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是賀歡,倒是出乎蕭君澤的意料。


    他還以為這個肉麻的家夥會寫什麽“愛你的歡”呢,結果居然還挺有分寸。


    蕭君澤想笑,將信放到旁邊的兩個床榻上坐豐起來,正流著口水,想要四處探索的小孩子麵前:“看,狗子,你們的狗爹來信了。”


    兩個小孩本來的乳名在謝瀾強硬堅持下,起名叫去疾和無恙,蕭君澤本來也是這麽喚的。


    但這兩個小孩太像小狗了,抱起來就扯衣服往嘴裏塞,吃飯也很主動抓著飯往嘴裏塞,搶迴了衣服,還要在他懷裏找奶嘴,什麽東西都要啃一下。


    還喜歡往他身上爬,親得他滿臉口水。


    所以他的唿喚也從大寶小寶,慢慢變成了狗子。


    青蚨和魏貴妃等人都為此提過嚴重抗議,但沒有用,蕭君澤就是喜歡這麽喊。


    兩個小嬰兒正爬在揉成一團的被子上相互拉扯,看母親過來了,紛紛咿呀叫著,向他懷裏擠去。


    蕭君澤等他們辛苦地靠近後,卻是微微一笑,起身又坐到了床的對角線處,瞬間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兩個小崽頓時氣得哇哇大叫,又艱難轉身,向他蠕動著爬過去。


    蕭君澤又故伎重施。


    但這次,那個藍眼睛的二狗在即將靠近,蕭君馬上就要起來時,突然站起來,然後咆哮著撲到過去。


    蕭君澤這下不敢走了,隻能驚訝著接過藍眼二狗:“不是吧,你才八月就站起來了?”


    二狗子兩個小短腿在空中蹬著,小手手高高舉起,圓溜溜的大眼睛裏滿是歡喜,咿呀地叫著。


    這時,另外一個小崽也成功爬到了爹爹腿上,努力地去扯他衣襟,要往他懷裏爬。


    蕭君澤把二娃放下,去抱大娃,但二娃不滿意了,用力拍打他的手腕,要求也要抱。


    “啊,好麻煩,青蚨,我他們好像餓了,帶他們去吃奶吧!”蕭君澤趕緊甩手。


    “陛下,您玩膩了?”青蚨在一邊甩了甩拂塵,似笑非笑地問。


    “哪有,他們是真餓了,”蕭君澤努力把兩個小團子從身上扒拉下來,又不敢太用勁,但扒拉了一個,卻又有另外一個爬上來,“你說,他們明明是你帶著的最多,怎麽就喜歡往我身上爬呢?”


    “這自然是母子連心。”青蚨涼涼道,“魏貴妃自從出了‘月子’,就無心帶孩兒,兩位皇子身邊伺候的人又少,少有看到陛下,自然滿是新奇。”


    “別陰陽怪氣,我哪天不看他們!”蕭君澤大叫冤枉。


    “是啊,您哪天不玩他們,玩夠了就走。”青蚨歎息道,“這孩兒,爹不疼娘不愛,真是太可憐了!”


    蕭君澤拿起奏書,神情專注,好像沒有聽見一樣。


    第221章 時勢變換


    建康城的皇宮之中,兩隻軟軟的小娃正在草地上蹣跚而行,走兩步,坐倒,卻也不哭,隻是睜著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看著這個世界,再積蓄力氣,站起來再走兩步。


    蕭君澤手上拿著一個老虎娃娃,用繩子吊起,掛在小樹枝上,就這樣在兩個小孩麵前晃悠。


    青蚨和謝瀾在一邊臉,兩人表情如出一則,一臉的苦大仇深,恨不得衝過去,把兩個無辜可憐的小皇子從黑惡勢力手中拯救出來。


    但兩個孩子明顯很喜歡這個遊戲,兩人一邊站起來,想要夠到那小玩偶,但又不能站太久,隻能坐下去,然後又努力爬起來,藍眼睛二狗還學會了踩在哥哥背上,試圖讓自己更高一點。


    “怎麽總感覺大狗很老實,二狗很愛欺負哥哥呢?”蕭君澤把玩偶拉高,又重新放低,疑惑地問旁邊的兩個心腹。


    青蚨習慣性地微笑道:“大皇子穩重懂事,正是嫡長之德,二皇子跳脫穩健,正是開疆拓土之將,陛下有福了。”


    “我總覺得你話裏有話,”蕭君澤輕嗤一聲,又歎息道,“這應該是照著我長的,可這大狗看著聽話懂事,以後怕不是要挨欺負。”


    謝瀾終於忍不住了,慘叫道:“陛下,陛下,是去疾,不是大狗!要不然你叫迴先前的伯寶、仲寶也可啊!”


