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意倒是不曾想到,宋家竟然想要狸貓換太子。


    而宋國公竟還當真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弄出來個孩子。


    她有些懊惱,若皇帝未曾察覺到的話,她的孩子就要被人給換了去。


    皇帝就摸摸她的頭說:“怕什麽,朕在這裏看著呢,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再等等,這些人往後都不成威脅。”


    薑意自是知道,這個孩子是一個契機。


    她也很有耐心。


    皇帝是晚間過來的,他同薑意說了一會兒話,看著她入睡了,過了一會兒方才走。


    皇後第二日裏便迫不及待的走了過來,她看著床上兩個哭聲嘹亮的孩子,也禁不住滿腔愛意。


    這是她的孩子。


    是她往後的希望。


    皇後抱了抱兩個孩子,然後就直接將兩個孩子交到了乳娘的手中,讓她們給抱走了。


    薑意躺在榻上,一副虛弱無力的模樣,餘光追隨著兩個孩子而去。


    她自然是舍不得自己懷胎十月的孩子的,但在她沒有抗衡皇後的力量之前,她必須得忍耐。


    “舍不得?”皇後倒是笑了笑,“應該的,不過本宮將來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本宮會對他們很好很好的,這點你放心。”


    皇後將宮殿裏的人都給支走,她忽然離薑意離得很近,她的手掐到了薑意的脖子上。


    “皇後娘娘,您要做什麽?”


    薑意惶恐的掙紮了起來。


    “你說呢?”皇後卻道:“你如今的使命已經完成了,本宮自然容不下你。”


    她看著薑意掙紮的模樣,似是有些不忍,“本宮也不想這樣的,但本宮沒有辦法。”


    “你活著一日,本宮的孩子就要記著你一日,這樣本宮會傷心的,本宮傷心了,自然對他們就沒那麽不好了。”


    “還有你和皇上,本宮隻要一想到你曾服侍過皇上,本宮這心裏就不舒坦。”


    “隻要你死了,這一切都不複存在,本宮可以過得很好,可以和皇上很幸福很幸福,也會對你的孩子很好很好。”


    “你應該也想要你的孩子們好好的吧,所以別掙紮了。”


    她說罷猛地用力。


    薑意忽然睜開眼睛看向她,她朝她勾唇一笑,然後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皇後這是想要卸磨殺驢?若是皇上知道你這樣,還會不會......”


    “他不會知道的,沒有人會告訴他。”


    “哦。”薑意不再掙紮。


    皇後還以為她徹底放棄了,不想這時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皇後立即收迴手。


    福公公走了進來,倒是意外了一瞬,“皇後也在這裏。”


    “嗯,薑婕妤生產辛苦,本宮過來看望一下她。”她又直勾勾的盯著薑意,那目光中的威脅意味很明顯,皇後手中有著薑意的孩子,自然是不怕薑意亂說話的,“福公公是來做什麽的?”


    皇後的目光看向福公公手中的聖旨,她心中隱隱有著猜測。


    薑意懷了身孕,按理是晉升位份的,皇後卻沒有這個打算,因為她打算直接弄死薑意。


    女人嘛,生產的時候死了是很正常的事情。


    皇後因為自己的那個猜測心中頓時煩躁了起來。


    福公公卻笑咪咪的說道:“薑婕妤為皇上誕育子嗣有功,皇上特封薑婕妤為賢妃,老奴是來宣旨的。”


    “你說什麽?”皇後不可置信的說道。


    皇帝封賞薑意這都很正常,但直接封妃是皇後不曾想到的。


    而且皇帝壓根都沒有跟她商量。


    福公公道:“賢妃為皇上誕育兩位皇子,又是宮中的頭一個,皇上心裏特別高興,特讓老奴來傳旨。”


    皇後腦海中不斷的重複著這一句話,竟有些失神。


    “皇後娘娘,您還有什麽事嗎,您若沒事的話,老奴就要宣旨了。”


    皇後猛地抬頭道:“沒,沒有了。”


    她失魂落魄的跑出了宮殿,然後又迴頭看了一眼,福公公不僅僅帶來了冊封聖旨,還有一眾宮人奴婢。


    這些人不是她的人,她往後要想再對薑意下手,就難上加難了。


    最主要的一點是,薑意被封了賢妃,那她的孩子還能被她撫養嗎?


    皇後最終還是去找了皇帝,她看著皇帝道:“皇上封薑婕妤的事情,為什麽不同臣妾商量呢?”


