將,您這話就過分了,什麽叫不用真槍實彈的幹?這三個月我們進行電子對抗偵察,攔截了多少次情報傳遞?一次次幫你們建立優勢,您現在來這麽一句我可不愛聽了啊。”通訊部副指揮立刻肅了臉色。


    “說完了嗎。”白易州雙手交叉搭在桌上,目光沉冷的掃視他們。


    隻一道視線,四人噤若寒蟬,唿吸都放輕了幾分。


    “那就換我說。”白易州臉上沒什麽表情,聲音也像淬了冰一般毫無感情,使用權限將會議室的大屏幕和通訊表同步,指著虛屏上突進的帝國艦隊說,“他要進來,那就讓他進,安排好星民的撤離,執行a級計劃,今天晚上要全部到位。”


    “上將,這可是一步險棋啊。”有人忐忑著,隱晦的勸他三思後行。


    以退為進,徹底放掉防守,把敵軍引進來剿殺,這萬一行動失利,損失的不是一個星球那麽簡單,整個南部的邊境都將徹底失守。


    “怎麽,你沒有必勝的信心?”白易州瞟過去一眼,淡漠陰冷。


    “不、當然不是。”那人縮了縮腦袋,頓時不敢再多言。


    白易州迅速收迴目光,像是多看一眼都嫌累:“我跟你們再確認一遍a級計劃的行動布局。”


    ……


    結束會議,每位軍官臉上都帶著破釜沉舟的嚴肅,走出來的時候腳步拖遝,肩上如同壓了千斤頂。


    如果計劃執行有誤,皇帝降罪還是其次,他們的命都可能折在這場戰役中。


    在眾位軍官眼中,皇帝好歹還會恩威並施,白上將……說句難聽的,那就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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