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13日清晨。


    北安市雅和小區9棟2單元1503。


    略顯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很快又變成了重力拍打。


    剛剛起床正準備洗漱的顧雨琪聞聲來到門後。


    “誰呀?”


    “琪琪開門,是我。”


    “幹媽?”


    顧雨琪辨出了門外人的聲音,趕緊打開了房門。


    “幹媽,這麽早,是有什麽事嗎?”


    孟慧喬兩眼通紅,一臉疲憊,似乎是一夜未眠的樣子。


    “琪琪,小佑迴來了沒有?”


    “餘佑?沒有啊……他要迴來也沒那麽快吧?”


    顧雨琪有些心虛。


    孟慧喬的神情變得愈發難看。


    她進了屋,連鞋子都沒換,拉起顧雨琪的手坐到了沙發上。


    “你有沒有他在築城的同事或者朋友的電話?趕緊想辦法聯係上他!”


    “出什麽事了?”


    顧雨琪跟著緊張起來。


    “我昨天晚上跟他打電話的時候,信號突然就斷了,之後再也打不通!我守了一夜,每隔十分鍾打一次,提示的都是號碼不在服務區或者手機關機,我心慌的厲害,怕他出了什麽事!”


    “昨天晚上?我也給他打電話了呀,他說他正在去催款要賬的路上,那邊都是山區,信號是不太好……”


    “再不好也不可能一個晚上都打不通電話吧?我當時說讓他連夜迴北安一趟,我本想著他是不是手機正好沒電,又著急趕飛機,這才拖到天亮過來問問你。可你說他到現在都沒迴來,這事兒就不對了。”


    孟慧喬急了。


    顧雨琪也心慌了起來。


    “幹媽你別急,我有他公司的座機號碼,等那邊上班了,我馬上打電話問問情況!”


    “座機?你沒有那邊的私人號碼嗎?”


    孟慧喬的質疑聲讓顧雨琪尷尬地低下了頭。


    “沒有,餘佑的電話正常情況下都是24小時開機的,有事我可以直接聯係他……”


    “那萬一他在外麵出事了呢?你連個緊急聯係人都不留,你就這麽放心他?”


    孟慧喬的語氣從未有過的嚴厲。


    顧雨琪委屈地抬起頭。


    “幹媽,我以前留過,但是那個人前兩年不是離職了嘛,我還沒來得及找餘佑要新的。”


    “前兩年?你倆是真忙啊!琪琪,你跟幹媽說實話,你和小佑之間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孟慧喬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對眼前這個幹兒媳婦,她是又喜愛,又心疼。


    可今天因為餘佑的突然失聯,讓她情緒有些難以控製,並由此意識到,這對小夫妻如今的相處狀態很不對勁兒!


    顧雨琪別開頭去,看向窗外,一聲籲歎。


    “幹媽你別問了,我和餘佑之間一直都有問題,我也跟他說讓他這幾天抽空迴來一趟了。等他迴來,我們會把這些問題都解決掉的……”


    孟慧喬的嘴角動了動,似有話說,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築城的生活節奏相對較慢,餘佑的公司上班時間是早上九點。


    八點半開始,顧雨琪便嚐試撥打座機電話,不過始終無人接聽。


    八點四十五分,當她準備第五次撥號時,一個歸屬地為築城的固定電話打了進來。


    她愣了一下,心中突然起了一股莫名的不安感。


    電話接通,那邊是一道低沉的男聲。


    “你好,是餘佑的愛人顧雨琪嗎?”


    “我是,你……”


    “我們是築城小河區派出所的,剛才接到本省金義市延河縣同事的電話,您愛人餘佑,出車禍了。”


    顧雨琪的心瞬間如墜冰窟。


    驚痛之後,她開始質疑。


    “你怎麽證明你們真的是派出所民警而不是騙子?你怎麽知道我的手機號碼?”


    “餘佑在我們轄區辦理過暫住證,留的緊急聯係人就是你。我還知道你們倆的身份證號碼以及家庭詳細住址,如果你需要我提供出來以作證明,我可以念給你聽……”


    “不用了,他傷得重不重?”


    顧雨琪徹底拋掉了心裏的僥幸,她知道對方是騙子的可能性已經很小了,她現在更急於知道餘佑的具體消息!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


    “他,已經過世了。車子從兩百米高的山路上翻了下去,車毀人亡……”


    啪。


    顧雨琪的手機掉到了地上。


    在一旁等得焦急難耐的孟慧喬立刻撿起來繼續接聽。


    “我是餘佑的幹媽,你們是有我兒子的消息嗎?他怎麽樣?他在哪兒……”


    當天中午,孟慧喬和顧雨琪便乘飛機抵達了築城。


    一下飛機,顧雨琪的手機上便收到一連串未接來電的短信提醒。


    其中一個號碼唿叫的次數最多。


    迴撥過去後,對方直接表明了身份。


    “嫂子你好,我是冉總的助理小汪,他讓我過來接您去延河,你是坐飛機來築城了吧?”


    “冉總是誰?”


    顧雨琪的心裏又起了疑,有些警惕。


    小汪似乎被她給問住了。


    “冉總……你不認識嗎?他是餘總在築城最好的朋友啊。”


    “我不認識。”


    顧雨琪痛苦地搖著頭。


    她多麽希望這是一個騙局!


    “你說的冉總現在在哪兒?我能不能先和他見一麵?”


    “冉總昨天已經連夜趕到延河去了,我也是早上上班之後才接到他的電話,讓我到機場這邊等你,他說你的手機關機了,很可能是在來築城的飛機上。”


    “昨天?昨天他就知道餘佑出事了?他怎麽知道的?還有,他為什麽昨天不聯係我?”


    顧雨琪思路清晰,情感卻早已混亂。


    她竭盡所能地去找一切可疑點,試圖證明餘佑車禍離世的消息是個大謊言!


    然而,小汪很快給出了合理的解釋。


    “餘總的車子是從冉總的公司裏買的,一旦出了事故,後台的緊急情況自動報警功能會給經銷商,也就是冉總的手機上發消息提醒,所以他應該是第一個知道餘總出事的非現場人員。我聽冉總說,車子今天早上才從山崖下麵吊上來,確認了遭遇不幸的正是餘總,而他的手機應該是在墜落的過程中遺失了。冉總此前沒有你的聯係方式,是安頓好了餘總的遺體後找當地民警要的……”


    “別說了!別說了,你過來接我們吧,帶我們去延河……”


    掛斷電話,顧雨琪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裏,蹲地捂臉,痛哭起來。


    孟慧喬並不比她好多少,卻依然堅強地把她攙扶起來,拉著往出口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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