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柔感歎般地說:


    “阿柔像其他嬪妃一般,兢兢業業,守規矩,守本分,都沒有得陛下的青睞,夏寶林這樣的,反倒是得了陛下的龍嗣。想起來,總覺得內心淒涼了一些。”


    皇帝聽聞,抬起了頭來,似乎有些羞恥,紅了臉說道;


    “行了行,朕真的知道錯了,你跟太子是一夥兒的,他發完脾氣,你就來用軟刀子刺我?”


    武柔連忙冤屈認真地說:


    “陛下,阿柔說得是真心話。”


    “真心話就更刺撓了!”皇帝沒好氣地說,“以後絕對不了,朕離那夏寶林遠一點兒,不就行了麽?”


    武柔有點想笑,皇帝這是被太子給嚇到了,生怕父子決裂。


    想來這是第二次讓武柔覺得,皇帝除了威嚴以外,跟一個普通老人沒什麽區別。


    第一次,是他在皇後的供奉牌位前哭訴。


    武柔猶豫了一下,悄聲問:


    “那陛下……那夏寶林,到底哪兒好呀?”


    “你懂什麽?!不該問的別問。”皇帝怒斥了她一句,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麽,說,“你要不要出宮去?”


    武柔搖了搖頭:“不出,陛下也要勸我?”


    “你愛出不出!好好做你的事情,哪兒那麽多問題。”皇帝再也沒管他,安心處理奏章去了。


    ……


    ……


    又過了一個月,阿瑟斯出宮去了,武柔帶著剩下的三個,親自送到了掖庭宮的宮門口。


    眼見著她夥在了等候的宮人隊伍裏,排著隊走出了宮城。


    宮城外頭,人頭攢動,有好多人在等著接人,翹首以望,尋見了人,就靠在一起痛哭流涕,激動地歡慶團聚。


    這種場景,連跟在武柔身後的彩衣她們,也不禁觸景生情,流下淚來。


    武柔卻是淡漠的。


    她一直看著阿瑟斯那一頭亮眼的黃發消失在大門外,才默默地轉身,往迴走。


    三春抹著眼淚說:


    “我們爹娘是沒了,要是在的話,說不定也在外頭等著咱們呢。”


    彩衣哭著插話道:


    “別想了,即便他們等著也沒用啊,年紀不夠大也出不去。”


    四秋失落地應和道:


    “……那倒也是。”


    三春見武柔一直默默地在前頭走路,微微低著頭,情緒似乎有些低落,便說道:


    “才人,你是不是也想家裏人了?”


    武柔輕輕地笑了一下,說:


    “想……也沒有那麽想。我什麽都沒有,不能幫她們,現在見了又能怎麽樣呢?”


    彩衣聽聞,抹幹淨了眼淚,怯生生地說:


    “才人……她們肯定也想你。你也是一個姑娘罷了,幫不了不是正常的麽?他們不會怪你的。”


    “不是怪不怪的問題,事情總是要解決的,他們指望不上,那就隻能靠我了呀。”


    她揚起了頭,看著遠房,喃喃地說:


    “見什麽麵呢?……我在這深宮裏,侍奉在陛下身邊,我那兩個哥哥,也不敢將我阿娘怎麽樣。我現在要是出去了,一事無成……嗬……”


    她說著,突然轉移了話題,說道:


    “彩衣,今後你還是主內,西涼閣內的事情你來處理,需要跑腿打交道的,就交給三春四秋了。”


    “好。”


    “一會兒迴去,替我找件合適的禮物,我要去看看夏寶林。”


    “是。”


    ……


    ……


    自從太子李善發了好大一次脾氣之後,皇帝就真的再沒讓夏寶林進武德殿了。


    武柔碰見過幾次她在武德殿外頭撒潑,侍衛們不讓她進,也不敢對一個有身孕的嬪妃動手。


    最後總是讓幾個女官出來,將她拖走。


    她耍賴了許多迴,沒有奏效,最近才安生了,乖乖地呆在朝花殿中養胎。


    朝花殿在後苑偏僻,也小,不臨大路,但是因為建造在花園中,景色是好的。


    聽說除了四妃九嬪,有自己單獨的宮殿居所,住的寬敞,其餘低階嬪妃,隻要有了身孕,都會安排在朝花殿養胎,直至生產。


    因為世婦一階,像是武柔這樣五品的,還有自己單獨的房間。


    五品以下,就都是兩人,甚至三四個人擠在一間了。


    夏寶林平時就是跟另外一個寶林住在一處,現在搬到了朝花殿,又隻有她一個人有身孕,相當於她自己占了一殿之主,算是非常優待了。


    武柔走在前頭,三春捧著禮物盒子,兩個人到了朝花殿外頭,負責伺候夏寶林的宮女就應了出來行禮,說道:


    “見過武才人,我們寶林在前頭園子裏散步呢,一會兒就迴來,麻煩武才人稍等一會兒。”


    武柔笑了笑,說道:


    “不妨事。”就按照那宮女的指引,坐在了窗前等她。


    現在才三月份,也就柳樹剛剛抽了一點兒綠芽,景色也算不得好。


    果然,不一會兒,夏蔸就迴來了。


    她的肚子還沒有顯懷,年輕女子的身材,豐滿的恰到好處,身上穿戴的披帛顏色泛著銀,配著深青的花衣,倒是有一種素雅的感覺,跟她那動不動就挑逗皇帝的楊花性子,差距甚遠。


    “真是稀客……武才人這麽忙,竟然有空來看我。”夏蔸笑著,用一種奇怪地眼神看著她。


    武柔起身相迎,暗自思忖了一下夏蔸那表情的含義:或許是因為意外,所以特別歡迎她麽?


    “別人都來恭喜了,怎麽能缺了我呢?”武柔扭過身,讓三春打開了禮物盒子,露出了裏頭的一副金色頭釵,儀態端莊地說:


    “這是吐穀渾的貢品,是我主持宴會,宮裏賞賜下來的。作為賀禮,還請夏寶林不要嫌棄。”


    夏寶林伸了脖子瞧了一眼,似乎真有些嫌棄,她瞧了武柔一眼,說道:


    “我聽說,武才人得了晉陽公主一盒子寶物?……我還以為武才人會送我一個呢。


    大家都送我用的東西,孩子能玩的一個也沒有,愁得不知道怎麽辦。”


    武柔瞧著她,有些摸不清她為什麽會這樣明顯的,問她要東西。


    是教養不夠,跟所有人都這樣要了,還是單單跟她要?


    她這麽想著,卻笑著說:


    “你也聽她們胡說,哪裏是一盒子寶物,分明就是一盒子琉璃珠子。那琉璃珠子看著好,實際上是沙子做的,跟瓷器差不多,不值錢。


    你若是想要,迴頭上報給管賬的王昭儀,讓工匠給你做幾個好了。”


    夏寶林直接坐在了武柔的對麵,扶著並不突出的肚子,說:


    “哪裏那麽麻煩呢……還要等。武才人都有一盒子呢,不舍得給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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