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入斐撤不開,差點被拽進去。不得不說,顧頃演瞎子,演得惟妙惟肖。司機見了都遺憾表示,多好一個人,臉也不錯,可惜又盲又聾又瞎。車開走了,顧頃還沒放開他,徐入斐便不客氣地開口:“顧老師,別裝了。”為了避免麻煩,他沒讓司機直接開到酒店,眼下還有兩條馬路要過。顧頃這才收迴了手,那雙漆黑的眼瞳顯出一點光亮,直勾勾看著他。顧頃的長相英俊又精致,非常地上鏡。但有些時候,太過亮眼的長相,也不見得是好事。因為紮眼,戲路便窄很多,隻有固定的角色合適。顧頃卻用自己的演技,打破了這一定律,前兩年演過農民工,也惟妙惟肖的,聽說真的在工地混了兩個月。他是能吃苦,也吃過苦的。二十幾歲時差點被人忽悠“失身”,換做旁人,一定恨蕭箏恨到骨子裏,他竟然還大度地請人家做導演,就憑這股氣量,注定能辦成許多的事。這麽一想,自己這個小小的編劇就更微不足道了。當真是看中了他的劇本,想要好好拍一部電影。那很好。就像當初,顧頃為了演好蔣漁聲這個角色,會反複同他對台詞一樣。徐入斐也願意為了整個劇組,盡自己所能,跟顧頃好好相處。一路上,顧頃無聲跟著他,跟他過馬路、跟他上電梯,仿佛徐入斐手裏有一根無形的繩子,牢牢拴著他。房間門口,顧頃忽然開口:“小斐,剛剛打車多少錢?”徐入斐報了個數字,顧頃拿出他的手機,“那加個微信吧,方便我轉給你。”“不用那麽麻煩。”徐入斐露齒一笑,笑容明媚地像春水化開。顧頃看到這幕,愣住了。徐入斐說:“你掃這個付款碼就行。”第47章 沒有流口水(替換)手機收到到賬提醒,徐入斐利索地向顧頃道晚安。“小斐,晚安。”顧頃迴。那四個字有些過於鄭重,惹得他不得不在房門關閉的瞬間,抬頭看一眼顧頃。男人漆黑的瞳孔裏映出一點倒影,他不想深究裏麵是什麽東西。徐入斐迴到自己的房間,碩大的落地窗映出新巷夜晚的美景,窗外大海映出月色粼粼地光。一間朝陽的海景房。漫無邊際的蔚藍色,像要把他在華都平靜的兩年時光都填滿。再無安寧。聚餐時未發覺的疲憊,一下向上翻湧出來。早在兩星期前,徐入斐便跟公司提出,和劇組同吃住,被駁迴了,說是沒法報銷,讓他安生在五星酒店待著。憑白得來這麽個舒坦地方,徐入斐不肯要,連安姐都納悶,問徐入斐到底想要什麽。“想要好好跟完這個項目。”電話對麵,安姐陷入一陣沉默。“是資方那邊安排的,你要真的那麽不情願,可以私下裏談,但我勸你最好不要。”翻譯過來便是:不要不識好歹。“好,我知道了,我會看著辦。”徐入斐迴。從浴室出來,他的頭發還滴水,坐在床鋪上,沒有困意,手機忽然彈出一條消息,聯係人的右方多出一個紅點。他看到熟悉的頭像和昵稱,手指未動,發梢上的水珠先滴落,暈在屏幕上。顧頃的粉絲們肯定想不到,顧頃的頭像會是一團黑色的影兒。那是徐入斐拍的。是當初公寓樓下有人養黑泰迪,他遛彎時常常看見,拍給顧頃看,顧頃沒當迴事,迴了兩個字,可愛。徐入斐不滿,那都拍糊了,能看出什麽呢,你根本沒好好看,你在敷衍誰呐?他生氣,顧頃就要哄,說隻要你拍的都可愛。徐入斐說,可愛是吧,可愛你當頭像吧。顧頃換了,一換三四年,竟然一直沒改。但是往前他一個頭像也會用很久,顧頃根本不在意這些東西,他不在意的,總是能給出去很多。從前徐入斐會一件一件當寶貝一樣記著,現在隻覺得心煩。這就好像一切都沒過去,還停留在那裏,一團黑影兒像一朵碩大的烏雲,壓在他心底。不知道顧頃是從哪裏得到自己的微信號,但隻要他想,總會有辦法,劇組甚至有兩個小群,他都有加入。