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雨如同點點繁星墜落凡塵一般,紛紛揚揚地灑在了江舟樓的身軀之上。這些金色雨滴一接觸到他的身體,便迅速滲透進去,宛如靈動的精靈,一點點地融入了他的體內。


    隨著金雨的不斷融入,原本傷痕累累的江舟樓漸漸感覺到一股溫暖而強大的力量在自己體內蔓延開來,那些內傷和外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


    “朕助你穩住根基,以免你這一代帝王倒下之後,無數野心勃勃的妖魔會如潮水般洶湧而至,前赴後繼地展開瘋狂爭奪。”


    帝君浩倡收迴手,負手而立,而那金色的雨還在下。


    “光是鎮壓那魔界已然令朕感到心力交瘁,實在不願再為此等瑣事勞神費心。”帝君浩倡緩緩開口道,聲音低沉而威嚴。


    江舟樓聽聞此言,不禁皺緊了雙眉,腦海中不由自主地迴憶起了在青楓山上所見到的那一具具冰冷的屍骸。


    就在他昏迷不醒的時候,想必已經有不少勢力蠢蠢欲動,妄圖趁虛而入奪取皇位。


    即便在如此艱難的局勢之下,依然有人堅定不移地擁立著他,至於這個人究竟是誰,其實江舟樓心中早已明了。


    帝君浩倡注意到江舟樓神色愈發凝重,當即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關於那七血石之事,你為朕尋得而所付出的代價著實慘痛。朕向你保證,一定會徹查此事。如今你傷勢初愈,還是盡快返迴青楓山靜心調養為宜。”


    說罷,帝君浩倡輕輕抬手,一股無形的巨力驟然從他掌心噴湧而出,猛地推動著江舟樓的身體飛速朝外飛去。


    隻聽嗖的一聲,江舟樓整個人猶如離弦之箭一般,瞬間被推出了北辭殿。這股強大的推力沒有絲毫停歇之意,一路裹挾著他朝著青楓山疾馳而去,眨眼之間便消失在了天際盡頭,根本不容許他有片刻的停留。


    待江舟樓離去之後,帝君浩倡那雙深邃的眼眸忽然緊緊凝視著宮殿內的某一處角落,口中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出來。”


    隻見那權念成小心翼翼地從屏風後麵緩緩踱步而出,他微微躬身,臉上滿是恭敬之色,對著前方高座之上的帝君浩倡深深地鞠了一躬,並行了一個標準的大禮。


    帝君浩倡端坐在寶座之上,麵沉似水,不怒自威。他那雙深邃而銳利的眼眸緊緊地盯著下方跪著的權念成,冷冷地開口道:“趁混亂之際,竟敢偷偷摸摸地潛入這北辭殿,朕倒是小瞧了你這賊膽!”


    聽到帝君的斥責,權念成心中一緊,“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倒在地。他已經很久沒有踏足這天宮了,此刻環顧四周,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未曾改變,依然是那般熟悉。


    時光流轉,物是人非,他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備受尊崇的星君了。


    那一跳,讓師徒二人決裂,如今不能再以師徒相稱,權念成低著頭,緩緩說道:“帝君在上,請恕在下冒昧前來叨擾。此次前來,實乃有事相求於帝君您。”


    帝君浩倡聞言,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冷哼一聲道:“你私自偷學禁術,犯下如此重罪,朕饒你不死已然是對你天大的恩賜。也好在這些年來你倒也算安分守己,並未惹出什麽禍端。但如今,你竟然還有臉跑來求朕?”


    權念成心裏清楚,帝君浩倡雖然看似冷酷無情,但實則並非真正的心腸硬如鐵石。


    想當初自己跳下凡塵井之時,若不是帝君暗中托舉了一把,恐怕早就魂飛魄散。


    隻不過這天宮之中規矩繁多,明處暗處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就算貴為帝君,行事也難免會受到諸多限製。


    “帝君息怒,在下深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帝君寬恕。隻是如今這妖界與鬼界突然開戰,此事著實令人費解。其中定然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內情和緣由。懇請帝君能夠助在下查明真相,在下絕無半點勾結叛逆之心!”


    說到激動處,權念成抬起頭來,憤恨說道:“眼下妖界遭受無辜牽連而被重創,若沒個說法,導致他人紛紛效仿,隻怕又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到時候生靈塗炭,後果不堪設想!”