    她抬眼看向皇帝。


    皇帝的那一眼很疏離,甚至在那一刹那間,皇後其中看到了厭惡。


    皇帝道:“朕原以為皇後也是這樣想的。”


    “薑賢妃為朕誕育子嗣,皇後最是寬和,難道皇後不是這樣想的嗎?”


    皇後一時卡殼。


    “可這樣一來,臣妾就不能名正言順的抱養她的那兩個孩子了。”


    皇帝問道:“皇後為什麽要抱養旁人的孩子呢?抱養了旁人的孩子,還要去母留子?”


    他的聲音更冷了。


    皇後抬頭怔怔的看向皇帝,“因為臣妾想要和皇上一直在一起,隻有我們一家四口,沒有旁人,這難道不是皇上之前所說的嗎?”


    “去母留子這不是很正常的嗎,她原本就隻是為臣妾生孩子而存在的。”


    皇後覺得這很理所應當,奴才的命原本就不是命,薑意不是奴才,可對宋家來說,她就是個奴才,甚至比她身邊的宋嬤嬤還不如。


    “皇後是這樣想的?”皇帝冷笑了一聲,“那朕告訴你,她是為朕生育子嗣的女人,朕不會讓她死的。”


    今日的皇帝跟從前一點兒都不一樣,皇後被他冷漠的目光給刺到了,她不解道:“皇上這話是什麽意思?”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他忽然重重的看向皇後。


    “皇後,這麽多年的虛以為蛇,你累不累?”


    “總歸朕有些累了,朕不想再演下去了。”


    他忽然就將話給挑明白了。


    皇後不明白這話的意思,或者說她明白,但是她不願意相信。


    她道:“不是演的,怎麽會是演的呢,臣妾對皇上一片真心,皇上怎麽可以這樣說呢?”


    “臣妾也不相信這三年多裏都是演的。”


    “即便最初是演的,但後來總會有那麽一刻是真的吧?”


    皇帝涼涼的看向皇後,“朕打從一進宮的時候就明白自己的處境,朕知道自己想要活著,必須努力裝愚笨裝忠孝,隻有這樣才可以活命。”


    “對皇後的一切也都是活命的手段罷了。”


    “朕說這些皇後應該可以理解。”


    皇後呢喃道:“怎麽會呢?”


    她在底下又哭又笑,可皇帝坐在上首,他隻是平靜的看著這一幕,他的臉籠罩在陰暗中,皇後想要看清楚他的臉,想看到他的臉上是否曾有一絲悲憫的神色,但是她看不到,一點兒也看不到。


    他冷酷的簡直不像是一個人。


    “皇上怎麽能這麽對臣妾呢?”她忽然開口道:“即便臣妾最初的時候因為家族才嫁給皇上的,可當初臣妾護著太後和皇上卻不是假的,這麽些年的陪伴也不是假的,臣妾甚至還想要為了皇上背叛家族,臣妾......”


    皇帝靜靜的坐在那裏聽著她說著這些話,他忽然笑了一聲,沒有嘲諷,隻是單純的覺得好笑。


    “皇後說護著朕和母後,可當初的那些人哪個不是受了皇後的授意才會為難朕和母後的呢?”


    “事到如今,皇後還將朕當作一個傻子嗎?”


    “本就是一場政治聯姻而已,甚至朕與皇後之間,連聯姻都算不上,皇後為何覺得朕會愛你。”


    “不會的,朕和皇後這麽些年都是假的。”


    “你騙我?”皇後忽然惡狠狠的看向皇帝,“你怎麽能騙我呢?”


    “博弈而已,如何能稱得上騙?”皇帝卻道:“我們每個人都在演戲,你知道我在演戲,我也知道你在演戲,我們互不揭穿,所以這些年也都過得去。”


    “但現在朕不想演了,朕將所有的一切都挑明白。”


    皇後卻道:“不是的,不是在演戲,臣妾後來是真的喜歡上了皇上,是真的想同皇上好好過日子。”


    “皇上現在還需要臣妾,臣妾可以讓你親政的,隻有臣妾可以做到。”


    她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計劃,她會是對皇帝最有用的人。


    “難道皇帝想做一輩子的傀儡嗎?”


