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英國待了半個月,臨走前,林清淺拉著靳北笙逛街想要買一些禮物帶迴國。


    誰料竟遇見了許久未見的徐清。


    徐清看起來滄桑了許多,頭發毛躁的被隨意綁在腦後,也沒化妝,身上穿著的衣服還是前幾年某大牌的舊款,甚至洗到有些泛白,質感十分一般。


    林清淺看見她時,她正狼狽的推著嬰兒車,提著一隻皮包,被迴收二手奢侈品店的店員往外趕,聽他們的對話,她似乎是想以假充正賣錢。


    看見林清淺和靳北笙,徐清忙是拉著嬰兒車轉身就想走,可不巧,因為她的動作太過慌亂,嬰兒車被台階絆倒,差點兒翻倒在地,小孩哭了起來,她不得不停下腳步,一邊扶嬰兒車,一邊焦急的查看孩子的情況。


    林清淺無意落井下石,她拽了拽靳北笙的胳膊,準備假裝什麽都沒看見,繼續往前走。


    可誰承想,剛走沒幾步,就被徐清叫住了。


    “清淺,北笙……”


    林清淺和靳北笙對視了一眼,挑了下眉。


    她迴頭,隻見徐清一邊哄著孩子,一邊掛著眼淚努力衝他們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有什麽事嗎?”林清淺問。


    徐清低頭,攥著手似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你們能請我吃頓飯嗎?”


    林清淺覺得不可理喻,靳北笙也是眉頭緊皺。


    徐清又補充了一句:“我吃不飽,孩子也會餓。”


    林清淺當時就想迴懟,你家孩子餓不餓,關我們什麽事。


    但那孩子實在哭得可憐,周圍的路人也紛紛向他們側目,這場麵就好像她和靳北笙對徐清孤兒寡母做了些什麽似的。


    事已至此,她也隻好應下,就近找了家還算不錯的餐廳請徐清吃了飯。


    菜上齊後,徐清便立馬狼吞虎咽了起來,昔日林清淺記憶中她的優雅舉止,此刻蕩然無存。


    這也讓林清淺越發好奇,像徐清這樣一個目的明確且不擇手段的女人,這些年到底經曆了什麽。


    她喝了口紅酒,晃了晃酒杯,問道:“你不是應該在江城嗎?為什麽迴英國了?”


    徐清拿刀叉的手一頓,低著頭淡淡道:“離了。”


    “那孩子是?”


    “他的,判給我了。”徐清抬頭和林清淺對視著,苦笑:“清淺,你還想問什麽,可以直接問。”


    林清淺放下酒杯,看了眼靳北笙,靳北笙麵無表情的坐在一旁撚著手裏的珠子,明顯是不想管這件事。


    “我能問問,你為什麽離婚嗎?”


    徐清叉了塊牛排放進嘴裏,邊吃邊道:“他在我孕期出軌了一個大學生,我氣不過和他鬧,他就用我的過去攻擊我,說我以前私生活混亂,鬼知道孩子是不是他的,我氣急了,和他動了手,結果……”徐清笑著搖了搖頭:“結果他對我動手,當時我懷孕八個月,早產了。”


    “人渣!”林清淺沒忍住罵了一句:“那孩子呢?他沒要?”


    “沒要,我連月子都沒出,他就和我離了婚,緊接著就把我和孩子趕了出來,一點兒舊情都沒念。我沒有娘家,我妹妹自從上次車禍後也一直身體不好,我得負擔她的部分醫藥費。後來走投無路,就想繼續工作,結果工作沒找到,錢包又丟了,也沒積蓄,房租也是下個月就到期了,這才想著要賣包度日。”


    她神情一轉,眼中流露出了難以言喻的憤怒,重重砸下了手裏的刀:“我也是剛才知道,他以前送我的那些包,都是高仿的假貨,根本就不值錢!”


    林清淺聽著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不給孩子生活費嗎?還有,你是在這邊生的寶寶?”


    徐清點了點頭:“他不給,也不承認孩子是他的。”


    一直沉默不言的靳北笙終於開口了:“為什麽不做親子鑒定?可以找律師告他。”


    “做親子鑒定需要錢,找律師也需要錢,何況他是個無賴,一口咬定不承認……”


    林清淺轉頭看著躺在嬰兒車裏的孩子,沉默了良久,打斷了徐清訴苦的話:“我哥給你留了不少東西,我也給了你不少錢,隻要你不作,夠你和孩子活兩輩子了,錢呢?”


    徐清切牛排的手一頓,語氣間更加憤怒:“我和他結婚前,以為他是個老實人,婚後他說想創業,我就把錢交給他放手去做,可誰知,他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全賠了不說,還欠了不少債,債主上門鬧,我挺著大肚子除了給他還債,也沒有別的辦法,我告訴他說別再胡幹了,他不聽……他爸媽也勸他,還是不聽……”


    靳北笙:“他父母不是什麽大學教授嗎?”


    徐清:“是又如何?明事理的是他父母,又不是他。”


    林清淺:“那你找他父母啊,他不認自己的孩子,他父母也不認嗎?”


    徐清:“他把我的過往都告訴他父母了,他們也……我這些年算是看明白了,不要高估人性,也不要高估人心。我也是自找的,年輕的時候以為自己什麽都能做到,現在潦倒到吃頓飯都要靠同情施舍的地步,才發現從前到底錯的有多離譜。”


    “確實。”林清淺給予了她肯定:“你都過成這樣了,為什麽不迴國啊?”


    “孩子還這麽小,怎麽迴?”


    徐清吃完了盤子裏的最後一塊肉,她放下刀叉,拿起高腳杯,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現在想想,我過過最開心的日子,還是和林漾在一起的時候,他尊重我,愛護我……可惜啊……”


    徐清笑著搖了搖頭:“謝謝你們請客,讓我吃了頓飽飯,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


    “下個月房租到期,你要住去哪兒?”林清淺到底還是沒忍住,問完,她就有些後悔。


    徐清指了指窗外:“這裏最不缺的就是homeless,況且,我也總能想辦法找到工作。”說完,她站起身來,拉過嬰兒車轉身往店外走去。


    而那隻假的名牌包卻被她留在了座位上。


    林清淺和靳北笙誰都沒開口攔她。


    良久,林清淺問靳北笙信不信徐清說的話?


    靳北笙反問她信不信?


    林清淺搖了搖頭:“半真半假,破綻百出,但我最意外的是,她居然沒開口要錢。”


    “也許是活出了些尊嚴吧……所以啊,孩子是真的不能隨便亂生。”


    靳北笙感慨的認真,林清淺卻被他逗笑了:“你還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能開口教育我的機會。”


    “我說的是實話。”


    “行行行,靳總說什麽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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