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葛善淵這番毫不留情的說辭,九方懷生一時間竟是有些瞠目結舌、百口莫辯。這件事情錯綜複雜,其中的是非曲直的確並非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楚明白。


    每當被人以這樣的言語相向時,他除了選擇沉默以對之外,似乎再也找不到其他更為合適的迴應方式了。


    此時,原本還侃侃而談的葛善淵突然話鋒急轉直下,悠悠地開口道:“即便是神,也並非能夠將世間萬物皆盡收眼底。”


    言罷,隻見他麵色陰沉,手臂猛然一揮,將緊握於掌心之中的罐子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伴隨著清脆的撞擊聲響起,罐身微微顫動了幾下後便穩穩地立住了。


    葛善淵的雙眸如鷹隼般緊緊鎖定在罐子之上,眼神中流露出絲絲嘲諷之意,冷笑著繼續說道:“有些事情,多虧了你,人已逝之後我才方能知曉真相。真沒料到,這朗朗乾坤之下,還有人膽敢如此行事!”


    站在一旁的九方懷生聽得一頭霧水,滿臉疑惑地問道:“我實在不明白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麵對九方懷生的追問,葛善淵卻顯得不以為意,隻是抬起一隻手輕托著自己的臉頰,緩緩合上雙目,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迴應道:“你無需懂得其中深意。”


    稍作停頓後,他又補充道:“日後時機一到,你自然就會豁然開朗。”


    聽完這番迴答,九方懷生選擇保持沉默,但目光卻始終未曾從那兩隻神秘的罐子身上移開。


    不知為何,他內心深處隱隱有一種感覺,仿佛葛善淵方才所言所語的答案就藏匿在這兩隻看似普通的罐子當中。


    於是乎,在下意識的驅使之下,他情不自禁地探出右手,試圖去抓取其中一個罐子。


    可就在指尖即將觸及罐身之際,那隻罐子被施加法術,瞬間騰空而起,直直地朝著半空中飛去。


    很明顯,葛善淵壓根兒就沒打算讓九方懷生來揭開這個隱藏在罐子背後的謎底。


    九方懷生用一種審視的目光仔細地打量著葛善淵。隻見此人雙目緊閉,但奇怪的是,他給人的感覺就好像能夠洞察周圍的一切似的。


    其實九方懷生注意到,葛善淵的視線總是會不由自主地飄向那兩個神秘的罐子,而那罐子裏有著某種東西正在與他進行心靈上的交流,可是又似乎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所阻隔。


    這種若即若離、難以捉摸的感受使得九方懷生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煩躁之意。


    時間就這樣悄然流逝,兩人相對無言,任由這艘小小的葉舟在水麵上緩緩飄蕩。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當葉舟終於靠近岸邊,並因為觸碰到陸地而產生一陣輕微的震動時,九方懷生才如夢初醒一般迴過神來,意識到他們已經抵達了彼岸。


    與此同時,他敏銳地感應到微生雨已然完成了轉世輪迴。


    就在此時,一直閉目的葛善淵突然睜開了眼睛。他靜靜地凝視著九方懷生,看著後者站起身來,抬步離開走到了岸邊。


    而後,葛善淵開口說道:“我們日後定然還會再次相見的。”


    九方懷生聽到這話後,下意識地迴過頭去看向對方。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那片廣闊無垠的河流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九方懷生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喃喃自語道:“看起來,葛善淵此番現身,顯然是別有用心。”


    如果換做以前,遇到如此詭異之事,九方懷生肯定會費盡心思去揣摩其中的深意和意圖。但此時此刻,經曆了太多風風雨雨的他早已疲憊不堪,實在是不願意再去深究這些複雜難解的謎團了。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想要加害於他的人數不勝數,他又何必自尋煩惱?