    皇帝忽然看向殿外,殿外的陽光很溫暖,他也很是有些渴望。


    “當然不,但朕不需要皇後幫朕了,朕會自己一點一點奪迴來。”


    他忽然下了玉階,朝著外頭走去。


    皇後追了前去,皇帝走得太快,她隻來得及揪住他的一片衣角。


    “你不能這樣對我。”


    “你在演戲,可我當了真,我為你背叛家人,你該愛我。”


    “你這樣我就告訴我父親,我父親不會饒了你的。”


    然而皇帝隻是淡淡的將她的手給拂開。


    “你對我就沒有一點點歉疚嗎?”皇後又大聲問道。


    皇帝道:“逢場作戲而已,皇後會對曾經玩弄過你的人有真情,有愧疚嗎?”


    之後他就走了。


    孩子已經被送到了薑意的身邊,薑意不解,皇後怎麽可能把孩子送過來呢?


    看到皇帝走了起來,薑意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這是怎麽一迴事?”她問道。


    皇帝道:“朕和皇後攤牌了。”


    “您說什麽?”薑意錯愕道。


    越是這個時候,越是需要蟄伏。


    隻需要再忍一個月,過了這一個月就好了。


    穩住皇後,起碼不會打草驚蛇。


    但現在皇帝就已經和皇後翻臉了,薑意也忽然明白這兩個孩子為什麽會被送了迴來。


    “不用為朕擔心。”皇帝道:“朕有後路,無論如何朕不會讓你和孩子受苦的。”


    “朕也知道不該這樣的,朕從前是很有耐心的,一樣的戲碼朕演了三年,但近來,或者說同你交心之後,朕忽然覺得朕演不下去了。”


    “和旁人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朕覺得這樣對不起你,朕不該這樣做。”


    “哪怕朕知道那些都是假的,朕也覺得對不住你。”


    他攬住薑意的身子,將孩子抱過來給薑意看。


    薑意歎了一聲其,事情已經這樣了,她自然沒有旁的話可說。


    “皇上能這樣為臣妾著想,臣妾很高興。”


    “不論皇上做什麽,臣妾都支持皇上。”


    她麵上又帶了些笑意,將頭靠在皇帝的肩膀上,然後又環住皇帝的腰身,她低聲道:“其實臣妾也不想的,哪怕臣妾知道皇上都是去做戲,臣妾也不開心。”


    “但現在就好了,皇上是我一個人的。”


    “嗯,從來都是你一個人的。”


    見她笑了,皇帝的心情也放鬆了下來。


    人都是要有取舍的,沒有薑意以前,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些。


    但有了薑意之後,就不一樣的。


    他是屬於她的,要完完整整的屬於她。


    他一生很少衝動,但總要衝動一迴的。


    他可以忍耐,但他不能讓薑意跟他一起忍耐。


    皇後迴到鳳鸞宮中,手腳已經冰涼,宋嬤嬤看著皇後這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由得驚了,連忙讓人準備熱水。


    宋嬤嬤一時不察,皇後竟直接跌倒在地上。


    宋嬤嬤拉她起來,偏她不肯,她心裏憋的難受,就將事情告訴了宋嬤嬤。


    “嬤嬤,你說他對我就沒有一點點真心嗎?”


    宋嬤嬤倒是不驚訝,她撫摸著皇後的額頭道:“似皇上和皇後這般的處境,誰先動心,誰就輸了。”


    “因為娘娘動了心,所以才會有不甘有憤懣。”


    “但好在現在知道也不晚,您將這事告訴國公爺,國公爺自然會給您討個公道。”


    宋嬤嬤說著又似有些不解,“這個時候,皇上為什麽要同您說這些呢,這事怎麽瞧怎麽詭異,是不是有什麽陰謀呀。”


    宋皇後聽著宋嬤嬤的話,又想起宋嬤嬤曾經欺瞞她的那些事情,忽然又將宋嬤嬤給一把推到地上。


    “不,不能告訴父親。”


    “你安的什麽心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也不想讓我好,你們都不想讓我好。”


    她又說:“是本宮錯了,因為本宮一開始對他不誠懇,他才這樣的。”


    “本宮相信自己會打動皇上的。”


    “他隻是對我有誤會。”


    “隻要本宮對他好,他會被本宮感動的。”


    她自言自語的模樣就像是魔怔了一般,宋嬤嬤想安撫她兩句,卻被皇後叫人給控製了起來。


    餘下的日子裏皇後一直安安靜靜的,直到一個月後,小皇子的滿月宴,薑意才見到了皇後。


    因為小孩子太小了,見不得風,所以孩子是跟薑意在內室裏待著的。


    皇後領著眾人來到了薑意這裏,旁人去逗小皇子,她卻瞧也不瞧,隻直勾勾的盯著薑意,然後露出一個勝券在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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