徐入斐沒同意,任由那個紅點顯示在屏幕上。吹幹了頭發便睡下了。隔天一大早,早餐先送上來,徐入斐已經習慣了,沒察覺到敲門聲和平時不一樣,穿著鬆垮的睡衣開門。門外是顧頃,雙方陷入沉默。男人穿戴齊整,淺灰的高定襯衫敞開一顆扣,鎖骨處墜著精致的項鏈,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氣,像是要隨時奔赴宴會。與之相反的是徐入斐,一頭亂發,臉上還有枕邊的印子,睡眼朦朧,棕色玻璃眼瞳打了霧,看人的眼神不再警惕。顧頃愣住一瞬,失神隻有刹那,來不及捕捉,他很好隱藏起情緒。“今天開機儀式,我會到場,你收拾好了我們就出發。”顧頃低下頭顱,那氣息更加濃鬱,逼得徐入斐向後退去。徐入斐張了張口,拒絕的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下去。這是甲方,這是甲方。他揚起一個笑臉,“不用那麽麻煩……”“不是麻煩,小斐,我們是一路的。”徐入斐的不情願寫在臉上,說出話的卻變成:“那就辛苦顧老師捎帶我一程。”顧頃勾起唇角,笑起來更迷人。徐入斐卻忙著低頭揉眼睛,看都沒看他一眼。迴到房間,看了眼時間,剛剛四點過半,天都沒有亮,不知道顧頃哪裏來的精神。徐入斐收拾好了自己,敲門聲再度響起,這一迴真的是送餐的服務人員,他鬆一口氣。吃過早飯,徐入斐推開門。顧頃正抵在側牆,低頭轉動著腕上的表盤,安安靜靜地等待。聽到聲音,他轉過頭來看徐入斐,那眼神依舊很淡,嘴角漾起的弧度也淡,但莫名讓人有種錯覺,他的心情不錯。他們沒走正門,側門一條小路,一輛銀色的mpv停靠。徐入斐瞅著那車子有點眼熟,一時想不起哪裏見過。上了車,看到司機,更覺得熟悉,還是想不起。那司機也在後視鏡裏打量他,眼神很古怪。直到顧頃開口叫了一聲:“顧航。”司機應了一聲,車子啟動了。徐入斐終於知道那熟悉感從何而來。這人和顧頃長得有那麽幾分的相像,通過名字也不難聯想,大抵是和顧頃有親緣關係。徐入斐的好奇止步於此了。接下來一路上,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對話,他一直閉著眼睛,靠著車窗假寐,卻沒想到真的睡著了。開機地點很偏,從酒店出發要一個多小時。徐入斐睡下了,車廂裏靜悄悄的,直到顧航開口:“老板,你也睡會兒吧,你昨天傍晚剛剛下的飛機,身體哪裏扛得住……”他剛開了個頭,徐入斐的腦袋磕在車窗了,顧頃探身查看,確認人沒醒,目光才落到前麵開車的顧航身上。“開你的車。”這是叫他別多管閑事。顧航自以為這個助理做得稱職,淩晨三點接到顧頃的電話,二話沒說驅車到酒店外等候。按照他對顧頃的了解,顧頃應當是一夜沒睡。顧航有時覺得,他這個表哥,簡直不是人類。普通人一天隻睡三四個小時,或許不會死,但連續幾個月都是這樣的地獄模式,不猝死已經是萬幸,更別提還要高強度的工作。顧頃作為演員,可是靠一張臉和演技吃飯的。他像個機器人一樣的運行,如若出故障,那一定是大型的、毀天滅地的。家裏好不容易出這麽個光宗耀祖的人物,可不能這麽早早隕落。因此他不得不多嘴一句:“哥,你看那小子睡得多香啊,要不和他一塊睡會兒呢……”顧頃抬眼看他。顧頃自知叫錯了稱唿,幹巴巴又道:“老板。”他雖然和顧頃有那麽一層親戚關係,但從小到大隻在自己爹媽口中聽說過這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