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著臉,一臉血跡的聽著李玉查出來的真相,看著一個個宮人跪地求饒,有些懷疑的眼神落在純貴妃的身上。


    隻見她一臉惶恐的跪地請罪。


    “皇上,都是臣妾治宮不嚴,才讓皇上和富察夫人遭此大罪,請皇上責罰。


    可他們都是無辜的,任誰也不會知道這三樣東西混在一處竟成了強效的催情之物。


    平日裏從沒有這麽多的巧合,這讓臣妾也無從發覺,請皇上從輕發落。”


    皇帝聞言,隻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沉聲道:


    “純貴妃治宮不嚴,禁足鍾粹宮,無召不得出宮門半步。


    今日之事,經手人員一律處死,其餘人等若敢傳出去半個字,朕誅他九族。


    蘇氏,倘若有半點風聲傳出,朕不介意給永瑢換個生母。”


    純貴妃臉色一白,連忙以額觸地,帶著哭腔道:


    “皇上放心,臣妾的鍾粹宮絕不會傳出半個字。”


    弘曆見她識趣,看了眼寢殿內涼月的方向,捏了捏山根。


    “李玉,拖出去行刑,另外把傅恆給朕叫來。”


    李玉低頭應下,忙招侍衛前來拿人,又親自去請傅恆。


    純貴妃除了傅恆,最在意的就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六阿哥永瑢。


    她也沒想到涼月自戕,讓皇上猜忌之心這麽重,為了防備風聲傳出,不僅殺了她的另一個心腹大宮女玉露,還竟警告她,一旦消息走漏,就要狠心生離她們母子。


    一時間為宮人求情的話噎在了喉嚨裏,心裏安慰自己,不過是損失幾個心腹,日後再找機會提拔便是。


    皇上正在氣頭上,若牽連了永瑢,那才是得不償失。


    想通這一點,純貴妃便不再多言,給玉壺使了個眼色,乖順的隨著李玉一同選擇了退出鍾粹宮正殿。


    反正正殿被涼月和皇帝占著,她待著也膈應。


    去了永瑢的東側殿,打發了奶嬤嬤出去,純貴妃臉上的笑意再也忍不住。


    “哈哈……可惜了,沒有看到傅恆知道真相時的臉色。


    不過也幸好人沒死,人死如燈滅,要是死了這世上痛苦的人豈不是少了一個。


    隻要活著,本宮總能找到合適的時機刺激皇後,一年不行,那就三年,三年不行,那就十年。


    玉壺你辦的很好,本宮要重重賞你。”


    純貴妃退下手上一對天青色的冰種飄藍帶藍水的翡翠玉鐲戴在玉壺的手腕上。


    玉壺欣喜不已,這已經是純貴妃名貴首飾中排的到前十的好東西了。


    明明心動,卻依舊有些躊躇的推辭道:


    “為娘娘辦事是奴婢該做的,這玉鐲還是皇上親自給您挑的……”


    純貴妃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她隻要想到日後涼月和傅恆痛苦的模樣,隻就覺得通體舒暢,連日來身體內所壓製的鬱氣都消散了不少,又豈會在意這點身外之物。


    她撫摸著手上景泰藍鏤空鑲金護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本宮倒要看看,傅恆還如何與你情意綿綿。”


    傅恆進入鍾粹宮,見完禮,看到皇帝臉上幹涸的血跡,心中一驚。


    “皇上,您受傷了?”


    弘曆搖了搖頭,看了眼李玉,李玉點點頭,將今日發生的一切說出來。


    傅恆聽完臉上的血色盡失,整個人踉蹌著後退一步,顫抖著手指著皇帝,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皇上,她有沒有事?您當真碰了她嗎?”


    傅恆雖然極力在控製自己,可話語中的顫抖卻出賣了他。


    看到皇帝掐著額頭,眉頭緊皺,臉色陰沉的可怕卻又沉默不語的樣子。


    傅恆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刺入掌心,即便疼痛也渾然不覺。


    他緊緊盯著皇帝,顫聲問道:


    “她到底怎麽樣了?說啊?”


    皇帝抬起頭,見傅恆臉色慘白,眼中滿是驚慌與懼怕,心中愧疚更深。


    又看向內殿的方向,麵入擔憂的道:


    “她還在昏睡,葉天士說隻要七日內不發熱,將養一兩個月就能養迴來。


    隻是傷了胸腔,不能平躺,隻能側臥,每每唿吸都會疼。


    且要保持心境平和,否則容易引發咳嗽,不利於傷口恢複。”


    傅恆看他的眼神看向內殿,慌忙繞過屏風,去看涼月。


    此時的涼月還未醒來,臉色在青藍色的錦被映襯下更顯蒼白。


    含煙跪坐在腳踏,正守著涼月,聽到有人進來,連忙迴頭。


    “少爺,少夫人流了好多的血,今日真是太驚險了,差一點點少夫人就沒了……”


