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陳棟那般低調,鍾祥早在好幾年前,就已經在東州府有著不小的名聲。


    作為天源門門主的親傳弟子,踏入大後天圓滿已經好幾年,與東州府的另外兩家勢力的翹楚齊名。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天源門下一任的門主,就是鍾祥。


    這樣一個人物,想要與之結交的自然不在少數。


    可現在的鍾祥,竟然半夜裏來拜訪陳棟,若是讓外界之人知曉了,恐怕想破了頭皮也無法理解。


    陳棟除了境界突破一道對鍾祥有所求,至於其他,他並無想法。


    這也是鍾祥為什麽會半夜裏過來的緣故。


    兩人喝著杯中的美酒,吃著條案上的瓜果。


    鍾祥說起了他這幾個月去西山道支援的故事。


    如今的西山道,已經不能稱之為西山道,而是叫梁國。


    梁國不大,可國力強大,高手雲集,甚至還有落日山脈南邊的越國幫扶,如今元氣大傷的楚國是拿它一點辦法也沒有。


    鍾祥說,他和東山道其他府的年輕武夫,曾經一同進攻一處山中堡壘。


    山中堡壘隻有一條下山的道路,而且兩側是高聳的山崖,可謂易守難攻。


    統領鍾祥等人的軍官,是一位準先天強者,實力不在綠懿之下。


    明明他們已經提前得到了情報,選擇在五更天上山,悄悄殺掉了山下的斥候,摸著黑經過峽穀。


    結果,他們還是被提前埋伏了。


    山崖上,出現了大量的手持遠程武器的士兵,或是推著礌石城防兵。


    統領知道他們進攻的情報泄露了,可還是咬著牙讓鍾祥等人繼續進攻山上的堡壘。


    那一戰打得很激烈,鍾祥隻記得他殺紅了眼,最終抵達山上堡壘的時候,剩下的士兵十不存一,哪怕是大後天強者也是死了不少。


    統領讓他們繼續攻城。


    哪知道,山中堡壘城門大開,出現了一大群的大後天強者,還有好幾個準先天強者。


    血戰持續了好幾個時辰,鍾祥身邊的隊友接二連三地倒下。


    甚至,他的統領也被兩個準先天強者給斬殺。


    可鍾祥並沒有放棄,而是堅持到了最後一刻。


    就在他背部被砍了一刀,力竭倒下之際,他貼著血與水浸染的地麵上的腦袋看向了楚國的方向。


    他準備看著楚國方向,準備迎接死亡。


    可東邊的夜空,突然間多了一個豆大的葫蘆。


    葫蘆悄無聲息地靠近,迅速變大。


    他的瞳孔收縮,不可思議的一幕映入了他的眼簾。


    他身後的強者手持大刀,在砍翻了鍾祥之後,想要給他脖頸補上一刀。


    可那人剛舉高了手裏的大刀,準備落下之際,一根竹竿從遠處的大葫蘆之上射出,直接刺穿了對方的喉嚨。


    大刀砸在了鍾祥的後背,讓他脊背發涼,一陣後怕。


    他見到了一個大葫蘆停在了堡壘的上空三丈高度,大葫蘆足足有三丈長度。


    大葫蘆之上,跳下了二三十個大後天強者,三五個準先天強者,很快就加入了攻城行動。


    鍾祥並沒有看著這些剛跳下來的戰鬥人員,而是目光鎖定了大葫蘆之上的那位神秘強者。


    一柄竹竿,竟然射穿了對方的喉嚨。


    更讓鍾祥驚訝的,是對方竟然操控竹竿,在戰場中來迴穿梭,一瞬間殺死了好幾個大後天強者。


    竹竿再次飛迴大葫蘆之上。


    倒地的鍾祥看見了葫蘆之上,站著一位白色山羊胡佝僂老者,拄著一根纖細的竹竿,俯視著下方的戰場。


    不容置疑,剛才出手救他一命的強者,是正兒八經的先天武者。


    操控葫蘆寶物飛行,又能禦物十丈之外,斬殺一位準先天強者,不是先天武者又是什麽?


