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最後一天了。”我看了眼陸嶺南,又扭頭看著站在我身側的鄭昭昭,接著說,“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祝我們三好運吧,大家一起活下來。”鄭昭昭聽到我說這話,頭垂著,看不清表情。


    “自求多福吧,某人。”倒是陸嶺南,依舊這麽不留情麵,話說的直白。


    “走吧,迴去吧,今晚好好休息。”我解著圍。


    我們三個繞過前院裏徘徊的遊魂,陸嶺南還麵對麵盯著其中一位看了好一會兒,“喂!”他竟然還開口喚了一聲,那遊魂聞聲作扭頭看向他的動作,我連忙扯過他的胳膊,“能不能老實點?”他笑著,悻悻然地跟在我身後,乖乖地隨著我離開了殷宅。


    宅子前的魂魄擁擠,全都在無意識地遊蕩著,鄭昭昭在其間小心翼翼地左竄右竄,生怕碰到這些靈體。


    我們走了好一會兒,過了那座熟悉的橋,猛然發現這原先該是離開此處的鐵門所在的地方,在此刻竟然變成了一堵石牆。


    “我的天啊!不會吧!”鄭昭昭手貼著石牆上下按著,而牆麵毫無反應,簡直就是銅牆鐵壁。


    “好了,這下晚上得睡大馬路咯。”陸嶺南伸展雙臂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完全沒把這個當迴事,夷然自若地仿佛他本就知道會這樣。


    思忖再三,我們三個決定再迴到殷宅去,在外麵休息一夜不切實際,萬一有個啥突發情況,跑都不知道往哪裏跑,殷宅好歹還熟悉一點。


    “鄭昭昭,你是哪的人?”迴去的路上,我問她,我還不死心的想著如果真的能一起出去,那麽可以約定一個地方見個麵,以後再找個現實世界的根據地,壯大隊伍,大家集思廣益琢磨這個遊戲世界到底是什麽個情況。


    “涪州人。”她迴我,沒有再多說什麽,我想繼續問下去的話停在嘴邊,看她興致缺缺心事重重的樣子,我沒有再說話。


    正當我們悶著聲往前走時,任務屏幕突然在眼前亮起。


    ——【第五天提示:眾魂蘇醒,夢魘成形】


    ——【要小心,一旦被抓到,懲罰可不止彈腦門!】


    接收完最後一天任務信息後,鄭昭昭直接就在一旁開始號哭,路也不走了,眼淚撲簌簌地,嘴裏邊罵邊絮叨著,“眾魂蘇醒......這麽多鬼我要怎麽應付......找我幹嘛去找那殷知瑜啊!是殷知瑜害死你們的關我什麽事......”


    我心想,你說得對,屬實是把我心裏話也說出來了。


    陸嶺南見我微微蹙眉,歪著頭盯著我問,“三三,你是不是也要哭了?”


    我衝他白眼一翻,“我要哭早哭了。”


    “走吧,趕緊迴宅子裏。”我說。


    可沒走幾步感覺越來越不對勁,前方的樹好像憑空多了很多棵出來,“之前有這麽多樹嗎?”我犯疑著問,原先隻是一條道上有那麽三四棵,而現在赫然是密密麻麻一片,走在最前麵帶路的陸嶺南也停下了腳步,


    此時我們三個失了方向,像是在深夜中誤入了原始森林的遊人,惶急地遷延觀望。


    後來,終於在又走了一段時間後,看到前麵站著幾位遊魂,他們立在原地,還是我們剛剛離開時看到的模樣,我是沒想到有一天看到鬼也能高興的,但現在因為看到了他們,心裏確實放鬆了一口氣,殷宅果然就在遊魂聚集的附近。


    推開沉重的大門,站在前院的遊魂聞聲四處擺頭,“他們不會等任務開始的時候就變成厲鬼要撕了我們吧.....”鄭昭昭此時冷靜了不少,嘴裏嘀咕著說。


    陸嶺南聽到這話笑了下,“你別說,還真不一定,要不咱現在就把它們......”還未等他說完,我插了個嘴,“怎麽著?把它們也搞得魂飛魄散?”


    鄭昭昭在一邊點頭,“好辦法好辦法,就這麽辦吧。”


    “你聽他胡說呢,咱又不是殷栩文,哪來的法術。”我幽幽地說。


    陸嶺南對著鄭昭昭聳聳肩,一副他倆是一個戰線的樣子。


    我們選擇了去後廳二樓第一間房休息,鄭昭昭本來就瘦,現在懷抱著雙腿蜷縮在椅子上閉目,而我和陸嶺南靠著牆根席地而坐,屋內一片寂靜,順著窗戶開的那條縫往外望去,天依舊是陰沉沉灰蒙蒙的。不知道今天任務什麽時候開始,“睡會吧。”陸嶺南伸直了雙腿,接著輕輕拍了拍自己,示意我可以枕著睡,我確實是累了,往下挪了挪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頭枕在了他的左腿上。


