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房門一開,兩個身影踉踉蹌蹌,險些跌了進來,動靜之大,嚇得我趕緊站起身來查看,待看清楚來人後,我直接僵在了原地。


    隻見林澤希端著盤子的手,靈巧的避開爺爺伸過來想要抓他的手,另一隻手則迅速扶住爺爺,並用身子擋住了爺爺奶奶歪倒的趨勢。


    因為林澤希的動作幅度太大,所以盤子裏的玻璃杯還是倒了下來,撞擊在盤子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不過,有驚無險的是,杯子隻是倒在了盤子裏,並沒有應聲摔出盤子,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書房門口的三個人穩住身形後,麵麵相覷,場麵一度尷尬至極。短暫的沉默後,林澤希看著麵前直起身子的兩位老人,疑惑的詢問:“爺爺,奶奶,你們這是在幹嘛啊?”


    聲音冷的可怕,不難聽出林澤希的不悅。


    “嗬嗬~”


    爺爺拍了拍衣服,然後看向奶奶,尷尬了笑了笑,那雙好看的眼睛,被老花鏡誇張的放大了不少,眼裏盡是做錯事兒的尷尬。


    “不是,奶奶,你剛剛不是迴屋了嗎?怎麽趴牆上來了!”


    林澤希順著爺爺的目光看向奶奶,再次追問,聽這語調,看這背影,不難猜出他此時有多麽無語。


    “誰趴牆上了,我就是腿疼,扶扶牆而已!會不會說話啊!”


    奶奶瞥眼看了我一下,一瞬的對視後,她的眼神立馬躲閃開,然後當即否認,說完便彎下身去揉搓起自己的膝蓋來。


    “咳咳咳~”爺爺彎腰扶住奶奶,幹咳了兩聲說,“我喝茶的個杯子,是不是在這兒?我怎麽找不到了呢?是這個吧?”


    爺爺說著,便要伸手去拿我剛剛喝咖啡的杯子。


    “你杯子在廚房裏啊!我剛剛洗你的杯子,你不是在旁邊嗎?”


    林澤希毫不留情的拆穿,順手還將盤子裏的杯子扶了起來。


    “哦~嗬嗬~”


    氣氛再次尷尬起來。


    “哎呦~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嘶~唉~”揉搓膝蓋的奶奶突然又說話了,言語似是在給爺爺幫腔。


    “我哪注意到那麽多啊,我戴了眼鏡看不清遠的地方,不戴吧,又看不清近處的東西,誰知道你洗的什麽啊?你好端端的洗我的杯子幹嘛啊?那茶葉我早上才泡的,還能喝的!”爺爺像是突然得到了啟發,反客為主,說話瞬間利索了,待林澤希愣神時,立馬又示意奶奶離開,“老婆子,腿又疼了吧,我扶你進屋躺著吧!”


    “唉~好~”


    奶奶一邊迴應,一邊轉身,自始至終都沒敢看林澤希一眼。


    “我說我自己找杯子,你非要幫我找,自己的腿還不知道啊,沒走幾步就要扶牆,還不如我自己找呢!”


    爺爺看似抱怨的話,像極了此地無銀三百兩,更可笑的是,爺爺走了沒幾步,又折迴來,將靠在牆壁上的拐杖,拿過去遞給了奶奶。


    “唉~年紀大了,討人嫌咯~我還是乖乖躺著,不礙你們的眼~”


    奶奶沒有接拐杖,任由爺爺攙扶著,言語中看似子抱怨爺爺,可連我都聽得出來,她是說給林澤希聽的。


    就這樣,兩個老小孩兒配合著,你一言我一語,一個佝僂著身子一瘸一拐的走,一個彎著身子小心的攙扶著,很快便在我和林澤希的注目下,消失在了書房門口。


    不知過了多久,石化在書房門口的林澤希,轉身看向了我,他嘴角尷尬的抽了抽,從牙縫裏擠出“抱歉”兩個字後,便逃也似的追了過去。


    摸不著頭腦的我,正打算坐下寫試卷,林澤希的身影又出現了,他沒有說話,衝著我歉意的笑了笑,然後輕輕拉上了書房的門,徹底從我的視線消失了。


    “噗~哈哈哈~”


    腦海裏全是林澤希落荒而逃的模樣,我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後看著關上的房門,無奈的搖搖頭,繼續做卷子。


    “爺爺奶奶,你們知道這種行為叫什麽嗎?”


    書房外,突然傳來林澤希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捏著嗓子說的,聲音不算大,奈何這房子的隔音不給力,細碎的聲音還是穿過門縫一點點進入我的耳膜。


    “這叫為老不尊!”


    “你們這樣會嚇到我同學的,你們讓人家怎麽想我啊!”


    “知不知道什麽叫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你們怎麽能這樣?”


    短暫的沉默,讓我不自覺豎起了耳朵,緩緩站起了身子。實在不是我想偷聽,是這話隻聽一半,著實太難受了。


    沉默,還是沉默。


    讓我有種想去趴在書房門上的衝動。


    原來,爺爺,奶奶剛剛是趴在房門上偷聽我和林澤希講話啊,還真是兩位活寶呢,要是我奶奶,定會一腳踹開房門,進來查看個究竟的。


    後知後覺的我,無奈的搖搖頭,選擇坐下,繼續做我的卷子了,我可不想趴在房門上,被林澤希逮個正著。


    而我不好奇的祖孫對峙,還在繼續。


    書房對麵的房間裏,奶奶麵朝北,側躺在床邊上,爺爺則站在床旁,小心翼翼的給她拉上被子,而林澤希則滿臉通紅的站在房門口,質問兩位老人。


    初看之下,隻覺得林澤希著實有些不懂事,可是一想到兩位老人聽牆角的行為,也不是不能理解林澤希。


    “你這不是第一次帶同學迴家嘛,還是個女同學,我和你奶奶不放心.。”


    爺爺聽了小輩的牆角,此刻正覺得虧心,麵對孫子的質問,是頭都不敢抬,待安置好奶奶,無事可做後,終於給出了他自認為合理的解釋。


    “所以你們就去聽牆角?趴在門上,這樣?”


    很顯然,林澤希並不滿意這個答案,說完,還關上房門做了個聽牆角的動作。


    “什麽~聽牆角啊,你說話也太難聽了。”


    爺爺雖然不滿,但自己有錯在先,心虛的拿不出爺爺的威嚴。


    “那你們說,你們在幹嘛?”


    林澤希反問道。


    “我不是說了嘛~我在找杯子,你奶奶幫我找的,找累了,撐會兒牆不行啊?”爺爺耍起了無賴。


    “不是,爺爺,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林澤希反問道。


    “什麽信不信的,這是事實!”爺爺生怕林澤希纏著他們不走,便繞到了床的另一邊,脫下外套,直接鑽進了被窩,“行了,我和你奶奶累了,要睡會兒,你該幹嘛幹嘛吧!”


    “這會兒都四點了,你們晚上是不想睡覺了嗎?”


    林澤希沒好氣的問,沒有得到迴應,隻得歎了口氣,退出了房間,臨走時,還不忘給爺爺奶奶關上房門。


    而他前腳剛離開,兩位老人便不約而同的抬起了頭,齊刷刷的往房門的方向望去,然後對視一眼,無聲的笑出了滿臉的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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