    九方懷生換上了一套嶄新的衣著之後,又繼續向前走了好長一段時間。終於,有一巍峨高聳的城門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可那城門口有一群全副武裝、神情嚴肅的官兵嚴陣以待地把守著,想要輕而易舉地混進城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略微思索片刻,便悄悄地繞到了一個偏僻無人的城牆角落。隻見他身手敏捷如猿猴一般,輕輕一躍,雙手攀住城牆邊緣,然後雙腳用力一蹬,眨眼間就已經成功地翻越了過去。


    剛剛落地站穩,他的目光恰好落在了前方不遠處的一個清澈見底的池塘之上。他慢慢地走到池塘邊,低頭凝視著水中自己的倒影。


    原本一直呈現暗紅色的雙眸此刻居然恢複成了晶瑩剔透的翠綠色。


    自從與葛善淵相識並相處了一段日子以來,他那顆原本躁動不安的心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九方懷生有一瞬間的恍惚。


    離明和青姝的突然出現分明就是為了故意激怒他,可沒想到最後卻是葛善淵在不知不覺中撫平了他內心深處的層層波瀾。


    還是說,當他得知葉祁將會堅定不移地站在江舟樓身邊的那一刻開始,長久以來縈繞心頭的那些憂慮和煩惱就都已經煙消雲散了?


    想到這裏,九方懷生情不自禁地彎下腰,伸出雙手輕輕地捧起一汪池水,然後猛地往自己的臉上潑去。清涼的池水順著臉頰流淌而下,仿佛帶走了他身上的幾分陰霾。


    待他站起身來的時候,整個人的步伐都變得更加沉穩有力,隱隱透露出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


    就在這時,一聲震耳欲聾、氣勢磅礴的唿喊聲毫無征兆地在九方懷生的耳畔炸響:“別跑!”


    他悚然一驚,急忙轉頭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在不遠處,兩名身著一橙一黃鮮豔服飾的女子正風馳電掣般地追逐而來。看她們身形矯健、動作利落,顯然都是身懷絕技之人。


    身著橙色衣衫的女子身姿輕盈,如同一隻靈動的飛燕一般。她從高聳的屋頂縱身一躍而下,宛如一片落葉般輕飄飄地落地。


    緊接著,未作絲毫停頓,她雙腿猛然發力,如同一顆出膛的炮彈般迅速彈射而起,向著另一座屋簷疾馳飛去。


    與此同時,那位身穿黃色衣裳的女子亦是身手不凡。她緊緊跟隨著橙衣女子,速度之快猶如疾風驟雨,絲毫不落下風。若是那橙衣女子稍有不慎出現一絲差錯,恐怕瞬間便會成為其掌中之物。


    九方懷生原本隻是路過此地,但被眼前這番精彩絕倫的追逐場景所吸引,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強烈的好奇心。他的雙腳仿佛不受控製似的,不由自主地追隨這兩名女子而去。


    一路上,兩人都未曾有過正麵交鋒的時機,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最終,她們一同跑進了一條幽暗昏沉的巷子之中。


    待九方懷生匆匆趕到之時,入眼所見的便是黃衣女子手中的劍柄已然穩穩地抵在了橙衣女子白皙修長的脖頸之處。


    隻聽得黃衣女子怒目圓睜,厲聲喝道:“季青也,竟敢偷拿我的東西,如今還妄想逃跑不成?”


    麵對如此劍拔弩張的局麵,季青也卻是一臉戲謔之色,全然沒有半分懼意。她嘴角微微上揚,輕笑道:“什麽你的我的,你季岑安的東西自然也就是我的。”


    聽到這話,季岑安頓時氣得火冒三丈,她瞪大雙眼,怒聲吼道:“這件東西可與其他物件不同!它於我而言至關重要!”


    話音未落,季青也突然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並在季岑安麵前輕輕晃動起來。


    季岑安見狀,目光立刻被那塊玉佩牢牢吸引住。她毫不猶豫地出手搶奪過來,而後小心翼翼地將玉佩捧在手心裏,仔仔細細地端詳查看起來。


    終於,季岑安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喃喃自語道:“還好......還好沒弄壞。”


    她輕輕撫摸著手中那塊溫潤的玉佩,眼中滿是慶幸之色。


    就在這時,一旁的季青也突然伸出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走了季岑安手裏的玉佩。


    還沒等季岑安反應過來,隻見季青也毫不猶豫地將玉佩用力朝地上一扔,隻聽“啪”的一聲脆響,玉佩瞬間四分五裂,變成了整整八瓣。


    季岑安大驚失色,急忙蹲下身子,不顧一切地徒手去撿拾那些散落一地的碎片。她一邊撿,一邊抬起頭,滿臉責怪地衝著季青也喊道:“你幹什麽!這可是我的寶貝!”


