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所有的戰士都聚集在領域外的一個地方,這裏豎立大大小小,新新舊舊的墳堆和墓碑;此時舊墳未平,又起新墳。


    離塵和弘蕭站在隊伍的前端,身後跟著的是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士,不管是健康的,還是重傷的,隻要是醒著的,今天都過來了。


    子苓他們也來了,看著這墳墓遍地的山丘,三人的心情都很是沉重。


    此時弘蕭走到了一塊墓碑前,那是他的契約獸銀月狼的墳,這頭銀月狼跟隨弘蕭的時間很長很長了,與其說弘蕭和銀月狼是契約關係,更不如說他們是夥伴。


    如今並肩作戰的夥伴死了,弘蕭的心仿佛也跟著去了,就是唯一的存在,那契約陣也消散了。


    弘蕭摸了摸墓碑,隨後眼眶裏淚水滾滾,聲音也跟著哽咽起來。


    “這迴,你真的自由了,好好休息吧,下輩子,我們不要簽訂契約了,我們當兄弟吧。”弘蕭抽了抽鼻子,最後站迴離塵的身旁。


    “你們的靈魂,與我同在!”離塵右手成拳,放在了自己的心髒前,後麵的戰士也紛紛效仿。


    “你們的靈魂,與我同在!”


    天空好似也因為壓抑的氛圍而變得暗淡了下來……


    “我在雪山上,煮酒等人咯;風來了,風走了;怎個舊人去,不見迴來喲!我下山來咯,看看人間;一堆堆白骨哦,淒淒慘慘;不見舊人迴哦,魂歸故裏咯……”


    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時候,一道不合時宜的歌聲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聲音的出處,那是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頭發亂糟糟的,手裏還拿著一壇酒,走起路來東倒西歪的。


    此時一名戰士準備去驅逐這個老人,卻被離塵伸手攔住了;子苓有些好奇地看向離塵,不僅僅是子苓,別的人也有些疑惑地看向離塵,畢竟這種重要的場合,不容打擾。


    離塵沒有理睬他們好奇的目光,他看著那個老人,此時老人也抬起頭看向離塵,他的眼眸漆黑深邃,仿佛夜空的星辰。


    離塵記得他,這個老人就是當初離塵在木之領域裏看著那石柱發呆時給自己解惑的人,也是他給了自己一個袋子,他還說他是要找尋自己的族人。


    “咦?是你啊,小娃子,你怎麽還在木之領域?你不是被驅逐了嗎?”老人臉頰微紅,看來是喝上頭了。


    “老先生雲遊天下,沒想到消息卻是如此靈通。”離塵笑了笑說道。


    “之前跟著你的那個女娃子呢?怎麽不見她?”老人向著周圍看了看,興許是頭發長了,所以他是微微抬起頭,然後眯著眼四處看的。


    “她在我迴來之前已經離開了木之領域,前往天之領域了。”離塵知道老人說的女娃子是誰,隻是現在白薇兒估計已經在天之領域安定下來了吧。


    “糊塗啊,你真是糊塗啊!你怎麽……”老人一聽,頓時急了起來,想要說什麽的時候,卻發現周圍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隨後拉著離塵便是向著別的地方走去。


    離塵有些詫異,別的戰士也準備去攔住老人拉走離塵。


    “你們先去忙吧,我沒事。”離塵迴頭看向子苓他們,然後擺了擺手,任由老人拉著自己走,最後走到了遠處的一棵斷了的大樹後麵。


    “小娃子,你知不知道你和那個女娃子的身份的?”老人看著離塵,急切地問道,好似酒也醒了幾分。


    聽到這話,離塵眉頭微挑,他和白薇兒的身份,除了都是素衣族之外,恐怕就再沒有共同之處了;離塵沉默不言,靜靜地看著老人。


    而老人看著離塵那眼神,便是也清楚了。


    “你既然知道,那你怎麽敢放她一個人去天域的?那裏的人對你們這一族可是更加覬覦,一旦抓到,基本沒有生還的機會。你是怎麽敢的啊!”老人說著說著,急得手舞足蹈起來。


    離塵似乎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可那天域對於自己來說,何嚐不是深淵虎口呢?自己的身份也是素衣族,更是魔,一旦在天域被發現,自己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


    “老人家,我現在的身份很敏感,她跟著我,隻會暴露得更快,甚至有生命危險。但您也不要擔心,我會派人去照顧她的。”


