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宮。


    長公主帶著滿腔怒火走進去,正想好好給太後說說顧江漓,沒想到看見一個不識趣的女人也在屋裏。


    蘭昭儀替太後斟茶捶肩,殷勤得很。


    長公主眼神陰鷙,充滿殺氣。


    蘭昭儀獻上狗腿子般的笑容,“長公主來了,這信陽毛尖是我從家中帶來的,長公主一起來品品吧。”


    她讓開位置,給長公主騰位。


    長公主陰惻惻地看著她,冷哼一聲:


    “你算什麽東西,也配和我一起品茶?”


    蘭昭儀沒想到長公主這般不給麵子,當場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她偷摸瞅了瞅太後的神色,看到太後並沒有為她出聲的打算,於是說道:


    “我隻是聽說長公主從宸妃那裏過來,定是為我和太後娘娘出氣去了,所以想給你獻上一杯好茶,讓你放鬆放鬆而已。”


    長公主嗤笑道:“替你出氣?你多大的臉呐?一個遠房親戚,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蘭昭儀臉色慘白,想要強撐著擠出笑容,但在盛氣淩人的長公主麵前根本做不到。


    她抽搐著嘴角:“是我失言了。”


    “知道就好,趕緊滾,以後沒事別到慈安宮裏來,晦氣。”


    蘭昭儀自討沒趣,僵硬地欠身離開。


    等到蘭昭儀走遠,長公主才開口對著太後問道:“她又來找母後幹什麽?”


    太後嘴角帶著譏誚,“當然是訴苦了,順便再說說宸妃的各種不是,聽得哀家耳朵生繭子,早知道這個蘭慧兒這麽蠢笨,就不該讓她進宮來,既討不到皇帝的歡心,也對付不了後宮的妃嬪,簡直是個廢物。”


    太後不願再多說蘭昭儀的事情,於是轉而問道:


    “見到宸妃了?如何?”


    一提起宸妃,長公主的怒火驟然升起,“如同母後所說,牙尖嘴利的樣子讓人恨不得親自掌她的嘴。”


    “看來你今日也並未讓她吃到苦頭。”


    “哼,隻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和巧舌如簧的嘴罷了。”


    長公主將在德蘭殿發生的事情全盤告訴給太後,把她自己一開始想好的對付顧江漓的計劃也都一字不落地說出來。


    太後聽到最後,不禁皺起眉頭,“檀兒,你何必在乎她說的關於珣兒的事情,珣兒是你兒子,年歲又小,怎麽可能與那些宮人同等看待,即便你不處罰珣兒,照樣可以懲治那些宮人。”


    長公主捏緊拳頭,“女兒怎會不知?女兒不過是被那個宸妃氣昏了腦子,她竟然說珣兒不姓……”


    她的話猛然頓住,像是被人掐住喉嚨一般突然沒了聲音。


    太後詫異地看著她,“怎麽了?她說了什麽把你氣成這樣?”


    長公主撇過頭,端起桌上的一杯茶,一口把杯中茶水喝盡。


    她快速唿吸了幾下,平息了胸中的怒火,說道:“沒什麽,我今日算是知道了宸妃的為人,來日方長,總會讓她付出代價的。”


    太後見她這樣,也就不再多問。


    “你從小就這樣,向來要把你看不慣的人欺負到你失去興致後才肯罷手。你的身後有哀家,不可能對付不了一個區區宸妃的。


    “對了,珣兒呢?怎麽不見他?”


    長公主看向窗外,“他閑不住,路過禦花園看見蝴蝶硬要去捉,我讓孫嬤嬤陪著他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該迴來了。”


    太後聽了,感歎一句:“還真是小孩子心性啊。”


    長公主嬤嬤握緊拳頭,神色不變,“珣兒年紀還小嘛,再大些會沉穩起來的。”


    太後又低頭喝了一口茶,因此並未注意到長公主那雙眼睛中暗藏的心機。


    ————


    禦花園中傳出孩童清脆的聲音。


    不過那聲音聽起來並不高興,反倒是帶著生氣和怒吼:


    “那裏呀!你們到底會不會捉?已經飛到那邊去了!”


    “廢物廢物!全是廢物!蝴蝶也不會捉?”


    “就在那朵芍藥花上!哎呀!又飛了!你們長著手是幹什麽用的!全是飯桶!”


    顧江漓剛剛走近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麵。


    長公主的孩子指揮著身邊七八個太監宮女給他捉蝴蝶,神情囂張,行為傲慢,跟他的娘如出一轍。


    不愧是一家人。


    顧江漓冷冷看了一眼,正準備無視離開。


    可一隻蝴蝶看上了裙衫的腰側上繡的那朵海棠,撲閃著翅膀朝她飛過來,正好停在她的衣服上。


    那孩子看到蝴蝶停住,立刻眼睛一亮,用食指指著顧江漓,命令道:


    “那個女的,把你身上的蝴蝶捉住,本公子賞你銀錢千兩!”


    周圍的宮人看見顧江漓,悉數跪下行禮。


    顧江漓身體未動,眸色一冷,嘴邊卻綻放出明豔的笑容,重複了一遍那孩子對她的稱唿,“那個……女的?”


    “愣著幹什麽?你聾了嗎?連本公子的話也不聽,你想死不成?”


    他一雙小短腿漸漸走向她,絲毫沒注意到身邊幫他抓蝴蝶的幾個宮人跪在地上身形顫抖的樣子。


    “喂,說你呢,你真是個聾子?”


    顧江漓看他越走越近,便用手在衣服上輕輕一拍,那隻蝴蝶就此飛遠了。


    那孩子頓時著急起來,立馬跑過來,“你幹什麽!你敢不聽我的話,我讓我娘下令處死!”


    “你好聒噪,與你娘一樣讓人生厭。”


    “你大膽!我娘可是長公主,是皇上的妹妹,你敢對我無禮,就是對她無禮,你會被千刀萬剮的!”


    “你娘是陛下的妹妹又怎麽樣?我是陛下的妃子,全天下能夠處置我的,隻有陛下和你外祖母。”


    這小屁孩剛剛明明就和長公主一起在德蘭殿中,可他現在根本不認識她,可見剛剛在她殿裏根本都沒看她一眼。


    真是無禮又傲慢至極。


    那孩子怒視著她,


    “哦,你是舅舅的女人,那又怎麽樣?我娘說了,今後我也能做皇帝,做了皇帝,全天下都是我的,你這個死女人也可以是我的,要懲治你,就是捏死一隻螞蟻!”


    他的聲音要大不大,要小不小,足以讓周圍的幾個給他捉蝴蝶的宮女太監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原本就擔驚受怕的身體此刻抖動得更加明顯了,像是聽到了什麽不該聽到的話似的。


    顧江漓也不免一震,隨後冷聲道:“都退下。”


    幾個宮人大氣也不敢喘,匆忙離開。


    孫嬤嬤也跟隨著幾個宮人退到遠處。


    五六歲的孩子還並不知道這是大逆不道的話,依舊仰著頭高傲不已。


    “怕了吧,死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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