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紹走後,門口的霜降才敢進來。


    不同於楚紹的臉色難看,薑沅平靜地坐在椅子上。


    見到霜降,竟然還露出了個淺淺的笑臉。


    “去把景兒抱過來吧,讓我看看他。”


    霜降是個心大的人,皇上生氣就生氣吧,她們家皇後娘娘沒有生氣就好。


    “奴婢現在就去!”


    霜降離開的背影都透著一股歡快的氣息。


    薑沅被霜降感染了,嘴角的弧度也往上揚。


    看,沒有楚紹在的地方空氣都清新了很多。


    楚紹一路走迴乾清宮後,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想到走之前薑沅蒼白的臉色,到底是有點不忍。


    “邵寶,太醫院不是新來了個醫術高明的新太醫嗎?讓他去給皇後看看。”


    邵寶就是大太監的名字。


    “是,皇上。”


    邵寶在宮裏待久了,心裏就算有萬般情緒,都不會在臉上表現出來。


    楚紹叫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絕不會做一點多餘的事。


    這就是邵寶的生存法則。


    這種小事不用邵寶親自去太醫院,隨便使喚個小太監去就好了。


    “李太醫,皇上讓你去給皇後娘娘看診。”


    小太監找到正在抓藥的李太醫,傳達了皇上的旨意。


    態度也頗為和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求到太醫院來,所以平時留個好印象就很關鍵了。


    李太醫抓藥的手一頓,轉過頭來,眉眼含笑道:


    “嗯,辛苦公公了,在下等會就去。”


    小太監在宮裏摸爬滾打也有十幾年了,極少見到一個人的眼睛裏對他沒有絲毫歧視。


    太監,一個宮裏最低賤的人群。


    混的好點的,比如邵寶,朝中大臣都要恭敬地叫一聲“邵太監。”


    可背後不還是照樣罵邵寶有什麽了不起的,還不是斷了子孫根,進宮伺候人的下賤奴才?


    皇上身邊的大太監都這樣了,更別提他們這些小太監了。


    幹著伺候人不討好的事,還要被頭上的主子責罰,競爭極為激烈。


    一個不小心,連命都會沒了。


    眼前的李太醫對小太監就像普通人一樣,沒什麽特別之處。


    正是這一點,才讓小太監的心裏有點動容。


    小太監在原地站了站,路過李太醫身邊的時候,小聲說了一句。


    “皇後娘娘性子大度,李太醫隻用像平常一樣問診就好了,不用擔心。”


    這是給初入宮門的李太醫一個善意的提醒呢。


    李太醫聞言愣了一下,低笑一聲,聲音就像下雨天外麵的雨滴聲落在地上,清潤悅耳。


    他到的時候,薑沅正在逗孩子,聽到有太醫求見,頭都沒抬。


    “叫他進來吧。”


    繈褓裏的楚景很珍惜來之不易的母愛,薑沅手上拿了個撥浪鼓,楚景十分配合的盯著撥浪鼓笑。


    看的薑沅輕笑幾聲,心情愉悅。


    楚景眨了眨疲憊的眼睛,感覺自己的辛苦沒有白費。


    看,母後這不是笑了嗎。


    李太醫被霜降領進來,眼睛無意中抬起來,一下就被薑沅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皇後低頭逗著懷裏的太子,明眸皓齒,高挺的鼻梁略顯秀氣,有一種恰到好處的柔和。


    嘴巴就像小小的彎月,薄厚適中,符合她自身的氣質。


    薑沅身上還有種屬於少女的清麗純粹,夾雜著初為人母的溫柔。


    漂亮這個詞用來形容薑沅太單薄了,李太醫想。


    薑沅聽到門口的動靜,朝前麵看去。


    是一個很年輕的太醫,看上去二十多歲的樣子,容貌卻隻能用一句普通來形容。


    平平無奇的一張臉,沒有一點出色的地方。


    唯一可以稱得上不錯的是李太醫的身形高大挺拔,同樣的太醫服飾,穿在他身上異常合適。


    “臣見過皇後娘娘。”


    李太醫行禮的動作,光是看起來就讓人賞心悅目。


    薑沅不是看臉的人,可還是忍不住感歎李太醫怎麽就沒生一張俊秀的臉。


    糟蹋了這如雪鬆般挺拔的身形。


    “起來吧,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薑沅看著麵生,之前可沒見過這位太醫,問道。


    楚景見有人轉移了母後的注意力,偷偷鬆了口氣,可算能休息會了。


    李太醫站直了,身材越發高大,聲音清潤好聽。


    “臣剛進太醫院不久,還沒見過皇後娘娘。”


    太醫院全是上了年紀的老頭子,猛地混進個年輕人還挺稀奇。


    薑沅新奇的打量了一會李太醫,“這樣啊,那你看看我的病要怎麽治吧。”


    薑沅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懷裏的楚景則是被霜降抱著,站在一邊。


    李太醫麵色如常,在薑沅手腕上蓋了一張手帕,這才開始把手放上去診脈。


    過了一會兒,李太醫眉心微跳。


    這位皇後娘娘表麵看上去身體還行,實際上已經有了油盡燈枯的趨勢。


    薑沅懷孕前身體就算不上好,還要強撐著身體管理偌大的後宮,思慮過度,身體自然就慢慢的不好了。


    生孩子也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隻能說是個早逝的命。


    李太醫眼眸微眯,意味深長地抿了抿唇。


    皇後能碰上自己,未嚐不是一種福氣。


    薑沅坐在那裏,偶然之間瞥到了李太醫放在手帕上的手。


    修長而白皙,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這是一雙生來就適合救人的手。


    由於角度原因,李太醫沒能注意到上方打量的目光,恍若沒事人一樣。


    李太醫收迴手,恭敬地說出診脈的結果:


    “皇後娘娘生產壞了身體底子,氣血虧虛,現在隻能慢慢養著,臣晚點給娘娘開個方子,娘娘一天用兩副即可,期間萬不可食用其他的補藥,虛不受補,反而會拖垮娘娘的身體。”


    薑沅漫不經心的應下,眼睛卻注意到了不一樣的地方。


    李太醫說話的時候,體態修長挺拔,給人一種鬆弛的感覺。


    可你細看會發現,李太醫的背一直是挺得很直的。


    不像是宮裏的奴才,狗腿的恨不得把背彎到地上去。


    這李太醫倒是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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