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懷生見狀,手臂微微用力,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同時皺起眉頭,目光如炬地盯著不遠處的季山虎。


    盡管此時他們藏身於茂密的枝葉之後,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暫時未被發現。


    但若是仔細觀察,遲早還是會暴露行蹤,因此必須抓住時機盡快轉移才行。


    僅僅依靠言語威脅並不能迫使微生雨現身。季山虎意識到這點後,眼神一冷,朝著身旁的一名壯漢使了個眼色。


    那壯漢心領神會地點點頭,隨即高聲喊道:“把人帶上來!”


    隨著人群向兩邊分開,一個傷痕累累、渾身浴血的身影被推搡著走到了前麵。


    此人正是季青也,隻見她額頭處的傷口不斷有鮮血湧出,順著臉頰流淌而下,在地麵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跡。


    九方懷生心頭猛地一顫,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他實在沒有料到季山虎竟然會對親骨肉下此毒手,手段還這般殘忍狠毒。


    隻聽季山虎一聲怒喝:“打!”


    隨著這聲命令下達,眾多手下紛紛迅速地抽出手中那長長的鞭子,然後毫不留情地朝著季青也的身體狠狠地抽打過去。


    每一鞭落下,都會帶起一陣淩厲的風聲,緊接著便是清脆而又響亮的抽打聲響徹整個山穀。


    季青也那淒慘無比的叫聲瞬間劃破了寂靜的山林,就連那些原本正在沉睡中的鳥兒們也被驚得撲棱著翅膀飛離了枝頭。


    季山虎那雙兇狠的眼睛則不停地掃視著四周,口中大聲怒吼道:“到底出不出來!老子知道你就在這裏!”


    此時的季青也盡管已經疼得渾身顫抖,但還是強忍著劇痛,用盡全身力氣喊道:“別出來!”


    微生雨早已淚流滿麵,她的視線因為淚水變得模糊不清。


    看著季青也遭受這樣慘無人道的折磨和酷刑,微生雨心痛不已,內心深處一股強烈的衝動讓她恨不得立刻衝出去救季青也於水火之中。


    正當微生雨準備不顧一切地現身時,九方懷生卻突然伸出一隻大手用力地按壓在了她肩膀之上。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間竟誰也沒有說話。


    微生雨拚命地扭動著身軀想要掙脫九方懷生的束縛,但無論她怎樣努力都是徒勞無功。


    眼見無法脫身,她張開嘴巴想要唿喊出聲,可剛一張口就被九方懷生另一隻手迅速地捂住了嘴巴。


    微生雨不甘心就這樣被困住,於是開始用雙手使勁地捶打著九方懷生的身體,甚至還用尖銳的指甲去掐他的手背。


    可麵對微生雨激烈的反抗,九方懷生始終緊緊地捂著她的嘴,絲毫不肯鬆手。


    九方懷生緊緊咬著牙關,強忍著內心的衝動和不忍,任憑微生雨怎樣哭鬧,他始終沒有絲毫動搖。


    手背上傳來的那股溫熱,是微生雨心碎成千萬片的證明,但即便如此,他心裏非常清楚,他們已經走到了這至關重要的一步,若是此刻現身,那麽之前所有的努力和謀劃都將會化為泡影,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季山虎站在那裏,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一般,死死盯著眼前的樹林。


    人卻依舊不見蹤影,他的耐心顯然已經快要消耗殆盡:“小兄弟,你膽子倒是不小!劫了親,竟然還妄圖把人帶走?你這野心是不是太大了?”


    另一邊,季青也原本淒慘的叫聲漸漸微弱下去,最終完全消失在了空氣中。


    隻見她靜靜地趴在地上,宛如一朵凋零的花朵,失去了生機與活力。


    那無情的鞭子並沒有因為她不再出聲而停止抽打,依舊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的身軀之上。


    季山虎一直豎著耳朵傾聽著這邊的動靜,當再也聽不到季青也的聲音時,他眉頭緊皺,毫不猶豫地下令道:“停手!”