    權念成語氣誠懇,言辭懇切,昂首挺胸,鉚足了勁。


    帝君浩倡站在那裏,久久未說話,神色充滿複雜情緒。


    自從權念成和微生雨之後,他便再也沒有收過徒弟。這並非因為他不願,而是他有些心灰意冷。


    兩個徒兒都是天賦極高之人,但最終卻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個與同門師兄弟手足相殘,另一個則自甘墮落,深陷泥潭無法自拔。


    而現在,他們兩人都以不同的方式在贖著曾經犯下的罪過。


    有時候,帝君浩倡會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他常常感到恍惚,忍不住去思考是否是自己作為師父太過無能,以至於教出的弟子無一善終,個個命運多舛。


    這種念頭一旦出現,便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難以遏製。


    此時,權念成見帝君浩倡露出些許懷念的神情,心中暗自揣測。雖然帝君表麵依舊嚴肅,但憑借多年相處下來對其性情的了解,權念成能感受到師徒之間尚未完全消散的一絲溫情。


    於是,他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


    隻見權念成上前一步,恭敬地說道:“帝君身份尊貴,此事無需您親自出馬。隻要您能為我開辟一條暢通無阻的道路,那些肮髒齷齪之事,皆交由我來即可。如此一來,絕不會玷汙您的清譽。”


    話音未落,帝君浩倡突然臉色一變,瞬間湧起一股無名之火。


    他手臂一揮,一道耀眼的金光如同閃電般劃過空氣,直直朝著權念成飛去。


    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權念成的臉頰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頓時,他的臉上浮現出五道清晰可見的紅印,火辣辣的疼痛傳遍全身。


    方才那一點點尚存的師徒溫情,也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權念成滿臉驚愕之色,瞪大雙眼望著帝君浩倡,心中充滿了疑惑和詫異。他實在不明白帝君浩倡究竟為何會如此動怒,竟然不顧及彼此的顏麵,毫不留情。


    隻見帝君浩倡的胸膛急劇起伏著,仿佛內心正經曆著一場狂風暴雨般的激蕩。


    沒過多久,他便強行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猶如一陣疾風驟雨過後迅速恢複平靜的海麵一般。


    僅僅就在這一瞬間,那熊熊燃燒的怒火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但自始至終,帝君浩倡都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複。


    麵對帝君浩倡這般態度,權念成卻並未感到絲毫的屈辱或不滿。


    因為他心裏很清楚,自己過去的某些行為確實可能令帝君浩倡被眾人嘲笑。


    不過如今,他已然穩穩地坐上了天帝之位,那些身份地位不如他的人即便想要取笑,也得先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這個能耐。


    “若帝君仍然餘怒未消,大可再次出手,我絕對不會有半句怨言。”權念成一臉誠懇地說道,語氣堅定而坦然。


    話音剛落,帝君浩倡的火氣竟又如火山噴發一般猛地湧上心頭。


    最後,他還是憑借著自身意誌力迅速將其壓製了下去,並轉過身去背對著權念成,那張原本俊朗威嚴的麵龐此刻卻布滿了深深的無奈之情。


    “這件事情不需要你來幹預,從今往後,別讓朕看到你!”帝君浩倡冷冷地丟下這句話後,便不再理會權念成。


    聽到帝君浩倡這番話,權念成立刻變得有些焦躁不安起來。他一心急於解決問題,卻根本未曾察覺到自己到底是錯在了哪兒,才惹得帝君如此惱怒。


    於是,他連忙開口解釋道:“倘若我剛才所說的某句話有所不妥,還望帝君您能夠明示並隨意處置。但這件事,在下無法坐視不管!”


