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慈點頭:“不錯。我抓住那女人,要以‘攝魂術’強迫她說出此地訊息。誰知她居然絲毫沒有受到操控的跡象!”


    薑一愣:“這倒是奇了……莫非那女孩是個武林高人?”


    薑慈搖頭:“恰恰相反, 她身上一點兒武功都不會!我頗感震驚,想要抓住她, 用一點小手段逼問一番。誰知那女人竟然輕易掙脫了我的手,隻說‘姐姐,我知道你不願意嫁給老李家的,但現在已是無可奈何了。’說完,她哭著跑了出去。”


    薑微眯起眼:“看來那女人很有些不對勁。”


    薑慈冷哼一聲,一拳砸在床榻上:“可不是?那女人實在很奇怪, 看起來已經二十來歲,是個少婦了,卻梳著少女的發髻,行為舉止也頗有小女兒氣。我出去想看看情況,誰知道兩個殘損幫的男人竟然自稱是我的父母, 還說那女人是我的小妹妹。這怎麽可能?”


    薑眨了眨眼, 把薑慈描述的場景從腦海中驅散:“這兩人如此說話,實在太過無禮。”


    薑慈挑起眉梢, 唇角掠過一絲冷笑:“他們既然想做我的父母,就要跟我真正的父母一般,去黃泉裏走一趟了。我當即兩掌拍死了他們!這迴倒是沒出什麽岔子,這兩人當即斃命了。”


    薑心態平和,反正隻是兩個殘損幫的惡徒,死了也就死了,對他而言,跟踩死了螞蟻也沒什麽兩樣:“殺得了這兩人,殺不了那女人……也許那女人才是此地的關鍵人物。”


    薑慈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我殺了這兩人,走出去後,看見那女人正伏在草垛上哭泣。她一迴頭,也看見了我,就說:‘姐姐,你不能出門,要在這裏等著才行。’說完,把我推迴了屋子裏。”


    薑緩慢地眨眼。能強行把薑慈推進屋子裏,恐怕薑慈在那女人麵前是沒有絲毫反抗之力的。他想起薑慈能夠以內息為燃料,點燃火焰,問道:“你可用了火?”


    薑慈咬緊牙關,點了點頭:“用了。那女人卻好似不存在於這世間一般,我的火焰隻是穿透了她的身體,她仿佛什麽都沒有感受到。而當我迴到屋子裏時,那兩個已經被我殺死的殘損幫人,居然又血淋淋地站了起來,仿佛沒事人一般指責我沒有女子的德行!”


    薑短暫沉默,安靜望著薑慈,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薑慈深吸了一口氣:“被她按在床榻上之後,那女人又替我穿上衣服,化了妝,蓋上蓋頭,牽著我的手,帶我一起出了門,走到那個什麽老李的身邊。我不知不覺,迷迷糊糊地就跟著走了,好像真以為自己是她姐姐似的!”


    這話說得格外義憤填膺,薑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臉上仍是冷若冰霜,手卻搭在了薑慈的手背上,輕輕撫摸揉捏,算作安慰。


    薑慈長舒一口氣:“而後我就看見了你,清醒了過來那女人實在有幾分邪性!說不準就是她把此地變成如此古怪之處的。”


    薑又問:“劉若拙與舞劍之人比拚輸了,也被異火吞噬……他現在身處何地,你可知道麽?”


    薑慈搖頭:“不曉得!他怎麽了?也進來了?那是他沒本事!瞧我的薑,這不是擊敗了那舞劍之人,光明正大地走進來的麽?”


    薑慈一邊說,一邊撫摸薑的臉頰,伸出的手上,指甲還塗著鮮紅的蔻丹,看起來格外明麗。


    但被指甲的本人看見,薑慈的心情就不大好了,頗為惱怒地抬起手,用指腹猛蹭指甲:“這是什麽玩意?等等,我臉上不會還有脂粉吧?”


    薑慈一下站起來,一把撕爛身上的新衣,又在屋子裏找到臉盆,低頭一看,卻沒看到有水,登時惱怒至極:“什麽都沒有,我怎麽洗掉臉上的玩意?”