    聽到命令,那個揮舞著鞭子的人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鞭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後無力地垂落下來。


    微生雨瞪大了眼睛,心痛地望著自己那曾經明豔動人的妹妹如今如同一灘爛泥般趴在冰冷的地麵上,生死不明。


    她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一陣陣地抽搐著疼痛。


    她實在無法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季青也遭受這般折磨,哪怕用自己去交換妹妹,她也心甘情願。


    九方懷生看到微生雨臉上痛苦的神情,心中不禁一軟,但他知道此時此刻絕不能心軟。


    於是,他隻得無奈地低下頭,湊近微生雨的耳邊,壓低聲音說道:“你們姐妹情深,心意相通,你所想到的,想必也是她所期望的。你要明白,就算你現在迴去,也根本不可能改變什麽。”


    那股熾熱的液體仿佛一條靈動的小蛇,依舊在九方懷生的手背上緩緩遊弋著。


    微生雨此時已經徹底慌了神,她焦急地轉頭望向季青也那張氣息奄奄、蒼白如紙的麵龐。


    隻見她的嘴唇微微顫動,似乎在喃喃自語著什麽。


    但夜色深沉如墨,猩紅的鮮血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使得微生雨根本讀不懂。


    九方懷生心急如焚地在混亂的人群中搜尋著黃進的身影,他瞪大雙眼,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可是找了許久,卻始終未見黃進的半點蹤跡。


    他心中暗自思忖,在他們拚命逃跑的這段時間裏,這天狼山上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何黃進會對季青也的生死置之不理?


    而另一邊,季山虎即使已經察覺到通過折磨季青也這種卑劣手段,並不能逼迫想要隱藏行蹤的人現身,但他依然沒有絲毫要撤退的意思。


    無奈之下,九方懷生當機立斷,迅速出手點住了微生雨身上的穴位。


    刹那間,微生雨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動彈不得,就連開口說話也成了一種奢望。


    緊接著,九方懷生小心翼翼地抱起微生雨,如同捧著一件稀世珍寶般,輕手輕腳地將她挪移到了一根位置更高的枝頭上。


    那裏的枝葉茂密繁盛,宛如一層厚厚的綠色帷幕,將微生雨嚴嚴實實地遮掩起來。


    直到確認連自己都無法輕易看到微生雨後,九方懷生這才放心地縱身一躍,從高高的樹上跳落下來,孤身一人出現在眾人麵前。


    “既然我已經搶到了,那麽她自然就屬於我,季爺難不成想要出爾反爾?”九方懷生冷冷地說道,目光毫不畏懼地直視著季山虎。


    季山虎見到九方懷生終於現身,緊繃的麵容稍稍緩和了一些。


    他冷哼一聲道:“我可以允許你搶奪,但你絕對不可以帶著她離開天狼山!”


    九方懷生對於旁人的話語仿佛充耳不聞一般,自顧自地朝著季青也所在之處大步流星而去。


    待走近一看,隻見季青也已然被打得遍體鱗傷、皮開肉綻,某些部位甚至都已經血肉模糊成泥狀。


    九方懷生見狀趕忙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手掌輕輕覆蓋在季青也的天靈蓋上。


    緊接著,他開始全力運轉體內那僅存的些許混沌之力,並引導著這股力量緩緩流入季青也的身體之中,試圖為其療治傷勢。


    九方懷生冷冷地說道:“你身為她的親生父親,怎會下如此狠手?”


    麵對九方懷生的質問,季山虎不僅毫無愧色,反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嘲諷的冷笑,迴應道:“看到季青也如今這副淒慘模樣,就連季春來都不肯露麵,難道說比起我這個當父親的,她不是更為心狠手辣嗎?”


    隨著九方懷生持續不斷地輸送混沌之力,季青也漸漸感覺到有一股清澈柔和的暖流在自己體內四處遊動,原本模糊不清的意識也開始慢慢恢複清晰起來。


    九方懷生心裏很清楚,僅僅依靠這點混沌之力想要徹底治愈季青也那嚴重的傷勢顯然是遠遠不夠的。


    於是他皺緊眉頭,語氣沉重地對季山虎說道:“我從未聽說過哪戶人家在嫁女兒時,不允許她與自己的夫婿一同離開。季爺這樣做,實在是太過於強人所難。”


    可季山虎根本就不想聽九方懷生多說半句廢話。


    隻見他怒目圓睜,惡狠狠地一把揪住九方懷生的衣襟,厲聲喝道:“少在這裏囉嗦!快告訴我,季春來究竟在哪裏!”