    帝君浩倡猛然轉過身去,那張原本英俊的麵龐此刻卻布滿了陰霾與憤怒,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一般陰沉壓抑。


    站在他麵前的那個人,依舊沒有絲毫改變,始終無法舍棄心中那份執著的情感,就這般一步一步地邁向無底深淵、萬劫不複之地。


    \"朕讓你滾!\"


    帝君浩倡怒喝一聲,這話語如同驚雷炸響,其中蘊含的強大氣勢和威壓如洶湧澎湃的海浪一般鋪天蓋地而來,瞬間將權念成淹沒其中。


    權念成隻覺得胸口仿佛壓上了一座沉重無比的大山,令他唿吸都變得異常艱難起來。


    他張大嘴巴,拚命地大口大口喘息著,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依然緊緊纏繞著他,不肯有片刻鬆懈。


    即便如此,權念成那雙眼睛裏仍然閃爍著倔強不屈的光芒,直直地凝視著帝君浩倡,目光之中充滿了疑惑和不甘。


    就在下一刹那,隻見帝君浩倡手臂一揮,一道無形的力量驟然爆發而出,直接將權念成整個人如同炮彈一般猛地送出了天宮。


    權念成的身體在空中急速飛馳,耳邊風聲唿嘯而過。


    終於,當他重重地墜落在青楓山上時,那股一直緊隨其後的恐怖威壓才漸漸消散無蹤。


    此時的權念成狼狽不堪地躺在一片堆積如山的屍骸之上,許久許久都未能迴過神來。


    他的眼神空洞無神,滿臉都是挫敗之色,緩緩地閉上雙眼,雙手不由自主地緊緊捏住拳頭,似乎想要抓住什麽東西來支撐自己那顆已經搖搖欲墜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清涼之感忽然從臉頰上傳來。


    權念成微微一顫,緩緩地再次睜開眼睛。


    引入眼簾的竟是雲虹可愛臉龐,她虎頭虎腦地歪著頭,正好奇地上下打量著權念成。


    看到權念成醒來後,雲虹歡快地叫了幾聲,然後用毛茸茸的腦袋輕輕地蹭了蹭他的手掌,仿佛是在給予他無聲的安慰。


    權念成慢慢坐起身子,心情依舊紛亂如麻。他低頭沉思著,努力迴想剛剛所發生的一切,可無論如何絞盡腦汁,卻始終想不明白究竟是哪裏出了差錯,為何帝君浩倡會大動肝火……


    權念成輕柔地撫摸著雲虹毛茸茸的虎頭,感受著手下柔軟溫暖的觸感,不禁深深地歎了口氣。四周一片寂靜,唯有此起彼伏的蟬鳴聲不斷響起,仿佛在提醒著他此時已至三更半夜。


    雲虹看到權念成並無大礙之後,便站起身來,然後邁著輕快的步伐一路小跑,徑直來到了江舟樓的身邊。


    她乖巧地趴伏在地,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凝視著熟睡中的江舟樓,漸漸地,一股濃濃的倦意如潮水般向它湧來。


    就在雲虹即將墜入夢鄉之際,一陣輕微的啜泣聲突然傳入了她的耳中。


    這聲音雖然細微,但在這靜謐的夜晚卻顯得格外清晰。


    雲虹瞬間如同被電擊一般,迅速地支棱起自己的小腦袋,靈敏的鼻子開始順著空氣中那股淡淡的、略帶苦澀的眼淚味道探尋而去。


    不多時,她便發現這淚水竟是源自於江舟樓。


    隻見江舟樓緊閉雙眼,眉頭緊蹙,似乎正深陷一場可怕的噩夢中而無法掙脫蘇醒過來。他的眼角不停地流淌出晶瑩的淚珠,源源不斷,就像決堤的洪水一般。


    雲虹的尾巴緩緩低垂著,眼中滿是擔憂之色。


    刹那間,一道微弱的淡光悄然閃過。


    緊接著,雲虹化身成為一個嬌小可愛的少女。


    她那肥嘟嘟的小手飛快地從衣兜中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然後湊近江舟樓的臉頰,輕輕地為他擦拭掉臉上的淚痕。


    在雲虹溫柔細致的照料下,江舟樓的情緒終於逐漸平複下來,不再有淚水湧出。


    見到此景,雲虹這才放心地再次變迴原形,然後將自己圓滾滾的腦袋親昵地搭在江舟樓的頸窩處,並發出一陣陣低沉而又舒緩的“咕嚕”聲,想用這種方式來撫慰他內心深處的傷痛。


    每當日暮西沉,華燈初上,江舟樓便會陷入噩夢之中。與常人不同的是,他熟睡之後,眼角總會悄然滑落晶瑩的淚水。


    這一景象已經持續多日,而雲虹則一直默默陪伴在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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