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空下來,免不了胡思亂想。拍戲那幾個月,應該是快樂比難過多一點。可萬一那些是假的……是他自以為呢?最初顧頃對他的照顧,也是因為董老的叮囑。如果他不是董兆卿的徒弟呢?顧頃到底是怎麽看待自己的?徐入斐越想,心越亂,再一次蜷縮起身子。一直持續一個姿勢,漸漸有了困意,就在快要入睡之際,門外響起敲門聲。徐入斐猛地驚醒,首先感到的是冷,從腳底直攀著小腿的冷意。他一個哆嗦,起身了,“誰?”他一邊走過去一邊詢問,站定在玄關,聽到門外的人說:“是我,小斐,開門。”這個場景有點好笑。明明這間公寓是顧頃的住處。顧頃自己卻進不來。因為把鑰匙給了他。“你怎麽迴來了?你的工作結束了?”新電影的宣傳,華都是最主要的一站,主演們大概要逗留三天左右,顧頃現在迴來,顯然不是什麽好事。徐入斐的手按在門把上,“是老師讓你迴來找我?”“不是,是我自己擅自迴來了。”顧頃離得很近,聲音低沉傳進來。他又敲了敲門。“咚咚”。直砸在徐入斐心裏。“我打你的電話打不通,借用了同事的手機你也沒有接,我有點……擔心。”顧頃的台詞功底很好,每一個字都念得清晰,到了最後反而含糊了。他是真心的。徐入斐為了這點真心,給顧頃開了門。他也沒有理由不開門。這裏是顧頃的公寓。門外,顧頃還穿著前天那身衣服,沒有戴帽子,也沒做造型,頭發柔軟地散開了,看著竟有幾分脆弱。徐入斐想,到了這個時候,自己還是很吃這個人的顏。真是沒道理。可同時,他又想起喬溥心的那番話,他又想起劇組許許多多人看他的眼神。他們以為他是誰的替身,代替那個人的位置,站在董兆卿的身邊。而事實比人們的想象更荒誕。他忽然無法忍受。更多是接受不了自己的愚蠢。那麽多人明著暗著對他說。他那時一心隻想著顧頃,其他的事全都拋之腦後。徐入斐直直看眼前的人,哪怕是匆忙趕迴,頗為狼狽,也依舊英俊。他把眼睛睜得生疼,想找出對方討人厭的地方。顧頃卻把手落在他的頭頂,滑過他的側臉,邁進屋子,貼住他,輕聲問:“到底怎麽了,和董老吵架了嗎?”徐入斐的眼皮狠狠跳一下,迅速避開男人的撫摸。顧頃想要看清他的臉,徐入斐卻失控地掉眼淚。他劇烈掙紮著,用力推開對方。顧頃直直撞在門上,發出悶響。徐入斐不記得自己用那麽大的力氣,狠狠抹了一把臉,狠心沒有抬頭看。對麵顧頃叫他,聲音更輕了,“小斐。”“閉嘴,離我遠點!”徐入斐兇狠不起來,他哭得太慘烈了。沒人能告訴他答案,董兆卿拒絕迴答,而其他人隻會揣測他們的關係……他不知道該信誰,眼前的人最不可信。他失控地大聲質問:“你也這麽覺得對嗎,你也認為我和老師不清不楚,你也和他們一樣!覺得我和董兆卿有一腿!”【作者有話說】*小斐的媽媽隻出演過董老的一部作品,後續其他的作品是由別人導演拍攝,和董兆卿沒關係第29章 怎麽挨揍了“你也這麽覺得對嗎!你也認為我和老師不清不楚,覺得我和董兆卿有一腿!”僅僅錯愕一瞬,顧頃馬上道:“我從沒這麽想過!你知道的,我沒有。”他一麵說著,一麵展開手臂上前。徐入斐的拳腳功夫很爛。顧頃早幾年接過武打戲,給人當替身,有一些功夫底子在,看他一套不成章法的踢打,故意被打中,泄他心裏的憤。徐入斐一拳錘在他胸口,力道起得很猛,落下卻軟綿綿。他舍不得,也被說動了。尤其顧頃接下他所有怒火,緊緊擁他入懷。手腕再使不上力氣,被困在男人的胸膛。徐入斐還在哽咽,最終忍不住崩潰大哭。他不知道怎麽了,隻是短短幾天,所有事情,翻天覆地。徐入斐從沒想過流言蜚語砸在身上會那麽痛。他想到媽媽偷偷擦掉眼角的淚,把年幼的自己推上前。那時的陶雅箐是在想什麽?她麵對的是帶她入圈的導演,也是她深陷泥潭的開始。##徐入斐冷靜下來,麵對顧頃遞上前的紙巾,依舊愛答不理。“誰知道你是什麽心思。”“我什麽心思?”徐入斐不接,顧頃幹脆幫他擦,輕輕地碰他紅腫的眼角,輕輕地擦拭。“你明明知道那幫人怎麽看我,但你什麽都沒說,你也沒好到哪裏去。”徐入斐隨意地發泄,盡管知道這和顧頃無關。“你希望我說什麽?”徐入斐抬眼,言之鑿鑿:“你人品不行。”顧頃:“往後這樣的事情會很多,你知道當初董老為什麽選了喬溥心當主演?”“什麽為什麽?”怎麽又扯到這件事上?徐入斐認為顧頃在轉移話題。討厭顧頃!顧頃看他,“喬溥心背後是橙辰娛樂,他是有後台的。”他說得很直白,但徐入斐還是沒懂。顧頃一頓,換了另一種委婉的方式,“董老輕易不用資方塞進來的人,但這次他用了。”“所以呢?”“他希望你知道,這樣的事、這樣的人,一直都會有,隻多不少。”顧頃說著去揉徐入斐的腦袋,又被躲開,“謠言也一直存在,你要學會自己去分辨。”“待在這個行業裏,真相是最不重要的,”顧頃眼眸黑沉,漆漆看著他,“他們隻要刺激。”“那你也沒和我說,你沒有告訴我。”徐入斐強調,這是信任問題。“不知道不好嗎?知道的話,你在劇組會難熬,你是個心思細膩的小孩兒,想得太多。”隱隱有哪裏不對。但徐入斐想不到該如何反駁。他看著顧頃,像看一個陌生人,“所以這才是你的本性。”顧頃一愣,緊接著問道:“什麽?”他話說得很沉穩,卻無意識攥了下手。徐入斐看到了,還是誠實作答,“冷漠。”顧頃笑了。發自真心,自嘲地笑。跟他接觸過一段時間的人都有這種想法,他也不是第一次被當麵指責。可是徐入斐。可徐入斐仿佛剛剛發現,純良地說出口。顧頃還是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