    他抬起袖子就要抹掉臉上的脂粉,薑握住了他的手腕:“這麽胡亂地抹,隻會變成大花臉。還是先等等吧……”


    一邊說,薑一邊把臉湊近了,在薑慈的唇上吻了一下,有點粘膩的唇脂鮮紅,芬芳撲鼻,是以鮮花調製的。略微沾在薑的唇上,把那蒼白的唇瓣都顯出了點紅潤來。


    一吻過後,薑神色專注而認真地凝視著薑慈,緩緩道:“這樣的你並不難看……”


    薑慈有些愣怔地望著薑,這一瞬間,心忽而狂跳起來,砰砰撞擊肋骨,血液上湧,若非胭脂蓋住了麵色,隻怕已麵紅耳赤。


    薑慈極其艱難地忍住了把薑壓進被窩裏的衝動,略微避開視線,輕咳一聲,強行轉移了話題:“好,那就姑且不弄掉……姓劉的不知道跑什麽地方去了,我們何必找他?盡快處理掉此間妖魔,一切便都無事發生了,不是麽?”


    薑簡單思考一下,點點頭:“是這個道理。”


    薑慈頗為高興,一揮手:“很好!走,我們趁夜前往,直接把那女人當場殺掉!”


    薑按住他的肩膀:“稍等,也許我們該了解一下其中情況,再思考是否去殺不遲……?”


    薑慈有點不耐煩,但麵對薑,還是強壓下了煩悶,嘖一聲:“好吧,你擅長這個。若你調查完了,開心了,記得過來同我講一聲。”


    薑點頭:“好……對了,這裏的時間也很是奇怪,剛才還是白日,這會兒就成了夜晚。我們實在要多加小心。”


    這些扮成了村人的殘損幫眾,顯然也是從外頭被異火送入村子裏的,他們已完全將自己當做了這個村子的人,隻有薑慈口中的女人才有些古怪之處,值得探查。


    此處沒有食水,若想離開,需要加快腳步才行。


    薑下定決心,對薑慈道:“你且在此處等一等,我若有什麽消息,會立刻告知於你。”


    薑慈點頭:“好!那我便等著你了。”


    薑離開屋子之後,頭頂的黑暗逐漸散去。


    他默默抬頭,仰望逐漸淡化的天空,太陽從東邊升起,光輝燦爛,溫暖至極,仿佛此刻不是冬日的氣候,而是溫暖的春天。


    薑沒有妄自行動,而是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窩著,默默觀察。


    如果不出預料,這裏應該又會有事發生了。


    果不其然,屋子裏傳出了歡笑之聲,先前被薑打暈的老李突然跑出屋子,大唿小叫起來:“我婆娘懷孕了!我要有後了!哈哈,我要有兒子啦!”


    ……剛成婚就有後?婆娘說的不會是薑慈吧?


    薑挑起眉梢。


    他突然意識到,這些極快的白日黑夜是有數的也許是需要“發生某些重大事件”,才會停下來出現,平日裏的事情,都會被統統跳過。


    薑默默盯著狂喜的男人,開始了自己的試探。


    他隨手撚起一顆石子,扣在指尖,屈指一彈,石子倏忽洞穿“老李”左胸,將心髒打個稀爛。


    老李整個人頓住了,口噴鮮血,下意識低頭看向胸口傷處,身子晃了晃,噗嗵倒下去,身下逐漸蔓延開血泊……


    他的心跳和唿吸已經停止了。


    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老李,看著老李徹底斷了氣,片刻之後,老李竟然從地上慢慢爬了起來,渾身鮮血,胸口貫穿的洞仍然鮮明醒目,可他依然站了起來。


    他已經不再是人了。


    其他屋子裏的“村人”也紛紛走出來,圍住渾身鮮血的老李,大笑著祝賀他:“太好了!你三代單傳,你那婆娘給你多生幾個才好啊。”


    這些慶賀的人中,有兩個人頗為顯眼薑聽不到他們的心跳唿吸,看見他們的胸口凹陷下去,早該死了。


    他們卻依然滿麵喜氣,青紫的臉色異常恐怖,卻和其餘還活著的殘損幫眾混在一起,又笑又鬧。


    這兩人應當就是薑慈的“父母”了……薑想。


    那麽,那個特別的女人呢?


    薑等他們慶賀完了,悄無聲息跟上了這對已經死去的“父母”,看見他們走進了一個格外破舊的茅屋。


    裏頭傳來了嬌柔的女聲:“爹娘,有什麽喜事呀,這麽開心?”


    “你姐姐懷孕了!這可是大喜事呀。”


    “真的麽?太好了,我給姐姐送些東西去!”女聲很是欣喜。


    “你別采你那花兒了,戴在頭上招眼得很。”


    “哎呀,我知道啦!”