    先天武者在救下了鍾祥之後,並沒有繼續投入戰鬥,而是站在大葫蘆之上,觀看這一場血戰。


    可下麵的敵人不傻,知道有先天武者出動,戰鬥意誌瞬間消散大半,戰局的天平也朝著鍾祥方向傾斜。


    “這就是強者嗎?雖未親自出手,可其強大的震撼力,足以改變整場戰局!”躺在血地裏的鍾祥嘴中呢喃了一會。


    可就在這時候,他的周身一寒,如墜冰窖,整個人開始抖動起來。


    他驚恐發現,葫蘆之上的佝僂老者,正用淡漠的眼神看著他。


    鍾祥一咬牙,站了起來,重新加入了戰鬥。


    隨著戰鬥結束,鍾祥再次看向堡壘上空的大葫蘆時,發現大葫蘆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了蹤跡。


    他再也沒有見到那位先天武者。


    陳棟見鍾祥說完了他的遭遇後,舉起了酒盞,對著鍾祥敬酒,“不管如何,那位先天武者救了大師兄一命,於你有恩,這是大師兄的福氣。”


    說罷,他一口飲完了杯中的美酒。


    火辣辣的滋味入肚,灼熱之感充斥著味蕾,手指輕點條案。


    這時候,一直侯在一旁的冬葵見狀,連忙小碎步走到了陳棟的前方,弓著腰將雙手抱著的酒壺給陳棟滿了一盞。


    適才鍾祥也一杯入肚,心中百般滋味,頃刻間皆是顯露無遺。


    冬葵幫自家的公子塞好了美酒,又往鍾祥方向倒酒。


    可就在這時候,陳棟看著冬葵,稍稍有些不滿,“冬葵,記得下次要先給大師兄滿酒。”


    “哦。”冬葵應了一聲,心中記住了。


    鍾祥擺擺手,“無妨,無妨。”


    二人都知道,先天武者插手戰鬥,意味著什麽。


    楚國和還未成立的梁國早已經有過不成文約定,戰爭層麵隻能停留在凡俗階段,也就先天武者不能參與這一場戰鬥。


    那位佝僂老者,一根竹竿救下將死的鍾祥,還帶了一批楚國的強者強行登上了堡壘上空,早已經違背規矩和約定。


    陳棟不知道為何楚國最終會同意梁國立國,可也大概可以猜測到這其中和先天武者脫不了幹係。


    先天武者,是護國之本,若是他們也參與了國家的戰爭,恐怕硝煙將會覆蓋整個楚國。


    屆時,東山道將不再是大後勤,而是血腥的戰場。


    “大師兄,過去的事情就別想了,我們總歸是要朝前看!”陳棟端起了杯中的美酒,暢飲一杯。


    聞言,鍾祥的眉頭舒展,“不提也罷。”他看著表麵上無欲無求的陳棟,“師弟,你邀請我來你家裏拜訪,可別說就是為了喝酒吧?”


    陳棟放下酒杯,“大師兄說的沒錯,我如今已經踏入了大後天圓滿,力量早已經停滯在五千斤水平,遲遲無法突破準先天。”


    鍾祥頷首,知道陳棟是有意請教他如何突破準先天。


    可下一刻,他麵露驚訝,望著陳棟那自然而然的表情,不存在一點兒驕傲自滿,“師弟,你才踏入大後天多久,怎麽就大圓滿了?”


    陳棟選擇賣了關子,“我踏入大後天的那一天,還是師兄替我解的圍,你說我多久大後天圓滿?”


    “哈哈!”鍾祥怔了一會兒,旋即大笑起來。


    說起來,也就三個多月的時間。


    鍾祥自詡在天源門天賦了得,有充足的資源助力,從踏入大後天境界,到大後天大圓滿,也是花了一年的時間。


    這一次他在西山道支援,見識了不少其它府的天才,發現有一些半年,甚至兩三個月大圓滿的天才。


    可那種天才終究是太少了。


    “想不到師弟竟然是武道天才,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大後天大圓滿了,佩服,佩服。”


    “言重了。”陳棟很是謙虛,並未顯露任何驕傲的神色,“我聽聞這武道一途,是越往後越難,尤其是跨入先天的臨門一腳,不知倒下了多少的大後天強者。”


    先天的臨門一腳,指的是準先天。


    鍾祥頷首,自然是知曉這些。


    他補充道:“準先天踏入先天,才是鯉魚跳龍門,難度不亞於上天。”


    陳棟被鍾祥的描述逗笑了,“上天了,不就成了先天武者?難度相當哈。”


    聞言,鍾祥僵了一小會,旋即舉起自己的酒杯,“來來來,我自罰一杯!”