    蕭君澤拒絕,他輕笑著抱起乖巧又好奇的大兒,問道:“狗砸,爹爹這樣叫你是不是更親啊?”


    大狗砸流著口水,用力扯他垂在耳邊的發繩,發出了意義不明的叫聲。


    二狗瞬間不滿意了,也不要手裏好不容易搶到的虎娃,兩爬一跑地抱住父親小腿,憤怒地要求同等待遇。


    於是蕭君澤一手一個,把兩個團子抱在懷裏,兩個小孩紛紛伸手去摸他的臉,想要親他一臉口水。


    蕭君澤兩手無法反抗,被扯了臉後感覺抵抗不住,立刻把他們放了下來,還得把他們從身上扒拉走。


    大狗二狗都不滿意了,叫著爹爹。


    蕭君澤雖然已經沒有第一次被叫那麽驚喜,但還是感覺到了貼心,於是上前把玩偶撿起來,塞在了老大懷裏:“乖乖玩啊。”


    一邊二狗不滿意了,立刻伸手去搶。


    老大於是和他滾成一團,兩個小娃你打我我撞你,蕭君澤看得津津有味,道:“看看,大狗戰鬥力也不低啊,能和他弟弟打個不相上下。”


    謝家舅舅和青蚨終於忍不住了,衝上去,一人一個,把孩子抱開,並且紛紛從身上不知哪裏拿出好幾個玩偶:“不打了不打了,看,這有更好玩的。”


    但兩個憤怒的小孩紛紛扔掉了這些玩偶,他們就認準了開始那個。


    蕭君澤在一邊笑道:“你們不懂,小孩子,就是要搶到得,才喜歡。”


    對麵二人大怒,聯手把自家皇帝陛下趕了出去,自從他每天來這裏,兩個小孩子就要鬧起來,這不是沒事找事、影響兄弟和睦麽?哪有這樣當爹,當父皇的?


    -


    蕭君澤被趕出來後,也覺得今天的父親陪伴任務玩成了,於是又迴到自家書房,開始處理公務。


    南朝的政務並不少,但大多是尚書省已經處理過的,他需要把握的,是將領的升遷、軍隊的調撥,每年國庫錢糧的分配,這些都已經提好了意見,他需要的隻是蓋章就可以了。


    但讓他鬱悶的是,原本他是想要削弱自家皇帝的大權,但如今,他的權威卻好像更大了,滿朝文武,從東吳到西蜀,從草原到南海,似乎都認準了他是一個有為之君,將南國治理得蒸蒸日上,國勢日隆。


    天知道,他其實什麽也沒幹,就是按部就班,不折騰,不興兵,不加稅而已。


    對此,蕭衍的看法是:“古往今來,能不興征伐、不興土木、不興享樂,知人善用,便已經是少有的明主了,將來入太廟,也能得個‘文’帝。”


    蕭君澤不置可否,他對這個毫無興趣,文的武的又怎麽樣的,還不是要後人評說,蓋棺都不能定論,誰能知道,在兩千年曆史裏,公認的殘暴的秦皇漢武到了後世,最後成了千古一帝。倒是在當時人眼裏,保住南宋國祚的高宗,反而評價和他的父兄齊名呢?


    蕭衍看陛下似乎又在走神,無奈地輕歎了一聲,陛下總是不喜歡理政,但國之大勢、方向卻又能從細微之處查出端倪,加上各地宗室,早就被蕭鸞殺得差不多了,如今皇權反前所未有的穩固下來。


    世家大族都忙著的開墾嶺南之地,種蔗出海,還有推廣那從襄陽而來的兩季稻子,高層的權利分配才剛剛過去六年,老人未故去,新人未長成,加上修法之後,朝局也十分穩定,私下裏占田拓地的小小波瀾,也影響不了朝廷大局。


    這種無為而治,正是蕭衍以前夢想追求的,如今驟然得到,反而有種隱隱的不真實感。


    迴想這一路,陛下舉重若輕,也不知他什麽時間才會起兵,完成一統南北之業,將漢人淪陷了兩百餘的江山,從胡人手中奪迴。


    想到這裏,蕭衍工作的更加努力了。


    ……


    蕭君澤自然不知道自家最倚重的蕭尚書心裏彎彎繞繞。


    他在看從襄陽寄過來的信。


    先打開的是崔曜的書信,飛鳥雖然傳消息最快,但那是緊急消息,內容有限,而襄陽匯聚過來的消息,才是最完整的足足有一本書那麽厚,信裏匯聚著南北朝各地的物價、天災、人事,還會把相互印證,比北朝皇帝知道的還多。


