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才,宋小柒對宋老太太的記憶,還僅僅停留在一個模糊的輪廓上。


    但直到聽見她的聲音,蒙在宋老太太身上的那一團霧似乎瞬間散開。


    所有曾經的記憶如潮水般撲來。


    她想起曾經和宋老太太相處的日子。


    他們一同聊天,宋老太太會抱著她給她講故事,她得到些好玩的玩意兒,也會第一時間跟宋老太太分享。


    還有她和娘要被流放,宋老太太一夜白了的頭發,和送他們時,依依不舍的神情。


    宋小柒的手漸漸收緊,忍住自己的情緒,張口醞釀的片刻,才終於喊出一聲:“祖母……”


    木魚聲戛然而止。


    宋老太太轉頭,看著宋小柒。


    她皺眉:“你是誰?我怎麽不認識你?”


    一股酸澀湧上心頭,幾乎是在瞬間,宋小柒便紅了眼眶。


    宋老太太自然不認識她,自從小時候被流放,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見麵。


    “祖母,我是小柒啊!”宋小柒實在忍不住,大步朝著宋老太太走去,撲通一聲跪在她麵前,“小時候你經常抱我一起在窗前看星子,還給我講故事!”


    她語氣哽咽,實在說不出話來,隻能捂著嘴強忍淚意。


    宋老太太原本還平淡如水的眼眸的那一刻瞳孔微縮,一把抓住宋小柒的胳膊,不停顫抖。


    “你是……小柒!”


    宋小柒重重點頭:“是我,祖母,我迴來看你了!”


    “小柒!”宋老太太的眼眶紅了,眼裏堆滿了淚水,似乎下一秒就要從臉頰滑落。


    她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轉過身給麵前的佛祖磕了幾個頭。


    “感謝佛祖,感謝佛祖!”


    宋老太太將宋小柒拉起來,走到一旁坐下,又迫不及待的捧著她的臉看了又看。


    “是我們家小柒,是小柒迴來了!”她從懷中拿出手帕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都長這麽大了,讓祖母好好看看你。”


    宋小柒點頭,乖乖的坐在旁邊讓她反複查看。


    “瘦了,你小時候臉上還有些肉。我就知道,你此去流放定會吃許多苦。天知道祖母那是多舍不得你,祖母甚至以為這一別,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相見,真是感謝佛祖,能讓我們祖孫倆再次相見!”


    多年後重逢,宋小柒和宋老太太有說不完的話。


    她先是聊了一下被流放後的生活,聽見宋小柒說被賣走,宋老太太又默默的落淚。


    “祖母不要擔心,我如今不是已經迴來了嗎?而且我還得皇後賞識,給她做糕點呢!”


    宋老太太這才跟著問了句:“小柒,你是怎麽認識皇後的?”


    宋小柒就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及在宋府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全都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宋老太太聽見宋小柒說,宋槐居然如此偏愛宋登高,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我就知道,他一心隻想要個兒子,你此番迴去定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宋老太太起身:“不行,老身雖然年老,但倘若要是有人欺負我的寶貝孫女,老身是第一個不允許的!小柒,你等我去換件衣裳,我隨你去宋府瞧瞧到底是怎麽迴事。”


    宋小柒在外麵等了片刻,宋老太太就已經換好衣裳,從裏麵出來了。


    三人又迴了宋府。


    走到宋府門口,守門的家丁看見宋小柒跟宋老太太一同從馬車上下來,立馬如臨大敵。


    他們一人上前迎接,另一人則是馬上跑進去通知宋槐了。


    “老太太您怎麽過來了?”家丁剛要上前拖住她,卻直接被她無視。


    宋小柒跟在宋老太太身邊,一路上聽見有許多家丁丫鬟的驚愕聲。


    剛走到前廳,老太太剛坐下,手抹了一下桌子,臉色瞬間就變了。


    “這前廳是誰負責打掃的,趕快出來!”


    有一位丫鬟從眾多人之中小心翼翼的走出來,輕聲迴了句:“迴稟老夫人,這,這裏是我打掃的。”


    “你打掃的?”宋老太太銳利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丫鬟的身上,“這桌子上積了這麽厚一層灰,難道你要讓客人作禮物帶迴去麽?”


    丫鬟漲紅了臉,卻也因為宋老太太的威懾力不敢說話。


    “這種事我都強調了多少遍了?真以為我不在宋家,你們就可以偷懶了?”


    宋老太太話音剛落,便看見路過前廳的宋槐。


    但他並不是朝裏麵過來,而是躡手躡腳的打算出去。


    “宋槐!”


    宋老太太中氣十足,一聲低吼就讓前麵偷偷摸摸的宋槐站定了腳步。


    他隻好尷尬轉身,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娘,您怎麽過來了?”


    “你自己看看,這丫鬟做的什麽事?我手摸上去還有那麽厚一層灰,是給你吃的嗎?”


    宋槐唯唯諾諾的走到宋老太太身邊,明明被她狠狠數落,卻一句話都不敢開口反駁。


    徐蓮聽到消息也趕了過來。


    “娘,您怎麽過來了。”徐蓮人雖然沒到,卻早就已經知道這前廳發生了什麽,“我聽說這丫鬟沒有好好打掃衛生?是我沒管好,還是娘有威懾力,意氣風發!”


    沒想到宋老太太根本就不吃這一招。


    她看見徐蓮,冷哼一聲:“你也不是什麽好鳥,讓你做當家主母,宋家被你管的一團亂。丫鬟鬆懈也就罷了,你看你帶出來的兒子宋登高做出來的好事,難道是想氣死我?”


    宋老太太可謂是見一個懟一個,隻要是她看不慣的,三言兩語,那嘴跟連珠炮似地。


    就連平日裏最愛裝綠茶的徐蓮,此刻也隻能乖乖站在一旁受盡數落。


    宋小柒死死壓抑的嘴角實在要忍不住翹上天了。


    她默默調整自己高興的情緒,主動勸慰:“祖母,您剛才不是說要在宋家落幾天腳嗎?要不先去您之前的住房看看吧。”


    宋小柒本意是想,宋老太太是她帶過來的,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也就夠了,沒必要鬧得這麽僵。


    沒想到,宋槐聽到這句話,直接跳出來大喊一聲:“不能去!”


    都已經起身的宋老太太轉頭看他:“怎麽,我如今迴來,連住房都不能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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