    陸嶺南順勢就把左手搭在我的胳膊上,我看著他垂下來的左手手腕,紅繩顯眼,接著也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紅繩精致,其中的金絲熠熠發光。


    在我意識開始迷糊快要睡過去的時候,陸嶺南卻俯首輕輕吻了我的左臉頰,在我驚覺他做了什麽後,這人又立刻抬起頭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自顧自地閉上眼睛開始休息了。


    完全不顧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親吻擾到瞬間清醒。


    漸漸地上下眼皮開始打架,我隻感覺自己也沉沉地睡了過去。


    任務來得急又快,當我一臉懵發現自己沒有睡著後的那一小段記憶,還沒時間往下細想,這任務倒計時就在眼前亮起了。


    ——【第五天提示:眾魂蘇醒,夢魘成形】


    ——【要小心,一旦被抓到,懲罰可不止彈腦門!】


    ——【倒計時,29分59秒】


    ——【29分58秒......】


    “不愧是最後一天啊,這倒計時隻有半小時了。”剛從瞌睡裏緩過勁的我冷汗都下來了,鄭昭昭神神叨叨地把房間門從裏插上了稍,“合計合計,這眾魂蘇醒,夢魘成形的提示。”鄭昭昭雙手垂在腿側,語氣是盡量平穩住的克製,不難發現她在微微發著抖。


    “眾魂蘇醒,估計就是那前院和宅子外所有的遊魂都醒了,應該是帶有攻擊性的,不再和剛剛一樣像團無意識地黑霧了,可這夢魘成形......”我想到了之前做夢夢到的那幾個場景,接著說,“你們倆有沒有做什麽關於殷宅的夢?會不會這個夢成真了?”


    鄭昭昭凝思了幾秒,眼前一暗,“我剛剛夢到成群結隊的村民鬼魂在我身後追著向我討命......”,陸嶺南像是也想到了什麽,一臉嚴肅地說,“我夢到了我在殷宅追張羨琢。”


    我:“......”


    我和鄭昭昭自動忽略了他的話。


    “我夢到了秀姑成親的那天晚上,可完全不是喜慶的場景,而是掛滿了白縷奠帛的奠堂,兩位高堂的位置是成群的紙紮童男女。還夢到了一個女鬼一樣的聲音在我上空盤旋喚著我的名字......”我話還沒說完,門外就傳來了一個女聲,她的嗓音時而尖細,時而又像是喉嚨裏漏著風般半壓著,這聲音響起,聽得我後背起了密密一層雞皮疙瘩。


    “哈......找到你了......”門的插稍開始往右側緩慢移動,眼看著門就要被打開了,鄭昭昭推開窗戶嘴裏念著“nx460”就要從二樓往下跳,我下意識連忙把她拽下來,“別鬼還沒看到,你就先摔死了!”


    她反倒是懊惱地迴眸瞪了我一眼,接著她又火速喚了一聲,“nx460!兌換道具!”


    話音剛落,一陣強風刮開了門,房間裏長桌上的宣紙頓時漫天飛舞,我抓著陸嶺南就往一側牆麵前跑,企圖觸動石磚機關能先躲在書房中,可這整個二樓的走廊赫然是一群紙紮人,他們的黑瞳仁在眼眶中滴溜溜地像是玻璃球般,四處掃射,此刻大門敞開,他們看到了房間內我們三個人後,一秒都沒遲疑,“還我命!還我命!”男女老少眾多聲音融為這一句,他們開始踏著步往我們的方向襲來。


    陸嶺南趁亂拎起了桌前的油燈,接著大力開始晃架子,架子上擺放的各種畫作宣紙雜頁紛紛掉落,他眼疾手快的打開油燈燈壺的蓋子,反過來將火種往地上那些紙製品上一扔,刹那間火舌竄出,紅光肆意,一時間我的眼睛被燃起的火焰灼燒地生疼,已經快到我們麵前的紙紮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卷入火海之中,細細聽我仿佛聽見了他們的慘叫聲。


    鄭昭昭還是從窗戶跳了下去,我剛餘光中瞄到那跳窗的分明是個白紙人形。


    此時門內的紙紮人被燒的隻剩下竹皮做瓤搭的內框架,可就算是這樣,他們還是在往前走著,我和陸嶺南看準時機,嘴裏數著一二三,兩個人悶頭就從門裏衝了出去,一路頭也不迴地跑到一樓,那長桌上的祖先牌位已經被掰成幾段殘木丟棄在地上,整個殷宅上方漫溢著橋棺鎮男女老少駸駸入耳的追命聲,刺得我耳膜生疼。