    畢竟襄陽總納八方來客,消息最為靈通。


    崔曜在正文裏習慣性地問安後,便說起襄陽最近擴大的產業,如今襄陽的原材料除了羊毛外,正在向南朝轉移,因為北朝的礦、鹽、毛料、甚至於過河費,都在持續上漲。


    原因是如今西域絲路通商,洛陽依靠絲路之財,加上坐擁襄陽、草原行商要害之利,開始重商輕農,全國上下,都崇尚奢華,尤其是玻璃,幾乎北方世家人人都有花房,不種菜蔬,而是種著各地奇花異草。


    以前許多世家也就用一兩窗戶安裝玻璃,如今不僅窗戶全是玻璃,還有人喜歡上了玻璃瓦,皇帝為了讓母親禮佛更表誠心,建立了座全由玻璃磚貼在外牆製成的佛堂,名為琉璃寺,為此,襄陽各大玻璃坊趕了快半年的訂單。


    不止如此,世家還相互攀比,不但門窗皆用玻璃,連喝水的井也是由玉石堆砌,打水的罐子也是黃金的,繩子也是五色的絲線纏繞而成。


    今年夏季時,大雨連綿,洛水、淮水、襄陽邊的漢水都是暴漲,襄陽損失了一些,但還能承受,朝廷沒什麽救災的意思。


    而且為了維持這消耗,北魏各大世家幾乎集體開始提高地稅,還對草原商隊進行克扣,草原諸部不堪其擾,他們如今正在吳越船塢下大定單,準備與遼東的契丹、奚人聯合,從遼西入海,繞過青州,將毛料販去東吳,再讓東吳轉手賣過來。


    雖然這海上風險巨大,但好歹能賺些錢,不用被這一路上的世家剝皮喝血,這事還是斛律明月主導的,他如今在北地聲望很高,他的信我就一起給你寫了……


    主要內容就是這些。


    蕭君澤放下信,想起他們信中說大雨。


    按時間算,他上一世的曆史,應該是公元506年,那一年大雨,讓南北兩朝的鍾離之戰出現了巨大轉折,大雨讓淮河暴漲,南朝利用水勢,把北魏的三十萬大軍淹沒在淮水裏。


    史書裏隻記載著大戰,卻沒有記載大雨中的普通人,是怎樣過活。


    至於草原人的想法……蕭君澤不由感慨,這是要從渤海開始發展海貿了麽,這吃飯真是第一生產力啊,看看把這些草原漢子逼得,都要自己發展大航海了。


    但這也不算意外,誰讓一開始,他給羊毛的利潤那麽高呢?


    若是一開始就是低價,他們沒嚐過甜頭,還能忍住,但如今越來越重地盤剝,本來草原就難以生存,他們這麽做,不是斷人生路麽。


    不過……


    他迴想起元恪,輕輕搖頭,果然,元宏的家業,他守不住。


    繼續看下一封,這是賀歡送過來的信。


    賀歡提起上次的迴信他收到了,雖然信裏一共就三百五十八個字,但一字一句,都深深刻在他的心裏,他都能背下來。


    他設立的消息渠道如今也開始賺錢了,雖然比不上崔郡守那賺錢的速度,但卻也能擴大組織,他還提起,自己遇到了一個叫衛瑰的人,他的勢力在襄陽幫派中也不少,就是因為和桓軒的山蠻幫時常爭奪,所以發展的不是太快。


    衛瑰性子有些固執,死認理,但手下有很多的實力不錯的匠人,隻是最近,因為連月大雨江水上漲,淹沒不少地方,雖然魚梁州修築過堤壩,但還是內澇淹沒了不少工坊,他們損失慘重。


    信裏賀歡還說,他想收服衛瑰,但是需要一點錢,可他賺的錢是想擴展組織的,所以問阿蕭能不能借一點,他周轉好了,便會還給阿蕭……


    信的末尾,他還羞羞答答地表示,這事比較急,如果阿蕭能快點迴複就最好。


    咦?


    蕭君澤突然間有了那麽一點點喜悅和自得,這阿歡找朕要錢了啊!


    怎麽就有了一種包養小鮮肉的愉悅感呢?


    話說孩子才出生一年了,他有點饞那個,那個身子了。


    話說羅盤草應該要帶迴來了嗎?


    蕭君澤不由看著信紙,微笑起來,應該給多少,才能讓阿歡感動又驚喜呢?


    第222章 一家之主


    家書來遲,當蕭君澤的書信來到的襄陽時,已經是一個多月後,先到了崔曜手裏。


    崔曜其實還微微有些自得,畢竟那外室再受寵,也不過是個外室,沒看陛下都不願意讓他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麽,還不是要我這個大房、呸,大丞相轉交。


    可等看到給自己的信中內容時,崔曜的臉色便有些不好了。


    陛下幾乎從不自己掌錢,畢竟這襄陽也好,建康也罷,都是他的,許多襄陽工坊的盈餘,雖然都直接用在了民生上,但具體說,還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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