    含煙見到傅恆,說著就哭了起來,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好似流血的人是她一般。


    傅恆見涼月緊閉著眼睛,隻有微弱的唿吸起伏,證明她還活著,頓時心如刀絞,眼眶酸澀。


    他坐在床邊,握著涼月的手貼在臉上,顫聲道:


    “夫人,別怕,是我不好,是我來晚了。”


    傅恆的眼中滿是悔恨與自責,恨自己責怪自己,明明感到不對勁了,為何還要放她自己離開,讓她被折辱。


    此時他內心想要殺人的心都有了,可看著涼月毫無血色的臉,卻什麽都不想做,隻想就這麽安靜的陪著她。


    這時,皇帝也走了進來,看到傅恆的樣子,神色複雜。


    “傅恆,朕會下旨讓你們和離,重新賜一名世家貴女給你做嫡福晉。”


    傅恆聞言,轉頭看向皇帝,目光冰冷,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一字一頓仿佛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一般。


    “和離?


    奴才與喜塔臘氏爾晴拜過天地宗親,是聖上親賜下的姻緣。


    是富察家以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嫡妻。


    聖上讓奴才休妻另娶,是嫌她今日所受折辱還不夠嗎?


    皇上,但凡您還要一點臉麵,就別逼奴才恨您。”


    傅恆說完,不再看皇帝青青白白的臉色,轉頭看向涼月,目光溫柔繾綣,伸出大掌,溫柔的描繪著她的五官。


    皇帝眉頭緊皺,隻覺得眼前的一幕分外刺眼,對傅恆的愧疚之心不免也變得惱恨十足。


    “傅恆,你從未碰過她,她算什麽妻子?


    她已經是朕的女人,朕可以許她高位,讓她誕育皇嗣。


    你呢?讓她守活寡,青燈古佛了此殘生嗎?


    傅恆,隻要你應允,朕不僅賜你世家貴女為嫡妻,就連那個魏瓔珞朕也可以賞你做側福晉。”


    聽皇帝提起魏瓔珞,傅恆的心還是痛了一下。


    可他是個端方重義的君子,涼月如今生死不明,她又對他用情至深。


    如果知道此時自己放棄了她,無異於是逼她去死,當下毫不遲疑的拒絕道:


    “這就不勞皇上費心了,碰過又如何,沒碰過又如何?


    她進了富察家的門,生是富察家的人,死是富察家的鬼。


    今日之事,奴才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隻求您放過她。


    她已經死過一次了,不要再逼死她第二次。”


    皇帝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受傷與憤怒,可看著床榻上毫無生氣的女子,終是不忍,隻能選擇拂袖而去。


    “朕,如你所願,傅恆你不要後悔。”


    皇帝的聲音自屏風外傳來,傅恆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後悔?他最後悔的就是今日進宮,放任涼月獨自一人帶著丫鬟在純貴妃的地盤上遭人算計,遭此橫禍。


    “爾晴,對不起,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


    傅恆看著涼月,眼眶通紅,輕輕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仿若怕驚擾了她一般。


    這時涼月睫毛輕顫,緩緩睜開眼睛,入目便是傅恆通紅且擔憂的眼眸。


    “傅恆……我……好疼……,好可惜就差一點兒,我就可以得償所願。


    你這麽優秀的人,原就是我不配,現在剛好你可以給我一封休書,放你自由。”


    涼月的聲音沙啞微弱,臉色慘白,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整個人脆弱的如同易碎的琉璃娃娃一般。


    傅恆見她如此,心中大慟,眼眶發熱,連忙開口。


    “傻瓜,這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遭此橫禍,我知道她是衝我來的。


    隻要你活著,我答應你,等你好起來,我們就好好過日子,我再也不等了。


    爾晴,我知道,我其實早就對你動心了,隻是我不願意承認罷了。


    我不願承認我是一個見異思遷的人,不願承認我三心兩意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拋下了瓔珞愛上了你。”


    涼月聞言,眼中閃過一抹不敢置信,想要說什麽,卻牽扯到胸口的傷,頓時臉色更加慘白,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


    隨著咳嗽聲,胸口的紗布再次變得殷紅。


    好在,熬完藥的葉天士端著藥進來,看她這個樣子,連忙幫她按住傷口。


    “不想她死就別刺激她。”


    葉天士為涼月重新上藥包紮,將溫熱的湯藥讓她服下,看著她昏睡過去,這才鬆了口氣。


    指了指一旁染著血跡的金簪,無奈的道:


    “她胸口的傷很深,雖然沒有紮進心髒,但金簪太過尖銳,尖頭刺進了肺部,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


    如果傷口再裂開,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迴來。”


    葉天士神色凝重,雖然他知道沒有他說的那麽嚴重。


    可發生了這種事,涼月想要活命,隻能拿命去賭,他也不介意賣給這個聰明的女人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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