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後,太子沒有坐轎攆,而是讓儀仗走在了前頭,他自己則在後頭和吳王李恪兩個並肩而行。


    吳王李恪自從春節過後,就遵循聖旨沒有離開長安,而是住在長安的吳王府邸,跟其他大臣一樣,每三日來上朝,參與朝政。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交流著關於政務的意見,還有對於一些官員的任用意見。


    說到相投的地方,李善便時不時地點頭,吳王李恪也會開心地笑起來。


    長孫無忌在他們的身後看見這一幕,不由地皺了眉頭,伸手叫到:


    “太子殿下,等一等。”


    太子李善扭過了頭,就見舅舅長孫無忌疾步走了過來,他年紀有些大了,小跑到跟前直喘氣,他眼神不悅地瞄了一眼吳王,才對著李善說:


    “太子,老臣有些要緊話,要向太子稟報。”


    吳王李恪見狀,十分有眼色的對著太子躬身,一拱手,話也沒說,就灑脫地先行離開了。


    長孫無忌垂著眼睛,瞧著吳王李恪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一副警惕和嫌棄的表情,直到李善問:


    “舅舅,什麽要緊事情?”


    長孫無忌這才抬了眼睛,說道:


    “哦……殿下,為何一直不迴東宮去住?是不是因為跟太子妃相處的不愉快?”


    太子李善聽聞,驚訝地看了長孫無忌一眼,眸光縮了一下,冷笑著說:


    “王氏都求到舅舅的頭上去了?她的麵子比孤大,孤都不敢因為私事麻煩司徒。”


    長孫無忌見李善這麽抵觸,連忙不動聲色地改了話音,垂眸說道:


    “傳聞罷了,太子妃有什麽麵子,還不是因為她是太子的正妻?我之所以說這是要緊事,倒不是我擔心操心你們夫妻感情。


    而是太子久不迴東宮,東宮那些屬官見不了太子的麵,太子也沒有機會聽太子三師論道講學。這可不是小事。


    東宮屬官都是太子以後要培養、倚重的人,怎麽能將他們撇下呢?今後用人之時,信還是不信,用還是不用呢?


    而太子從政日短,剛過十八,尚且年輕,諸多經驗不足,這就荒廢了學業,不聽太子三師講課授業,天下人該以為太子驕傲自大,不敬師長了。”


    李善一直聽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無話可說。


    他皺了皺眉,像是要下定決心一樣,站住了腳步,麵對著長孫無忌,微微欠了身子,姿儀端莊矜貴,說:


    “舅舅說得是,是我思慮不周,隻是父皇最近身體欠安,我要在一旁伺候湯藥,而且父皇閑來無事,也喜歡與我說話,每日迴去不太現實。


    這樣吧,日後,我保證每五天迴東宮一趟,聽三師講課,與東宮屬官多多見麵。”


    長孫無忌看著太子李善點了點頭,神情甚是滿意。說:


    “太子明慧,又樂於聽諫,臣等甚是欣慰。不過,太子心慈,要提防小人。”


    太子李善以為他要說什麽,抬了眉眼好奇地看向了他。


    結果就見長孫無忌悄聲地說:


    “那吳王一直有不臣之心,太子不可與他走得太近,小心被之麻痹利用,失了權柄。”


    李善聽了之後,眉眼間的好奇和緊張一下子就鬆了,他看著長孫無忌沉默了一會兒,溫聲說:


    “我知道舅舅是好意,為我著想,可是三哥來幫我,是父皇同意了的。倒也不必視他做洪水猛獸。”


    長孫無忌聽他這樣說,立馬就著急了,清瘦的臉上皺紋都多了些,壓低了聲音嗬斥道:


    “太子糊塗!陛下這般安排,你怎知他是為了你?說不定他是想要考驗吳王政績,生了改立之心呢?


    你要時刻記得,你如今這太子之位,是屍山血海的中心,多得是人想將你拉下來。


    你跟吳王恪,是你死我活的關係。但是對陛下來說,那隻不過是從兩個兒子中間選一個罷了。”


    太子李善微微低下了頭,垂著眉眼,眉頭微微蹙著,顯出了疲憊和厭倦的感覺,緩緩說:


    “舅舅,我跟父皇相處的時日多,他如何想得,我很清楚,父皇對我偏愛從未改過,不會改立吳王的。吳王……是我主動要求調迴來幫我的。”


    長孫無忌立馬睜大了眼睛,激動地說:


    “那你就更糊塗了。你找誰也不能找他啊。他在庶出裏最年長,又頗有聲望,你這不是拉了一個強敵迴來麽?


    你要是缺幫手,你跟老臣說不好嗎?老臣是你的血親,你還信不過我?”


    李善微微吐了一口氣,扭過頭看向了遠處的儀仗,疲憊地說:


    “不是信不過,舅舅,以後若是吳王真有異動,你要除了他我絕不會阻攔。隻是現在還不曾發生過的事情,何必疑人至此?


    父皇曾經說過,用人時當以誠待之,製敵時行霹靂手段。隻要有反製之法,對人信任一些,好一些都不會吃虧。


    如果孤真像舅舅說得這般行事,豈不是天下除了舅舅,再也沒了可重用之人了嗎?”


    這迴輪到長孫無忌無話可說了,他看著太子眸光閃爍,沒吭聲。


    甚至心裏頭還很不是滋味。


    太子收迴了目光,歎了一口氣說:


    “哎……行了,舅舅迴去吧,我走了。”


    說罷就轉了身,走到了前頭的儀仗裏,上了轎攆。


    ……


    ……


    此時的東宮,兩名宮婢在東宮的門外說著什麽,聲音很小,四周無人,隻有微風輕輕拂過,吹著她們的裙擺擺動。


    麵生的那個,是一個小宮女,年紀也就不過十一二歲,一般這個年紀,都是掖庭宮的罪奴,從小時候就生長在宮裏為奴,經常充當宮女內侍們之前跑腿送信的人。


    年長的那個,是太子妃身邊的親信女官,二十多歲,聽著那小宮女說話,一直皺著眉頭,看神情和口型,反反複複地問了許多遍。


    一直問得那傳話的小宮女身子越來越低,說了好多話,才作罷。


    她將人驅趕走了,轉身進了東宮,一路上順著大路,走了好遠才到了太子妃寢殿裏,穿過守衛大門的侍衛,還有忙碌服侍的宮婢和內侍們,站在太子妃王氏的身後,躬身說:


    “太子妃,有個要緊消息需要您定奪。”


    那時太子妃正在軟榻上看書,聽了這個話,扭過頭看了一眼女官的臉色,便揮手將身邊伺候的宮女們都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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