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背後念叨“烏鴉”的聲音裏,我還聽出了嚼東西的聲音,根據音色判斷嚼的應該是肉和骨頭的混合物。


    “你在吃啥呢?好吃嗎?”


    我不知道身後的家夥是什麽狀態,會不會發神經行兇?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在轉身的同時擠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迴過身,一個皮膚黝黑眉毛發亮的少年,舉著一根半截燒紅了的鋼筋,鋼筋前端穿著兩隻半烤熟了的小鳥,遞過來說,“好吃,這個給你吃……”


    少年肩寬體壯,比我還高小半個頭,估計有一米九幾,我上下打量了他遍,看著他的臉不禁激動的渾身直哆嗦。


    他的麵相不比狀元命的少年差,他是天生的將軍相,命裏注定將來會從軍,帶兵保家衛國,橫掃八方,隻可惜如今傻了,眼神已經失去了淩厲的氣勢,被簡單幹淨的神韻所代替了。


    如今的他不應該說是傻子,而是弱智,智商不過六七歲的小孩子。


    我見到他之所以激動,是因為從已知的情況來看,這個地方不僅有龍,這條龍還是能養出人中之龍的大龍。


    如果貴人相的姑娘、狀元命的少年、將軍命的弱智的命運沒有出現轉向,等到將來會是一副什麽樣的場景?


    貴人相的姑娘奉子成婚,嫁入大豪門,生下一個孩子,等孩子長大成年,狀元命的少年和將軍命的弱智三十幾歲。


    三十幾歲的一文一武,已經具備了十足的經驗和能力,他們是貴人的娘家人,那孩子不用親族用誰?一文一武出生山村,並沒有根基,想更上一層樓,不輔佐那孩子能輔佐誰?


    這是文武扶龍的風水大局啊,如果這些人的命運不突然轉向,這群人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這時,我也明白他們的命數為什麽會突然轉向了,隻有一個可能:文武扶龍局被斬了!


    搞清楚了我算錯的原因,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疑惑?


    第一,靈脈隱藏在哪裏?


    第二,貴人墮胎了,龍胎死腹中,是誰找死?幹下了這種斬蛟龍的缺德事?


    斬龍必遭天譴,斬這種大龍,付出生命的代價還是輕的,嚴重一點連九族都會跟著遭劫。


    誰他娘的找死,並不關我的事,我現在最急切、最想做的事是撿漏。


    雖然大龍被斬了,讓一文一武的命運出現了巨大轉折,但他們倆是文武扶龍局養出來輔佐蛟龍的,天資並不用懷疑。


    如果我把他們倆忽悠到手裏,有能扶龍的文武幫忙,等時機成熟,我迴到老家弄清楚爺爺的死,父母為什麽瘋?找兇手報仇的時候,他們肯定是一大助力。


    貴人相的姑娘肯定是旺夫、旺孩子的,但那女兒與大豪門有牽扯,如果老子撿漏搞破鞋,導致引火燒身的可能性非常大。


    一文一武我是收定了,正當我糾結要不要搞破鞋的時候?弱智等的不耐煩了,他生氣的用鋼筋朝我腦門抽過來,“你不理豬豬,豬豬打死你……”


    還好我反應快,偏頭躲了過去,以鋼筋在耳邊刮出的風聲來判斷,如果被敲實了,老子必死無疑。


    我心有餘悸的見他還要打,親熱無比的說:“你叫豬豬嗎?豬豬乖,小鳥是你烤的吧?實在是太香了,我聞著香味就忍不住出神了。”


    他停下對我的追打,呆呆的想了好一會,似乎很滿意他的廚藝,認真的點了點頭,高興的把鳥肉再次遞了過來,“村裏人都不跟豬豬玩,哥哥吃了我的烤肉,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一個濃眉大眼,高大威武的漢子,以純真的口氣說出這種話,聽得我是一陣陣惡寒。


    再想想我之前哄他的畫麵,禁不住連著打了好幾個寒顫。


    弱智少年外號野豬,他見我沒拿烤鳥,眼看又要不高興了,我以極快的速度,從鋼筋上麵擼下一隻烤鳥,輕輕咬下了一絲。


    小鳥烤的外焦裏嫩,香氣撲鼻,吃下去之後,齒間還殘留著野味的清鮮,真的很好吃。


    我與野豬一起分享完兩隻半烤鳥,他高興的伸過小拇指,“我們是好朋友了,拉鉤!”


