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弱卻不掩雀躍的語氣讓人不由得發笑。


    “要不然我就不來了。”


    鼓起勇氣看著空曠的海麵,席亦安撇了撇嘴。


    同齡人:立大誌明大德成大才擔大任。


    席亦安本人:無大語離大譜擺大爛破大防。


    【活了這麽多年 不禁感歎錢財確實是身外之物——】


    【宿主,你不覺得自己的話矛盾嗎?】


    【——它們都在別人口袋裏,沒在我身上。】


    【……】


    所謂生活不如意,就是缺少人民幣。


    席亦安依舊握住欄杆遠眺海麵,自顧自小聲嘟囔:


    “不過剛才的鯨群我沒親眼看見,也不知道算不算得到好運……”


    左蘭亭站在席亦安身旁手扶欄杆。


    他的餘光裏,那雙澄澈的狐狸眼中明光閃爍,恣意放肆,若無旁人。


    她嘴角帶笑,但握住欄杆的手指卻用力到關節發白。


    先前的座頭鯨群遠去了,海浪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著船身,帶來輕微的搖晃讓人不扶著欄杆就很難站穩。


    她還是怕。


    左蘭亭收迴視線,中午倔強的語氣在腦海中響起。


    既然怕,為什麽又要如此執著的強迫自己去麵對呢?


    與此同時,席亦安深唿吸一口氣,撕開話梅放入口中試圖轉移注意力。


    酸澀的口感在舌尖綻開,酸得她皺緊眉頭。


    就在這時,清寒的語氣夾雜著鹹腥的海風猝不及防落入席亦安的耳廓:


    “我看見了。”


    “啊?”


    席亦安不明所以抬起頭來,恰巧撞入兩汪深不見底的潭水。


    與此同時,口中酸澀退去,一絲迴甘逐漸擴散,最終占據整片味蕾。


    “意思是,我可以把我的好運借給你。”


    左蘭亭望著席亦安寫滿訝異的臉,一字一句耐心道。


    祝你未來一年順心順意,心想事成。


    左蘭亭在心底默念。


    他的眼眸在陽光下幾近透明,從中透出的真切像是被放大鏡聚焦的陽光,在席亦安的心底燒出一個小小的窟窿。


    對視良久,她率先敗下陣來。


    席亦安垂下眼睫,掩蓋眸中神色:


    “油嘴滑舌,這東西沒法借你才會這麽說吧……”


    即使閉上眼不去看,她依舊能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視線。


    席亦安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波濤之上,恰巧此時,麵前的海水突然泛起漣漪。


    她定睛一看,隻見一抹灰黑相間的身影在湛藍的海水之下格外顯眼。


    “你看,這是什麽?”


    席亦安下意識扯了扯左蘭亭的衣袖,指著水裏那片陰影。


    左蘭亭順著席亦安手指的方向望去,注視片刻後迴答:


    “應該是獨角鯨。”


    “獨角鯨?它長了角嗎?”


    仿佛是為了迴答席亦安的疑惑,下一秒,一根象牙白的螺旋狀長角刺破海水露出水麵。


    黑藍色皮膚上長著星星點點的白色斑紋,看起來好像散落在夜色裏的雪花。


    這頭獨角鯨頂著長牙自海底探出頭來。


    有海鷗在它頭頂盤旋,它晃動著自己的“獨角”,好像在故意挑逗海鷗。


    “那其實不是角,而是從左上顎突出唇外的犬齒,長度可達2~3米,呈螺旋狀,因為長得像角,故而得名。”


    左蘭亭為席亦安細心講解道。


    “就膚色來看,這頭獨角鯨應該正值青年。”


    席亦安靜靜的看著海麵上自顧自玩耍的獨角鯨,緊繃的身體隨著它每一次躍出水麵放鬆下來。


    這種海底生靈給人以隨心所欲的靈性和神性感。


    它們身上隱隱流淌著不受約束的,自由的光輝。


    如果它們可以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廣袤水域自由生存,那麽是不是代表著水本身並沒有那麽可怕?


    她隻是不想任人宰割被人利用的過去再次上演,而無須懼怕水本身。


    應該是這樣的,對吧?


    意識到這一點,席亦安突然感覺心口好像有什麽東西“啪”的一聲裂開了細微的縫隙。


    而後裂痕越來越大,最終心底的黑暗被光照亮。


    這種感覺就像是她過去努力掙脫並為之傷得鮮血淋漓的枷鎖其實早在很久之前就被打開了。


    原來,她早已擁有了無可比擬的自由。


    畢竟一旦接受了自己的軟弱,那她就是無敵的。


    嘖,感覺頭好癢,不會是要長腦子了吧。


    席亦安趴在圍欄上失神地看著甩尾玩耍的獨角鯨,左蘭亭看著席亦安。


    他的眼中映著陽光的碎金,像是一片緘默卻蕩漾的湖。


    沉靜、溫柔。


    聽到這邊的動靜,遠處的其他嘉賓紛紛圍了過來。


    冷霆淵看著有說有笑的席亦安和左蘭亭,眼底的陰狠近乎凝成實質。


    為什麽?


    為什麽這次他重生後發生了這麽多改變?


    席亦安明明隻會對他展露笑顏,她明明隻對他死心塌地!


    冷霆淵咬緊後槽牙。


    都是因為這該死的左蘭亭。


    要是沒有他,亦安的目光一定會落到自己身上。


    冷霆淵直直地盯著圍欄邊的兩人,絲毫沒注意到身旁的高書芹也在看著他。


    高書芹自然不知道冷霆淵心裏在想些什麽。


    但她知道,自己的冷哥哥不開心,而且罪魁禍首就是席亦安和左蘭亭。


    就在這時,和先前一樣莫名其妙的可怕妒意油然而生。


    高書芹垂下頭,眼底是清晰的恨意。


    “席亦安,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阿……阿嚏!”


    遠處,席亦安突然打了個噴嚏。


    緊接著,她脖子上的圍巾就又多了一條。


    看著左蘭亭空空如也的脖子,快被裹成熊的席亦安接過紙巾擦了擦鼻涕,疑惑道:


    “你不冷嗎?”


    左蘭亭麵無表情:


    “我的身體不像某人一樣孱弱多病。”


    “行行行,你身體最好行了吧!幹什麽都要找機會損我一頓……”


    席亦安小聲嘀咕。


    見她吃癟,左蘭亭唇角一掀語氣戲謔:


    “的確,畢竟某人平時的健身方式隻有在網上抬杠。”


    看著左蘭亭氣死人不償命的臉,席亦安心裏默念好女不跟男鬥,將目光投向遠方。


    海浪之上,捕獲成功的海鷗們一齊鳴叫,聽起來格外熱鬧。


    “不知道剛才是誰在念叨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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