    九方懷生緊緊地握住自己的衣襟,動作緩慢卻堅定地站起身來。他的目光毫無懼色,直直地迎向季山虎。


    “你問的是怎樣的季春來?是烤的,還是煮的?”九方懷生冷冷地說道,嘴角甚至還揚起一抹讓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聽到這話,季山虎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情:“什麽?你……你竟然把她給吃了?!就憑你這樣的家夥,也敢當那吃人的惡鬼?!”


    麵對季山虎,九方懷生不僅沒有半點驚慌失措,反而笑得更歡了。


    隻見他伸手從腰間的鴻雲囊中掏出了一樣東西,那赫然是一節已經被燒焦了些許、指尖部分呈現出黑褐色的手臂!


    季山虎見狀,一把奪過那節手臂。他瞪大眼睛,仔細地端詳起來,還用手反複揉捏著,似乎想要確認這到底是不是季春來。


    此時的九方懷生則繼續火上澆油,用充滿挑釁意味的話語刺激著季山虎:“我當時去搶親的時候,可是清楚地看到她的手腕那裏有一道類似於手鐲形狀的紅色痕跡。想來應該就是個胎記,季爺您不妨再好好瞅瞅,看看這到底是不是您心心念念的季春來。”


    季山虎氣得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他的雙手死死地攥成拳頭,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


    季岑安已經跟著心愛的人私奔遠去,如今季春來又落得這般下場,進了別人的肚子,那就跟死了毫無分別。


    如此一來,季家的女兒可就隻剩下季青也一人了。


    而最讓季山虎懊惱不已的是,自己還把季青也打得半死不活。


    越想越是憤怒的季山虎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他猛地將手中的那節手臂狠狠地扔到一邊,怒聲吼道:“來人!給我立刻殺了這個惡賊!”


    就在那一瞬間,所有人如潮水般洶湧而至,他們手中紛紛亮出各式各樣的武器,這些武器閃爍著寒光,帶著無盡的殺意直直地朝著九方懷生衝去。


    麵對這鋪天蓋地而來的攻擊,九方懷生竟然沒有絲毫躲閃之意,就那樣靜靜地站在原地,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塑一般,任憑那些人肆意地折磨著自己。


    季山虎站在人群之中,滿臉猙獰,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仿佛不將九方懷生碎屍萬段便無法平息心中的憤恨。


    隻見他怒聲咆哮道:“給我把他剁成爛泥,讓他死無全屍!”


    隨著他這一聲令下,無數柄鋒利無比的大刀猶如雨點般密集地落向九方懷生。


    刹那間,血肉橫飛,鮮血四濺,那墨綠色的血液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詭異,而血液逐漸流淌成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河,場景之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而九方懷生則在這殘忍的砍殺之下被肢解得分崩離析,最終化為了一攤麵目全非的肉泥。


    直至此時,那群施暴者方才緩緩停下手中的動作。


    當所有人都漸漸撤離之後,現場隻剩下一片觸目驚心的慘狀。


    滿地都是破碎的肢體和猩紅的血跡,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刺鼻的血腥氣息,讓人作嘔。


    到了某個特定的時辰,一直處於麻痹狀態的微生雨開始逐漸恢複對身體的控製權。


    盡管她並沒有親眼目睹剛才發生的那一幕幕慘絕人寰的景象,但那此起彼伏的喊殺聲以及重物落地的沉悶聲響早已傳入她的耳中,讓她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經過。


    她艱難地活動著僵硬的四肢,然後小心翼翼地從藏身的大樹上縱身一躍而下。


    在下落的過程中,樹枝無情地刮過她的身軀,輕易地扯掉了她身上那件沉重厚實的嫁衣,隻餘下一件單薄的紅色中衣包裹著她的身軀。


    雙腳剛剛著地站穩的瞬間,她突然感覺到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麽東西。


    她微微皺眉,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低頭看去,發現竟是一個繡工精美的囊安靜地躺在那裏。


    她緩緩地彎下腰去,小心翼翼地將其撿起,雙手緊緊地握住它。


    就在這時,遙遠的天邊開始破曉,一縷微弱但明亮的光線悄然射來。


    這絲光亮雖然細微,但足以讓她看清腳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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