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很暗,夏聽南也不喜歡開燈,覺得昏暗的環境更適合娛樂和入眠,然而就算在黑暗中他也能勾勒出夏聽南的輪廓,無論是圓潤的臉,還是胸口的起伏,又或者是他撫摸過無數次的根根手指。


    徐秉然忽然說:暑假我可能不迴來了。


    夏聽南心裏咯噔了一下。


    徐秉然又說:騙你的。


    ……


    夏聽南:你真無聊。


    他勾了勾嘴角。


    徐秉然躺在她的床上,手臂擋著臉,眼皮子打架,止不住地犯困,頭腦也有一點不清醒。


    今天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還搬了這麽多行李,的確有點累,而且警校的訓練的確很高強度,他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夏聽南趴在旁邊,試探地問道:「那你不生氣了吧?」


    他閉著眼睛,沒迴答她的問題,反而說:「夏聽南,明年開始我真的沒時間陪你了。」從大二開始學校就會開據介紹信,安排學生去派出所見習,時間不短,基本沒有什麽休閑娛樂的時間。


    「沒事,我還有陳茜陪我。」


    她一向不缺朋友。


    徐秉然「嗯」了一聲,嘴角的線條更平了。


    夏聽南有點好奇地擼起他的袖子,摸了一下他小臂上的肌肉,然後又往大臂上摸。


    徐秉然的喉結滾了滾,翻身拉住夏聽南的雙手,半抱著把她的手臂鉗到她的身後,頭深深地埋在她的脖頸間,熱氣都鋪灑在耳邊。


    「別亂摸,很癢。」他疲憊又沙啞的聲音響起。


    她想掙開,結果掙不開,算了算了,看他這麽累,抱一下就抱一下吧……夏聽南很無奈,覺得耳朵有點癢,抬肩想蹭一下,但蹭到的是熱熱的徐秉然的臉。


    她不經常鍛鍊,手腳都很涼,耳朵也很涼,像是一個冷血動物,而徐秉然簡直是一個火爐,渾身都是加熱的血液。


    徐秉然悶悶笑了一下:「你為什麽用自己的臉蹭我的臉。」


    「我耳朵癢。」


    他累得不想動,於是隻是動了動頭,用鼻子蹭著她的耳朵,鼻尖一下一下地從她的耳骨劃過,尋找著冷與熱的邊界。


    還癢嗎?聲音有些縹緲。


    夏聽南說不癢了,但不知道是不是沒聽見她說的話,徐秉然依舊慢慢地蹭弄著,他連唿吸都十分緩慢,好像下一秒就會睡過去。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徐秉然摩挲的動作就越來越緩慢,逐漸趨於靜止,唇輕輕地貼著夏聽南的耳廓,隻有細微的氣流在其中流竄著。


    夏聽南鬆了口氣,這時很輕鬆地解脫出來。


    摸了摸徐秉然的臉,溫度正常,鼻子也十分通氣,看來隻是過於睏倦。


    夏媽媽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麵,她輕輕地招了招手,讓夏聽南出來。


    夏聽南把徐秉然身上的被子捏好,確保他不至於睡著涼才出來。


    「沒發燒吧?」夏媽媽問,看到夏聽南搖頭後她鬆了口氣,「那就好,秉然今天就睡在你房間吧,你爸今天不迴來,你到我房間睡。」


    夏媽媽也看出徐秉然的疲憊,心裏止不住心疼,在她看來徐秉然到底是一個孩子,他還不到二十歲,卻成熟聰明,把世界和人生看透自然會多很多苦悶之處。


    有時候她倒希望徐秉然像自家女兒一樣沒心沒肺,這樣也少一點煩惱。


    ……


    徐秉然一覺睡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睜開眼看到的是熟悉的房間,但卻不是他的房間,夢裏的畫麵好像還殘留在眼前,像這個房間一樣溫暖。


    他有些遲鈍地慢慢把頭埋進被子裏,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起床。


    推門出去,夏聽南正在沙發上看電視劇,而夏媽媽早就出門上班。


    夏聽南看到他終於醒來,和他打招唿,問他睡得如何,然後指了指餐桌上的食物,說是留給他的。


    光從四周的窗戶照進來,衍射出奇異的光暈,徐秉然恍惚覺得自己還沒從夢中醒來,一切都還帶著夢幻的意味。


    所以他走近夏聽南,從後麵抱住了她。


    「早上好。」


    夏聽南愣了一下,以為他在撒嬌,憋著笑說「早上好」。


    然後,他的寒假就在美好的冬季暖陽中開始了。


    由於好久沒迴家,高中同學也很久沒聚,所以徐秉然後麵幾天和章又程出去玩了幾天。


    男生的活動離不開夜宵和遊戲,徐秉然雖然沒有很感興趣,但也沒拒絕,他問過夏聽南要不要跟過去,但夏聽南覺得天氣太冷,半點也不想出門。


    不過她倒是在家裏遠程參與了他們的遊戲,甚至和章又程都建立了一定的友誼。


    章又程性格活潑,每一次叫她「聽南妹妹」,夏聽南都一臉嫌棄,轉而在遊戲裏報復章又程,而徐秉然就是她的幫兇。


    寒假是公認的短暫,幾乎是一轉眼就到了過年,街上的商店幾乎都關了門,銀灰的捲簾門看起來不近人情,有些冷漠蕭索,但身邊的顏色明顯多了起來,燈籠福字春聯逐漸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裏。


    今年的過年尤其寂寥,夏聽南覺得兩家人坐在一起吃飯的畫麵還發生在昨天,好像不久前自己和徐秉然還是兩個沒長大的小土豆,她在徐秉然的房間裏搭著積木,外麵是兩家父母聊天的聲音,但現在卻已經翻天覆地。


    她難免生出難過的情緒,更害怕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徐秉然,她覺得自己比徐秉然看起來都難過,他都站起來了,她還倒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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