    伸手過去與他的小拇指勾到一起,野豬就像個小朋友似的,興奮的搖著手臂大喊:“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蓋章。”


    見他單純真摯的眼裏充滿了期待,我為自己別有目的慚愧的與他把大拇指按到了一起。


    “媽媽,豬豬終於有朋友了。”


    野豬興奮的衝向房間,似乎準備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媽,他跑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腳步,緊握著手裏的鋼筋,渾身顫抖的哭著說:“媽媽被烏鴉抓死了,我要去打烏鴉,喝它們的血,吃它們的肉,嚼爛它們的骨頭。”


    說話的口氣依然天真,但話裏含的煞氣、殺氣,以及邪門的勁頭,聽得我渾身不自在。


    同時我意識到剛吃的烤鳥是烏鴉,禁不住胃裏一陣翻騰,強忍著才沒有吐出來。


    “你先別激動,你還記得媽媽是怎麽死的嗎?我們是朋友,你告訴我,咱們一起去給媽媽報仇。”


    我拉住朝門口跑的野豬,他聽了我的問話,慢慢安靜了下來。


    沒等一會,他好像想起了什麽害怕的事情,神色驚恐的掙開我抓他的手,一頭衝進房間,爬上床,用被子蒙著腦袋一個勁的顫抖,“烏鴉……好大的烏鴉……不要抓媽媽,豬豬打死你……打死你……”


    我安慰了好一陣,野豬才慢慢平靜下來。


    安靜了有半個多小時,他好似忘記了為什麽害怕,又嚷著要去墳山打烏鴉。


    我也很好奇墳山有什麽?去給陳水琴打了聲招唿,說店子裏有事,我先迴去了,就在野豬家找了把刀,偷偷摸摸的與他一起摸向了墳山。


    墳山雖然被村裏人稱為後山,其實離山村並不近,有兩三公裏遠,中間隔著高低不平的全是小山丘。


    山丘上雜樹叢生,野草遍地,如果不是有野豬在前麵帶路,外人根本找不到去墳山的路。


    沿著不算路的山路東鑽西繞,我看到前麵山腳有五六個吊腳樓,這時天色已經快黑了。


    “到了,那個小寨子後麵有很多烏鴉,是寨裏的人養的,我們要偷偷的抓烏鴉,千萬別被小寨子裏的人發現了。”


    離吊腳樓還有五六十米的時候,野豬警惕的拉我到一邊,很認真的提醒我小心一點。


    墳山這一麵是山陰麵,終年不見陽光,這幾戶人家怎麽選在這裏安居?不怕長期生病?


    我帶著疑惑,跟在輕車熟路的野豬身後,慢慢摸到了寨子後方,轉到一片爛雜樹林後麵。


    十幾顆爛樹上歇滿了密密麻麻的烏鴉,呱呱的叫聲,聽著就給我一種特別晦氣的感覺。


    停下來後,野豬在隱蔽的草叢翻出一個籮筐,顯然是他以前藏的,接著他拿著籮筐和一坨用油紙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東西,輕手輕腳的走向了爛樹林。


    同時顯擺的讓我先看著,看他教我怎麽抓烏鴉?他的表情就像小孩子向小夥伴分享自己會的遊戲一般。


    我老實的隱蔽在草叢裏,觀察野豬行動的同時,也分析著小寨的風水。


    這一分析不要緊,得出的結果讓我感覺特詭異。


    這幾戶人家的腦子絕對有包,建房子的地方風水都不錯,隻不過是對陰宅而言。


    如果誰家祖墳埋在這裏,後人雖不能大富大貴,但能福祿壽全,一輩子平平安安。


    野豬摸到離爛樹林幾米開外的地方,反扣著籮筐放下,用短木棍撐起籮筐的一邊後,他把掰開包裹嚴實的油紙,拿出一塊腐爛的肉放到了籮筐下麵。


    接著,他小心翼翼的牽著綁在木棍上的一條細繩子,慢慢退了迴來:“隻要有烏鴉飛過去吃肉,我一拉繩子,籮筐就會倒下來蓋住烏鴉,我們就有肉吃了。”


    隔著老遠我都能聞到腥臭的腐爛味,憋著氣問他,肉是從哪裏來的?


    他說:“從吊腳樓裏偷的,他們用棺材裝著肉,等肉爛了就喂給林子裏的烏鴉吃。”


    棺材裝肉?這也太邪性了!


    我正琢磨著怎麽忽悠野豬離開這事非之地,寨子裏有個女人牽著一個小女孩往爛樹林走來,眼看她就要發現籮筐了,野豬迷糊的嘀咕:“他們寨裏的人不是大半夜才會出來嗎?”


    “噓!”


    我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用手指了指背後的墳山,示意野豬跟我一起往山上躲。


    他也怕被發現了,像躲貓貓似的和我一起小心翼翼的慢慢遠去。


    那邊牽著小女孩的女人很快就發現了籮筐,她先是愣了一會,接著一腳踢翻了籮筐,看著地上的腐肉憤怒的大喊:“來人啊!抓賊啊!”


    我們離那邊已經有五六十米了,隔著老遠,我耳後全是嘈雜、憤怒、淒戾的咆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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