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著這位從十幾年前就跟穆青一起共同創立思鹿廊的男人深深鞠了一躬,這一躬中包含著她對本尼的敬意和懇求。


    他動容了。


    當本尼看到李霖鹿那雙跟她母親如出一轍的目光後,便有了答案。


    「好。」本尼嘆了口氣:「你們跟我來吧。」


    他帶著兩人迴到了自己的家。


    安橋和李霖鹿看著一片狼藉的房子,不由訝然道:「這是……?」


    「我準備把房子賣掉了。」他一邊說,一邊走進書房,拿出這些年來思鹿廊的運營帳單,和各種合同協議,遞給李霖鹿道:「看看吧。」


    李霖鹿心中咯噔一跳。不用翻開就知道此時思鹿廊的狀況肯定很差,之前在活動中心的時候那個叫格朗的老頭也已經說過了,思鹿廊一直在虧本運營。


    她心裏有了計較,在翻開帳本看到那觸目驚心的紅色赤字倒也沒有太多的驚訝。


    「就是這樣,你還想要負起這份責任麽?」本尼問她。


    「我有心理準備。如果這樣就能讓我退縮,那我就不配做媽媽的女兒了。」


    李霖鹿的態度很堅定,也很強硬,她看向本尼問道:「還有什麽,本尼先生,你直說吧。如果隻是這些應該不會到這麽匆忙賣房子的地步吧。」


    「你說得對。」本尼說:「上午我和鎮長談過了。他要把思鹿廊的地賣掉擴建健身中心。下午四點之前,要籌夠500w,否則,地就屬於健身中心了。」


    說這話的時候,本尼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李霖鹿。他在看,看李霖鹿的表情,隻要李霖鹿露出一絲的不願他都不會強迫。


    李霖鹿很冷靜,聽到500w的高額價格後,她緊緊隻是眉頭一皺就開始在心中計算自己目前可用的財產有多少。


    「下午四點。」她低頭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眉頭一皺:「還有一個小時。」


    李霖鹿這些年辦畫展賣畫其實是有不少收入的,但一口氣拿出幾百萬,還是有些困難。


    倒不是沒錢,她們家庭是藝術世家。李霖鹿更是從13歲起就在國外生活長大,家庭條件自然是富裕的。但這些年中國經濟不斷發展,李霖鹿跟方先生結婚後也拿了一些現錢做了些投資理財,置辦了房產,車產,所有現在手上能夠挪用的現金其實並不多。


    要一下子往國外帳戶張倒那麽多錢,她肯定是要跟方先生商量的。


    李霖鹿對本尼說:「錢的事情你不要著急。交給我就行,我盡快湊齊。」


    見她臉上也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願,本尼心下不由鬆了口氣。


    看著她為錢皺眉的模樣,他趕忙張嘴說道:「房產中介是我的朋友,他們願意先墊付我一部分,我還跟親戚朋友借了一些,我這裏能拿出兩百萬……」


    「本尼先生,你千萬不要賣房。」聽到本尼竟然要賣房湊錢,李霖鹿自然不能同意。


    她趕緊阻止道:「五百萬雖然不是一個小數目,不過我和我先生這幾也攢了不少錢。你給我些時間,我現在去湊一湊。」


    她說著拿起手機走到了房外,準備給方先生打電話。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嘟嘟的聲音,她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


    其實,這次來法國,李霖鹿並沒有告訴方先生。


    她早已不是十幾二十剛出頭的小姑娘了,來之前就想到了可能會麵臨的情況。資金的問題,自然也是在她的預想之中的。


    當年母親為了這些事業所花的錢就不少,她心裏也早就有了大概數字,她並不怕花錢。


    她怕的是方先生會不支持她。


    李霖鹿27歲了,已為人母,有可愛的兒子,有屬於自己的完整家庭。


    她知道一旦踏上了母親的這條路,她就必定會像母親那樣,飄揚海外和家人聚少離多。


    「嘟嘟嘟……」


    幾聲嘟響之後。方先生溫潤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鹿鹿?」


    「是我。」李霖鹿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可透過窗戶看著本尼先生充滿希冀的眼神和這想被洗劫了一般的房子,她終究是沉下了心,開口道:「我需要錢,要五百萬,今天下午就要……」


    方先生一頓:「鹿鹿,發生什麽事情了?」


    他聲音裏滿是擔心:「你現在在哪?是畫展出了什麽問題麽?我去找你。」


    「我,我在法國。」李霖鹿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跟方先生說這件事情:「我騙了你,其實我來法國不是為了畫展。是因為我媽媽……」


    「媽媽?」方先生一愣,問道:「媽媽怎麽了?鹿鹿別怕,有什麽事情你都可以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我現在就讓經理人把咱們之前買的股票套現,錢都是小事,你先告訴我你在哪裏,到底怎麽了?」


    隔著電話方先生並不能知曉李霖鹿現在的狀態,可聽著她的聲音,方先生便是止不住的擔心。從上周起,方先生便發現了她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方小南很告訴他好幾天晚上媽媽都哭得可傷心了。


    可當他去問的時候李霖鹿又不說。


    李霖鹿性子倔,方先生知道隻要她不想說那誰來問都沒用。


    他嘴上雖然不問了,但心裏的擔心卻是一天比一天多。直到這次李霖鹿說要去國外開畫展,他那一顆心更是全飛到了李霖鹿的身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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