    季青也卻雙手叉腰,一臉慍怒地反駁道:“你居然要跟那個一無是處的廢材私奔,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


    聽到這話,季岑安氣得渾身發抖,她猛地站起身來,通紅的眼眶直直地瞪著季青也,大聲吼道:“你懂什麽!你根本不懂我們之間的感情!”


    說完,她小心翼翼地把撿到的碎片統統裝進了自己的囊中。


    季青也見勢不妙,趕緊伸手拉住正欲轉身離去的季岑安,急切地勸說道:“我的好妹妹啊!他真的配不上你!而且憑他那點本事,又怎麽可能保護得了你?”


    季岑安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再說些什麽,但就在這時,她的餘光忽然瞥見一個身影靜靜地佇立在不遠處的巷子裏。她心頭猛地一震,連忙壓低聲音對季青也說道:“先別說話。那個人……我之前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也不知道他在這裏已經待了多久了。”


    季青也看過去,將自己妹妹的事先擱一旁,握著劍就朝九方懷生走去,將劍架在他脖頸上後,有些許不耐煩的問:“你是何人?”


    九方懷生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應答,隻得愣愣地站在原地,雙唇緊閉,保持著令人壓抑的沉默。


    而一旁的季青見狀,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無名之火,隻見她飛起一腳,狠狠地踹在了九方懷生的身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擊,使得毫無防備的九方懷生整個身體向後傾倒,重重地摔倒在地。


    季青並沒有就此罷休,她緊接著上前一步,抬起一隻腳,穩穩地踩在了九方懷生的胸口之上。與此同時,她手中那鋒利無比的劍尖輕輕撥動著九方懷生的臉龐,仿佛在戲弄一個無助的獵物一般。


    隨後,季青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說道:“拿你這副模樣跟那些上山來求娶大姐的男子們相比,可真是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


    聽到這話,站在旁邊的季岑安也好奇地湊上前來查看。當她看清九方懷生的麵容時,臉上同樣浮現出一絲驚喜之色,忍不住開口說道:“瞧這皮膚細膩得如羊脂白玉一般,果然是個細皮嫩肉的主兒,一點兒都不像是那些五大三粗的糙漢子。”


    此時,被踩在腳下的九方懷生終於忍無可忍,隻見他雙手緊緊握住季青也的腳踝,猛然發力,隻聽得一聲悶響,季青竟然被他一下子給放倒在地。


    緊接著,九方懷生迅速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塵土,一臉平靜地說道:“兩位姑娘切莫怪罪,在下不過是偶然路過此地罷了。”


    剛剛從地上狼狽爬起的季青也,此刻眼中非但沒有絲毫惱怒之意,反而滿是驚喜之情。她瞪大眼睛看著九方懷生,興奮地說道:“你這家夥看起來似乎武功高強得很,迄今為止,還從來沒有人能夠如此輕易地隻用一手就將我給放倒!”


    麵對季青也毫不掩飾的誇讚,九方懷生卻顯得異常淡定,甚至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因為他心裏清楚,自己和眼前這兩位女子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他乃是妖,而她們則隻是普通的凡人而已。


    這種與生俱來的差異注定了他們之間能力的懸殊差距。


    季岑安眼見著九方懷生轉身要走,心中一急,趕忙伸手入袖,迅速掏出一根繩索。隻見她動作嫻熟地朝著九方懷生撲過去,那繩索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精準無誤地纏在了九方懷生身上。


    緊接著,季岑安手腳麻利地將九方懷生捆得嚴嚴實實,猶如一隻被包裹起來的粽子待捆綁完畢,她滿意地拍了拍手,笑嘻嘻地開口說道:“正好大姐最近正在舉辦比武招親。如今有個五大三粗、長得跟山中野豬沒啥兩樣兒的男人已經連勝好幾場了。依我看,就讓你來會一會這位‘猛將’,將他打下擂台。”


    站在一旁的季青也聽聞此言,忙不迭地點頭,腦袋上下晃動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嘴裏附和著說道:“對對對,我也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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