    說罷,他一口飲了美酒。


    冬葵立在他的身側,見對方已經飲完美酒,又給他滿了一杯。


    鍾祥舉杯,一飲而盡。


    適才喝酒剛開始,鍾祥已經隱約猜到了陳棟宴請他的用意。


    “想要突破準先天,可不是這麽容易的。”


    “還請師兄答疑解惑。”


    陳棟豎起耳朵,心跳增快。


    他苦於尋找突破準先天之法無門,這才想到了請教大師兄鍾祥。


    不曾想,鍾祥在西山道竟然經曆了這番血戰,恐怕心境早已經不同往日。


    “我也是在那一場將死的戰局中活了下來,在日後的戰鬥中縷縷死戰,最終無意間感受到了先天之力在胸中集聚,這才成功地踏入了準先天。”


    “先天之力在胸中集聚。”


    陳棟記住了這句話。


    想來,先天之力,是一種超凡的力量,是踏入先天武者的關鍵所在。


    鍾祥認為陳棟可能要失望了,他搖了搖頭,“至於如何有意識地在胸中集聚先天之力,我也是找不到頭緒。師弟你有自己的機遇,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感受到先天之力的存在,成功踏入準先天境界。”


    陳棟腦海快速思考。


    鍾祥和張壘同時踏入準先天,而他們兩都是這一次支援西山道的援軍。


    想來,生死廝殺,也提高領悟先天之力的可能性。


    可陳棟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


    讓他去西山道生死廝殺,生死難料,前途未仆,一點也不符合他的武道精神。


    別看鍾祥和張壘兩人活著迴來了,可支援西山道的天源門弟子,幾乎是死了一大半。能夠活著迴來的,也就他們兩人踏入了準先天境界。


    陳棟並無什麽家國情懷,為國捐軀什麽的,他不會去做。


    但他也不會去做那些作奸犯科的勾當。


    陳棟的疑惑解答後,酒宴進入了閑聊的階段。


    兩人開懷暢飲,無所不言。


    待鍾祥拱手告別,已經是臨近金雞報曉。


    冬葵一臉的疲乏,侯在陳棟的酒桌旁,左搖右晃的,就差給她一個瞌睡的枕頭。


    “冬葵,這是房契,你明日去一趟石頭巷的陳家,把房子賣了,叫其他三個姐妹都搬過來住。”


    陳棟從懷裏掏出了一封地契,塞給了冬葵。


    冬葵一愣,旋即感動不已。


    陳棟讓她拿著房契去賣房子,也不怕她她們四個姐妹卷走賣房子的銀兩。


    “好的,冬葵一定圓滿完成。”


    陳棟起身,走出招客的廳堂,出現在小院子中。


    天源門的小獨院雖然不大,可勝在安全。


    楚國,並沒有陳棟想象的強大。


    被迫割地,成立了新國度梁國。


    更有落日山脈南邊的越國虎視眈眈。


    要不了多久,恐怕東州府的街道也不再安全。


    翌日。


    陳棟早早出現在綠懿獨院中的鍛造室。


    綠懿的丫鬟靈兒早已經見怪不怪,早已經默認陳棟是綠懿副門主的弟子。


    陳棟和綠懿之間,少了一個名分而已。


    “公子,這麽早就來練習鍛造,真是勤奮。”靈兒露出小虎牙,對著陳棟笑嘻嘻的。


    “綠懿副門主可出關了?”