    滿院子的紙紮人在遊蕩,我汗毛豎起,恐懼如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今天到底解得是什麽題?我到底要答什麽?”我一遍又一遍地默念任務提示,努力想要找到線索的頭,可完全沒有頭緒。就在這時,我看到一個模樣不同的紙紮人正麵目猙獰地向我逼近,“鄭昭昭,別給臉不要臉。”陸嶺南眼神變得森冷,我這才反應過來,這紙紮人是剛剛兌換了道具成為了能襲擊玩家npc的鄭昭昭。


    “你們想活著出去,想得美,隻要你們都死了,我撐到最後,我就能活下去!”紙紮人的嘴巴原本就被刀割開了甚大口子,她說話間我甚至能看見裏麵的骨節內框。


    ——【倒計時,5分59秒】


    ——【5分58秒......】


    “但現在,哈哈,根本就不用我動手。”倒計時的紅光閃得我心悸,鄭昭昭在這空蕩蕩的院中笑聲揚地突兀。


    確實如她所說,我們要麵對的不止她一個,周圍紙紮人聚的越來越密集,抬手起落間,我的胳膊就被劃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但是竟然沒有那麽疼,我眼下也隻奇怪了一秒鍾,躲避他們的速度讓我沒空想別的,陸嶺南和我一路跑到了正廳前,放火燒這招已經不太管用了......但是,但是,我忽然瞄到了自己的手腕。


    “不對勁!陸淩!”我壓低著嗓音說。


    陸嶺南抓著我,另一隻手裏揚著尖端火星越來越暗的靈牌。


    “說!”他半軀著身子,全身都是警戒,把我護在身後。


    “我們在做夢......我們是在做夢!”沒錯,我和陸嶺南的手腕上紅繩消失,現在空無一物,“夢魘成形.....明明這滿鎮子的紙紮人已經被殷栩文解脫成遊魂的,怎麽會還這樣?所以這是一場夢!我們要醒過來!陸嶺南!”


    “可是怎麽醒......”我腦子在飛速運轉著,迴憶著自己在現實世界中夢到噩夢時,會在什麽情況下驚醒,“陸淩,讓紙紮人殺了我們。”我想到了,唯有夢裏的那聲槍響,唯有夢裏那從高樓的一躍而下,唯有夢裏那惡鬼的注視。


    當鄭昭昭看到我和陸嶺南放棄掙紮麵對紙紮人時,她神色一時間充滿了不解,接著是疑惑,再者......再者我就不知道了。


    我已經睜開了雙眼,胸口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陸嶺南也是一副驚魂未定地模樣在身側看著我。此時那久違猶如神隻般地大門就在我的前方,門的四周溢出白光,隻要我輕輕一推,我就能迴到現世中。


    “跟我一起走。”我哀求著,握著陸淩的手不放。


    “沒用的,三三。”他倒是用笑意迴著我。


    此刻倒計時隻有僅僅十秒鍾,來不及了,我不管他答不答應,拽著他就往門前走,他像是應允了我的做法,腳步眼下也走得堅定。在下一秒我推開了門,此刻眼前霎時間一片空白,這白太過刺眼,我腦內的所有一時間都被這道白抹去了痕跡,“三三,活下去。”,驀地,我又在耳邊聽見了那聲笑,清脆悅耳,而後所有的感知都隻剩下了手上交纏的溫暖,在一分分消散。


    等再睜眼,我已經出現在了租住小區前的惠民廣場上,身後穿著輪滑鞋還沒學會怎麽刹住的小孩大叫著撞到了我,“啊啊!對不起!叔叔!”他稚嫩地道歉聲,將我的意識從橋棺鎮拉了迴來。


    “沒關係。”我啞著聲迴,抬起右手,手腕上已經不再有紅繩的存在。


    眼淚在下一刻簌簌地落下。


    手掏了掏口袋,摸到了之前塞在裏麵的有殷少爺字跡的宣紙,在之後,我買了個框把它裝裱了起來。


    迴到現實世界已經一周了,我把自己關在房子裏也關了整整一周,夢裏還會夢見老管家、紙紮人還有陸嶺南,他和我說活下去,隻要活下去我們就有再見麵的機會。我側著身子躺在床上,想到這裏竟然覺得好笑繼而笑出了聲,別人都在想方設法地再也不進去遊戲,而我,我竟然隱約地期待著再進入遊戲,再見到他。


    修整了一周後,我打起精神,迴了個之前和我約見麵的人的電話,可電話那頭卻傳來了此號為空號的女聲,想來是這人後來進入了遊戲中卻沒活下來,電話銷了號。我不打算再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我在網上找著哪裏有空倉庫租售,準備自己搞個根據地,印點名片,下次再進遊戲我就去發名片,對,再給陸嶺南多帶幾張,讓他幫我也發發。


    我原先也在想,陸嶺南是係統那邊的人,那麽我可以問他關於係統的事,可又覺得他隻是個打工的,知道的應該也不多,但自己還是決定,下一把遊戲,要讓他給我解釋解釋這係統這遊戲這運作,我要好好的了解了解,打亂我平靜生活的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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