    老人看著離塵,怔怔出神,最後無奈歎了一口氣。


    “希望你不要後悔吧,素衣族,已經沒有多少族人了;到時候你要是能找到她,就打開我給你的那個袋子,然後去到袋子裏說的那個地方吧。”


    “這個袋子……我打不開。”離塵想起來老人曾經給過自己一個袋子,於是從懷裏摸了摸,拿了出來,臉上了浮現尷尬之色。


    “會打開的,隻是時間沒到罷了。”


    “我走了,小娃子,不要陷入人類的爭鬥當中去,那會要了你的命的。”老人目光複雜地看著離塵,最後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


    “有些事情我必須去做,我知道我的力量很小,但我想試試!”離塵斬釘截鐵地說道。


    “希望有一天你不要後悔!”


    “浩浩乎如馮虛禦風……”老人哼著歌走了,離塵看著老人離開的背影,對於老人的身份,他似乎有了點眉目。


    不再多想,離塵便是準備迴到領域之中去,而就在這個時候,夜梟來了,他站在領域那破敗不堪的大門前等著離塵,隻是他看向離塵的目光之中帶著很複雜的情緒。


    離塵也是有些詫異地看著夜梟,他想著的是,夜梟最少也要過來一兩天之後才會給自己答複;可這才一天不到的時間,夜梟就來了。


    但離塵詫異歸詫異,還是自然地走向了夜梟。


    “你們在祭拜死去的戰士嗎?”夜梟神情複雜地看著離塵。


    “死去的戰士,應該魂歸故裏,不是嗎?”離塵淡淡地說道。


    “可他們是常人,你為什麽用異人的安葬語?”夜梟眉頭微皺,有些詫異地問道;他雖然沒有看到離塵他們的祭拜,可最後的話,他還是聽到了,那聲音,讓他的靈魂也跟著顫動。


    “無所謂,隻要是祭拜就行;倒是你,這麽快就想好了?”離塵輕描淡寫地說道,其實那安葬語也不全是異人專屬,常人也在用,都是用來安葬戰死的戰士用語。


    聽到離塵如此問,夜梟的神情也變了,變得很是沉重,就是眉頭上也多了些紋路。然而離塵卻依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神情看著夜梟;夜梟深深看了離塵一眼之後,狠狠歎了一口氣,這才開口說話。


    “不想好能怎麽辦?異人是要生存的,他們的命也是命,我雖然不是聖人,做不到真的尊重生命,可他們是我的同胞,是受你們常人蠱惑而受害的,所以我有理由救下他們,至於之後他們去哪裏,管不了,我能做的隻有這麽多。”


    夜梟說完後,仿佛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整個人一點精氣神都沒有了。


    這種仿佛讓人扼住了咽喉的感覺讓夜梟很是痛苦,但夜梟沒有辦法,如果他不同意,那麽那些被俘虜了的異人就會被木之領域的常人全部殺死,那可是成百上千條人命,夜梟不敢放棄。


    離塵看著夜梟,從他神情淡然到此時的死氣沉沉,他都看在眼裏,夜梟的這種無力感他很清楚,所以他歎了一口氣,走上前,拍了拍夜梟的肩膀。


    “行了,我也是異人撫養長大的,不會讓異人真的過上階下囚的生活,”離塵說到這裏,卻停頓了下來,他眼中的同情之色瞬間變得淩厲。


    “但前提是大家都安分,不要起一些不必要的衝突。”


    夜梟隻是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而離塵揮了揮手,便是向著領域走去。


    “準備一下吧,稍後我就將那些異人帶出來。”


    離塵消失在了夜梟的視野當中,而夜梟也迴去帶著自己的部下來到了領域外。


    此時夜梟注意到,那斷牆之上,多了很多士兵,是弘蕭的那些木衛,此時一個個怒目而視,嚴陣以待,手中的武器也紛紛向著夜梟他們。


    沒過一會兒,離塵便是帶著一隊人馬出現,為首的是離塵、弘蕭、子苓等人,後麵跟著的是那些木衛,但是他們的中間,卻是押送著那些戰敗被俘虜了的異人。


    風蕭蕭兮易水寒,場麵一度嚴肅得讓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夜梟,希望你遵守和離塵的約定,我也會約束部下和領域內的常人,不對你們進行騷擾。”弘蕭盯著夜梟,神情嚴肅,語氣嚴厲。


    夜梟看了看弘蕭,最後神情複雜地看了離塵一眼。


    “我會遵守約定,我也相信離塵副領主不會騙我,弘蕭領主也不會做出爾反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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