    靈兒搖頭。


    “不曾。”


    陳棟不在想這些。


    綠懿閉關,準備突破先天武者,這不是陳棟可以插手的。


    他要做的,就是早一點打造出一把玄鐵武器。


    綠懿給他的巴掌大小的玄鐵,早已經被他糟蹋地不成樣子。


    陳棟既然步入了天源門,自然也是跟著其他的弟子,走的是鍛造修煉一道。


    東州府的另外兩股勢力,走的都是純粹的武道,雖然修煉速度極快,可資源也是消耗極大,不如天源門那般可以通過鍛造補貼修煉的資源。


    陳棟盼望著早一點打造出一把玄鐵武器,屆時他將有一門拿手的手藝,可以去其他勢力那邊幫助對方鍛造武器,從而賺取修煉資源。


    兩個時辰過去,陳棟走出了鍛造室。


    鍛造修煉之道,境界的提升和鍛造的級別息息相關,陳棟不敢有所鬆弛,幾乎是每天最少兩個時辰鍛造。


    外院,鐵匠鋪。


    陳棟的身影出現在鐵匠鋪的門口。


    擁擠的屋子,灼熱的高溫,忙碌的身影,以及時不時勞役倒下,陳棟眉頭不由緊鎖。


    隨著梁國的成立,天源門支援的弟子迴歸,陳棟本以為這一場備戰就此閉幕。


    哪知道,鐵匠鋪的高負荷運作並沒有停止,反而有過猶而不及。


    很快,有兩個勞役見到地上躺著的勞役,無奈搖頭,歎息了一聲,兩人拉著倒下勞役的胳膊,拖著他往門口離去。


    他們從陳棟身邊路過。


    陳棟對這些勞役沒有丁點兒印象,知道他們都是新進來不久的。


    就在這時,正在鐵匠鋪巡視的武恆看到了陳棟,他嚴肅的臉色頓時變得精彩起來。


    他笑著走到了陳棟的麵前,點頭哈腰,態度之恭敬,像極了曾經見過的劉管事遇見謝總管的一幕,“陳棟大人,你怎麽來了,這裏很髒,很臭,也很熱,走,我們出去聊。”


    陳棟板著臉,對武恆如今的變化很是不適應,“我曾經也是這裏的學徒,可一直沒有嫌棄過這裏。”


    武恆的笑臉僵住了,他看向周圍那些正疑惑地看著他的勞役,“伱們都老老實實做事,不然沒得午飯吃!”


    陳棟搖頭,背負雙手,步入鐵匠鋪,“武恆,如今已經沒了戰局,為何鐵匠鋪還要加大生產?”


    武恆低著頭,不敢與陳棟平行,“小的也是不知,這些都是上麵要求的。”


    陳棟頷首。


    天源門,還不至於沒事找事,很有可能是東州府知府的命令。


    備戰不停,戰爭在所難免。


    待陳棟離開鐵匠鋪後,武恆早已經汗流浹背。


    剛才陳棟給他的壓力,讓他倍感不適。不僅是陳棟,他哪怕是他自己,早已經發現他們兩人不是一路人,早已經形同陌路。


    當天傍晚,冬葵領著其餘三姐妹,以及陳棟家裏值錢的貨物,請了一輛驢車,都拉進了內院的小獨院中。


    “公子,這是賣房子的五百三十兩銀子。”冬葵低著頭,雙手捧著五張銀票,以及三十兩碎銀子。


    “竟然這麽值錢?”


    陳棟覺得不可思議。


    放在過去,他那破房子也就一百多兩頂天了。


    李成那種有手藝活在身,還是翠柳巷最有名的鐵匠鋪的資深打鐵匠,一晚賭博,輸掉了五百兩銀子,逼得他老婆不得不賣了房子和所有的田產。


    現如今,陳棟的小破房子,竟然價值堪比李成當初的大房子和田產,這很不正常。


    冬葵歎了一口氣,“這戰事弄得大家都想要搬城裏住,城裏的房子自然就漲價了。”


    陳棟沒有出過城,沒有見過城外的場景。


    可聽冬葵介紹,城外早已經大亂,尤其是東州府為了抓壯丁補充兵源,更是將城外搞得雞犬不寧。


    夜裏,陳棟反複練習虎豹形意拳。


    虎豹形意拳,講究剛柔並濟,很是適合鍛造修煉一道,陳棟每天都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練習。


    如今飛影劍第一劍和伍氏飛刀早已經圓滿,想要繼續學習進階版,必須要踏入準先天。


    既然往上前進不行,那就橫向發展。


    天源門典藏庫存放了不少的武學典籍,不乏一些保命防身的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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