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因為席亦安一句話,左蘭亭越想忍反而越被水嗆得咳嗽不止,羊脂玉般的俊臉當即漲得通紅,好不狼狽。


    反觀“罪魁禍首”席亦安,她反而雲淡風輕地將紙巾遞給左蘭亭,甚至還笑眯眯地火上澆油:


    “雖然不知道傳言真假,但左總帥氣多金,已經很厲害了。”


    察覺到席亦安眉眼中一閃而過的促狹,左蘭亭麵不改色將水杯放在桌上,瓷器與大理石桌麵碰撞出的清脆聲響在靜謐的辦公室中格外明晰。


    身為狐狸,席亦安在各個方麵都比人類更加敏銳,見自己或許玩脫了,她正考慮著要不說點什麽緩和一下氣氛時,麵前的光線突然被遮蔽。


    她本能抬頭望去,隻見左蘭亭眸光暗得像濃稠的墨,透不進丁點光,讓人想起平靜水麵下暗藏的漩渦。


    左蘭亭雙手撐在桌沿靜靜地看著席亦安臉上不明所以的無辜表情,其實心裏恨不得把她的腦子掏出來看看裏麵裝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席亦安的玩笑裏似乎總是真假參半,比天上星宿還難琢磨。


    左蘭亭並不生氣席亦安調侃他、拿他打趣,他在生自己的悶氣。


    眼前人總是如一陣風似的若即若離,她明明置身熙熙攘攘煙火沸騰的人間,卻又遊離在外旁觀所有悲歡。


    就像現在,席亦安好似親密無間地和左蘭亭開著玩笑,但左蘭亭清楚,她心中一直有一道無形的壁障將她和世間萬物分隔開。


    而這世間萬物,也包括他左蘭亭。


    明知人是不可能將自由的風據為己有,但左蘭亭還是會因為無法握住這縷風而攪亂了心境。


    無言的沉默在兩人中間彌漫開來,席亦安見情況不對就移開視線準備離開。


    然而,下一秒左蘭亭原本撐在桌沿的手掌毫無征兆地掐住席亦安的腰,將她抱到辦公桌上。


    突如其來的淩空失重讓席亦安條件反射地摟住了左蘭亭的脖頸,這樣反而將兩人之間的距離進一步縮小。


    左蘭亭俯身彎腰,他的眼中眸光閃爍,像一頭隨時準備進攻的猛獸,緊緊盯著他的獵物,隻待對方稍有鬆懈就會發動猛烈的攻勢。


    這樣極具侵略性的目光席亦安從未在清冷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左蘭亭的身上見到過。


    她眼神錯愕地閃爍兩下,環住左蘭亭脖頸的手不由得縮迴攥住他的衣襟。


    席亦安眼看著那張清俊漂亮的臉在自己麵前緩緩放大,就連鼻尖縈繞的烏木蘭花的清幽氣息在此刻仿佛都帶上了些許曖昧。


    “席亦安。”


    左蘭亭垂眸捏著席亦安的下巴,將她扭頭逃避的想法扼殺在搖籃裏,迫使她直視著他的眼眸:


    “於你而言,我到底是什麽?”


    耳畔傳來的聲音帶著顫抖的低啞,似對真相的祈求,亦似信徒虔誠的禱告。


    他在向捉摸不定的風索取一個鄭重承諾,一個將他劃入線內的承諾。


    不知不覺間,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唿吸相聞,世界的一切都仿佛在此刻靜止。


    席亦安第一次如此認真地注視著左蘭亭的眼眸。


    那雙深潭般的眼睛在陰影中幾近透明,從中透出的真切像是被放大鏡聚焦的陽光,在她的心底燒出一個小小的窟窿。


    他問她,於她而言,他到底是什麽。


    這個問題方才席亦安聽見內線電話時間也在問自己。


    於她而言,左蘭亭到底是什麽?


    三言兩語就給錢的冤大頭?曾經一起錄節目的同事?遊戲裏配合默契的搭檔?還是別的什麽?


    席亦安不知道,此前從未有人如此認真執著地問過她這個問題,以至於突然被左蘭亭追問時她流露了少有的慌亂。


    “抱歉……我不知道。”


    沉默半晌,席亦安搖了搖頭歉疚地迴答道。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這樣說話實在太有歧義,她又添了句:“但我可以確定,你是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極度漫長的沉默過後,一聲極輕的歎息在席亦安頭頂響起。與此同時,她被擁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輕如羽毛的吻落在她的額頭。


    “沒關係,我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遲早能等到你的迴答。


    “你——”


    席亦安話音未落,左蘭亭從保溫箱裏拿出一個溫熱的水杯塞進她手裏:


    “在巴黎承諾過要賠你的奶茶,雙份芋泥五分糖還加了西米露,不嚐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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