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年初三。


    顧頤欽用過午飯,明白自己再無理由多待幾天,他現如今沒什麽光明名分。


    他知曉分寸,下午便提出離開。


    臨別前,顧頤欽找到單獨相處的機會。走廊上,和她坐在長椅上,低聲問她。


    “你要待到初幾?”


    “初七。”


    “那我這幾天待在年叔那,你這幾天要是得空,記得來找我。”


    晏媺兮詫異看他,沒想到他還不迴去。


    “年叔?”她語調微揚,沒記錯,是那個花店老板。


    “嗯,當初就是他救了我。十五年前,你報警後,他營救我時受了歹徒好幾刀,傷的太重,因為後遺症,後來不得不退役。”顧頤欽說道。


    這麽說,於年就是當年重傷的那個警察。


    “好,我明天就過去。”晏媺兮道。


    這麽說,她確實應該好好再次拜訪那個大叔。沒想到命運真的很巧合,將所有人串聯成線。


    下午,顧頤欽待了一會兒,就在晏父晏母的客氣送別聲中出了院子。


    “伯父伯母,外婆,有空我再來拜訪。”顧頤欽告別。


    晏父晏母還很熱情,隻是外婆對他多了幾分距離感。一家人客氣將他送上車,晏媺兮站在外婆身後看他,後者視線在她臉上定了幾秒,隨後很輕的揚起了唇角。


    -


    顧頤欽開車來到於年的花店。


    一間再普通不過的花店,窗柩上貼著窗花,門邊貼了喜慶對聯。然而走進內裏,卻非常安靜,隻有老舊的電視機裏飄出喜氣洋洋的背景音樂。


    於年坐在椅子上獨自飲酒看春晚,一張兇悍的臉,刀疤從眉骨貫穿眼角到眼下,那是曾經救過他的傷痕。


    屋內正堂旁,掛著麵旗幟。旗幟下方,掛著一幅全家福。於年的兒子,妻子,父親。


    不過,除了於年,都已經不在人世。


    他的兒子和父親都已經因公殉職。他的妻子之後就離了婚改嫁。


    其實於年不是普通的警察,他出生於a鎮,後來屢立功勳,備受景仰,前途不可限量。


    救他的那天,他本就是來a鎮警局暗訪,正巧碰上這起案子,當時顧家正從帝都撥人,但神仙來了也沒那麽快。是於年,親自率人衝鋒陷陣。


    那時候顧頤欽隻剩一口氣了,再晚一點,他恐怕已經不在人世。


    顧頤欽提著禮品,緩緩邁近,“年叔。”


    於年拿著酒杯的動作一頓,抬頭望向這邊,驚喜道。


    “你小子來了怎麽也不事先說一聲!”


    他高興的站起身走過來,方才看著電視的星末落寞消失不見,接過顧頤欽遞過來的禮品。


    “舍得啊,上好的禦前十八棵。”於年笑道。


    “年叔喜歡就好。”顧頤欽道。


    於年熟稔的和他聊起天,兩人坐在椅子上,於年就拆開了顧頤欽帶來的茶葉開始泡茶。


    茶香彌漫,煙霧嫋嫋升起。


    於年說道,“聽顧延說,你病好了?他還和我說,當年報警的不是江家的人,而是那個畫細葉寒蘭的小丫頭,竟沒想到世間還有這麽巧的事情。先前顧延還去了她外婆家裏一趟。”


    顧家的人,顧延也會偶爾來看於年。當年救命之恩,顧延其實一直念在心上。


    聞言,顧頤欽卻微折了眉,“他去了她外婆那裏?什麽時候的事?”


    於年詫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緊張什麽。


    “嗯,他和我說給了那老婆子一張空白支票,不過被婉拒了。”於年說道,“大概三四年前吧,挺久的了。”


    三四年前,那是他剛得知真相的時候。


    顧頤欽沒再說話,眉目卻舒展下來,低眸神色複雜看著杯盞裏的茶葉。


    倒不知道還有這麽一迴事。


    好在顧延還沒在她家人麵前亂說什麽。


    “喏,這次來看我準備待幾天?”於年問道。


    “待到初七。”顧頤欽淡聲迴答。


    於年續茶的手一抖,略微驚訝看向對麵的他。


    “在這待四天?你這個年,都不迴顧家了嗎?你那些個叔叔伯伯,在顧家沒看見你人,不得心有不滿?”


    於年並不知道近年帝都發生的事,也不知道他和顧家如今什麽局麵。


    顧頤欽沒多說,轉移話題道,“年叔,下棋嗎,今晚陪你殺幾局。”


    於年的注意力立馬被轉開,郎笑一聲。


    “好好,就等你這句話呢。”


    -


    次日,大年初三,下午。


    晏媺兮穿過熱鬧的街道,每家屋簷上都裝飾上了五彩斑斕的燈飾,街角的老茶館,依然熱鬧非凡。


    憑著記憶中,走到一件不起眼的小花店。


    玻璃櫥窗裏,仍舊綻放著那株四季綻放的細葉寒蘭。


    剛提著禮品走進屋子,就聽見於年渾厚爽朗的笑聲。


    “你許久沒來,棋盤都落灰了。你不知道你父親,棋藝根本不如你,和他下,沒意思。”


    透過數盆花景,窺見一桌棋盤,兩盞清茶。顧頤欽穿著前天晚上在a鎮買的那件大衣,那是她怕他凍著,非給他買的加絨。


    厚實的大衣穿在他身上並不臃腫,反而挺闊矜貴,質地柔軟,不難想肯定暖和。


    看著就...挺好抱?


    “年叔教的好。”


    晏媺兮看見他上揚的唇角,覺著他變得真實有溫度。


    “每次都抬舉我。”於年笑道。


    顧頤欽仿佛有所察覺,轉眸看向了進門的她。


    今年帝都冬季氣溫比往年都低,她今天也怕凍著,穿了件黑色羽絨服。襯得她小臉更加白皙如玉。


    她將手裏買的陳年老酒遞給於年,乖乖巧巧的喊道,“大叔好。”


    “誒,叫年叔就行。”於年沒有客氣,高興的接過,“小丫頭,難得你還記得我啊!”


    “記得的,年叔。”晏媺兮笑道,餘光瞥了一眼於年旁邊的顧頤欽。


    “昨晚就聽頤欽說你要來。”於年笑的一臉滿意,他挺喜歡這個小丫頭,那目光猶如看老丈人看未來兒媳。


    晏媺兮聞言有些不好意思,餘光又下意識瞟了顧頤欽一眼。明白他是將自己和他的戀人關係已經告訴於年。


    後者看她有些害羞,心底軟陷一角,不禁唇梢一彎,走過去攬住她的肩膀,攬著她坐到未下完的棋盤邊,唇微貼近她耳邊。


    “會下棋嗎?”


    “嗯?”


    “來看一局。”


    於年瞅了一眼他們旁若無人講悄悄話,嘖了一聲。


    “這就秀上恩愛了?”於年又看了一眼晏媺兮,“丫頭看的懂多少?”


    “就會一點點。”晏媺兮看著棋盤道。


    於年瞬間來了興致。


    “小丫頭要不要找我學下棋?我教你,頤欽棋藝可是我教出來的,比他老子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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