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番話讓敬王頓時妒火中燒。他從小就在蕭妃的教導下有著極強的優越感,他不許任何人在任何方麵比自己強,哪怕是誕育子女這方麵也不成。敬王雖然已經有二子一女,但皆是側妃和姬妾所出,正妃劉氏從未懷上過孩子。想到這,敬王默默攥緊了拳頭,心中對劉氏的怨恨又多了幾分。


    而蕭妃自然不願意讓皇上低看了自己的兒子,遂晃著皇上的胳膊說:


    “陛下,這件事與皇兒有何關係,分明是那劉氏不成,當初給皇兒選王妃時,劉氏的家世就不及慕容氏,陛下您偏心!”


    老皇帝見狀,隻無奈地捋了捋稀疏鬆散的胡須,搖著頭說:


    “你已經權傾後宮,你父蕭相也位極人臣,你還想要什麽?還想再要個家世顯赫的兒媳?你總不能處處都往高了攀,你累不累呀?老五的母妃薛氏家世不好,朕恐其在朝中難以自立,遂將慕容氏許嫁給他,這樣日後也好有個強大的嶽家幫著他,不會讓他跟他三哥差得太多!”


    蕭貴妃聽了這話,卻愈發不滿起來,毫不顧忌自己的一大把歲數,遂噘著嘴撒著嬌說:


    “陛下,難道您偏愛的不是我們老三嗎?您怎麽可以偏愛老五?難道臣妾這些年跟您的情義都還不及薛嬪嗎?”


    就在這時,姍姍來遲的薛昭儀領著宣王走了進來。


    “臣妾攜五皇子宣王給陛下請安,給貴妃娘娘請安,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兒臣拜見父皇,拜見蕭母妃!”


    老皇帝見了薛昭儀,竟掙脫了蕭貴妃的手,親自走下龍椅,把低眉順眼的薛昭儀扶了起來,堆著滿臉的褶子笑著說:


    “愛妃快快入座,外頭涼,凍壞了吧!”


    薛昭儀隻笑著搖了搖頭,像隻溫順的大白貓一樣,由皇上牽著手慢吞吞地坐到了他的另一側。


    這時,一旁的宣王走上前說:


    “父皇,慕容氏的身子愈發沉了,實在行動不便,這次沒來給您請安,還望您不要見怪。”


    一提到慕容氏,老皇上的臉上再次流露出滿意的笑容,遂道:


    “好好好,讓她好生歇著!不必來給朕請安!當初給你選妃時,人人都說慕容氏的麵相好生養,如今看來確如此。隻要她和腹中孩兒能夠平平安安,來年順利生產便好。”


    “那兒臣先替王妃謝過父皇了。”


    說完,宣王又看向一旁的敬王,似是無意提及又似是蓄意挑釁道:


    “喲,這不是三哥嗎,怎麽,三嫂也沒來嗎?”


    “她病了。”


    敬王的臉色鐵青著,隻從牙縫裏擠出了三個字。誰知,宣王聽了這話卻愈發囂張起來:


    “三哥可要找人好好給三嫂瞧瞧,總是病著如何生養呢?”


    “老五!”


    未等宣王把話說完,薛昭儀就連忙製止了他。一旁的蕭貴妃見狀,隻翻著眼皮不屑道:


    “有勞老五掛念,你三哥已有二子一女,都是極好的孩子。隻是慕容氏懷的是頭胎,老五你可不能掉以輕心,別出了什麽岔子啊。”


    宣王聽了這話,連忙抬袖行禮道:


    “有蕭母妃在,誰敢動兒臣的王妃?”


    蕭妃聽了這話,藏在案下的一雙玉手狠狠攥緊了鵝黃色的錦袍,遂強擠出一抹笑意,說:


    “老五是個有福氣的,連你父皇都說了,你那慕容氏是個好生養的,無需本宮操心,本宮還是操心操心自己家那不好生養的兒媳吧!”


    老皇帝見狀,連忙在中間打著馬虎眼笑著說:


    “怎麽,貴妃這是在怪朕偏心了?慕容氏有慕容氏的好,劉氏也自有劉氏的好。貴妃何必總拿別人的長處跟自己的短處比?若是氣壞了身子,朕就該心疼了!”


    蕭妃並未搭理老皇帝,老皇帝卻仰頭大笑起來,遂捏起小案上的秋棗,往蕭妃跟前試探了一下,蕭妃欲拒還迎地扭捏了一下,這才輕啟朱唇,可老皇帝卻忽然把手一收,說:


    “我說你呀,真是不知足!”


    說完,皇上轉身就把那顆秋棗塞進了薛昭儀的口中,又親自端了一旁的金鑲玉雙耳寬口瓶,遞到薛昭儀的嘴邊:


    “來,把棗核吐到這裏,仔細別硌著牙。”


    蕭貴妃半張著的嘴懸在那裏開也不是閉也不是,雖憋了一肚子的火,卻也隻得優雅大度地說:


    “啊呀!瞧我,光顧著和孩子們說話,倒是冷落了薛妹妹了。來人,給薛昭儀上茶!”


    說完,蕭貴妃連忙給敬王遞了個眼色。


    楚王把這一切看在眼裏,隻沿著蕭貴妃的目光同樣看向敬王,卻見敬王抬手擊掌三下,絲竹聲便在殿裏響起,一隊婀娜多姿的舞姬緩緩而入,她們簇擁著一個絕色美人,那美人貌若天仙,像盛放的玫瑰一般豔麗。隻見她足尖輕輕一點便可淩空而起,身輕如燕,衣袂飄飄,讓人不忍移開視線。


    這時,蕭貴妃在皇上耳畔殷勤道:


    “陛下,這是敬王新得的舞姬,他知道您喜愛歌舞,特把這絕世舞姬獻給您的!”


    老皇帝眯著眼睛,看著那舞姿動人的美人,滿意地連連點頭:


    “妙啊!實在是妙啊!太妙了!”


    然而,就在那舞姬翩翩起舞之時,楚王忽然發現,這個舞姬不是別人,正是先前由錦斕坊安插進敬王府的洛雲珠。


    楚王心頭一驚,卻見那洛雲珠在自己麵前神色自若,全無驚慌失措之態,而那敬王隻是默默低著頭,自顧自地喝著酒,蕭貴妃則眼含笑意,陪著老皇帝欣賞美人。沒有人注意到楚王微變的臉色,這殿裏的一切仿佛都和他無關似的。


    楚王心頭暗道,敬王把洛雲珠送走究竟是已經識破了洛雲珠的身份,還是純屬巧合?如果隻是巧合,可怎麽就偏偏當著他的麵將洛雲珠送給皇上,這分明更像是在警告他。可是,如果真的是警告,為何敬王和蕭妃全都無視於他,仿佛根本不知道洛雲珠的身份一樣。還有洛雲珠,她為何沒有提前送來消息,是真的暴露了身份,還是已經叛變……


    看來,有些事似乎已經超出自己的掌控了。


    楚王默默端起一旁的酒杯,仰起頭來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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