    隨著嗔怪之聲,一個美麗的女人挎著籃子走出了屋。


    她一頭烏黑的長發編成了辮子,眼睛水汪汪的,皮膚雖然並非吹彈可破、雪白無暇,卻也沒有什麽斑點,膚色均勻,皮肉緊致。


    看外貌身段,她已有二十來歲年紀,神色卻很活潑天真,一副少女的爛漫之態。


    “……是她?”


    這一瞬間,薑認出了她是誰。


    她是那舞劍之人的心儀女子,兩人曾經握著手,許諾隻要舞劍之人學會了武功,就迴來迎娶她。可惜地龍翻身,兩人都死在了天災之下。


    走到屋子外頭,女人摸了摸自己有些鬆散的鬢發,朝四麵瞅了瞅,咕噥道:“我不采花,有人給我采呢!……他怎麽還沒來?”


    她駐足四顧,片刻之後,還是歎了口氣,挎著空蕩蕩的籃子,朝“老李家”去了。


    薑盯著她,手指再次撚起一顆石子,悄無聲息地瞄準了女人的心髒。


    第114章


    隻需輕輕彈指, 女人的心髒就會被石子無情貫穿,一如先前薑對付的“老李”。


    但瞄準幾秒,薑還是放下了手。


    此刻尚且不知道下手之後會發生什麽, 保險起見,還是謹慎為上。


    薑默默望著女人踩踏著輕快的腳步,朝老李家的屋子走過去, 自己也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


    女人踏入院落,笑吟吟地與老李說話:“姐夫, 這些是我們家的吃食,給你們嚐嚐。對了,我姐姐在哪呢?”


    老李的胸前鮮血汩汩流淌, 臉色慘白死灰,兩人仿佛都沒有察覺腳底粘膩的血液, 濃鬱的腥鏽味道,就這麽自然而然地交談著。


    “你姐姐在裏麵睡覺呢,她懷了孕,身子不爽。”老李笑嗬嗬地說,伸手接過籃子,卻突然又抓住了女人的手, 曖昧地揉搓著,聲音壓低了些,“青柳,你生得愈來愈好看了。再過半年就及笄了吧?真不知道會便宜哪家的小子……”


    被喚做青柳的女人駭得魂飛魄散,猛地抽迴手, 一扭頭跑了:“我爹娘還等著我呢, 我先走了!”


    她慌張想要逃跑,卻被老李從背後猛地抱緊, 捂住了嘴:“噓!別叫你姐姐聽見!哼,裝什麽貞潔烈女?你爹娘都給我說了,等你姐姐生下孩子,你也要進我家的門,做我的女人!現在咱倆親近親近,有什麽不好?”


    女人嗚嗚地掙紮,兩行清淚潸然而下,卻是難以抵抗地被老李強行抱到了吃飯的桌子上。


    薑眉頭一皺,就要彈指飛石,將老李的腦袋打個稀巴爛,卻突然感到外頭天色變幻,抬頭一看,原本的白日竟已變成了夜晚。


    再迴頭時,老李人已消失不見,隻剩下衣衫不整的女人蜷曲在牆角,捂著嘴無聲啜泣,口中嗚咽呢喃著什麽。


    薑豎起耳朵,聽見女人的自語:“阿江,我好想你,為什麽你不來救我?你不是說,你會一直陪著我,跟著我麽?我好痛啊!”說到最後,已有幾分哀怨仇恨之意。


    阿江?


    薑看過的核心中沒有說明舞劍之人姓甚名誰,但他有種預感,青柳口中的“阿江”,應當就是舞劍之人。


    這一刻,薑終於明白了為何這裏顯得如此古怪這不是什麽突然改變的戲劇,而應該是女人的“迴憶”,眼前種種,應當都是她迴憶中的場景。


    倘若真如薑所料,那他要如何打破這份迴憶,徹底摧毀造成這一切的妖魔呢?


    薑安靜望著女人哭完了,抹去眼淚,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老李家,迴到自己的家裏。


    爹娘為青柳打開門,他們看見女兒淒慘的模樣,非但沒有生氣憤怒,反而好像十分開心,鬆了口氣似的。


    等青柳躺在床榻上蜷曲起來,爹娘的聲音還如雷霆般轟隆作響,讓薑的耳朵都有些發痛看來在青柳的迴憶之中,這兩人說的話,實在叫她印象深刻,猶如雷劈。


    “太好了!這死丫頭總算被老李弄了。迴頭就把她送過去,省得浪費我們家的飯食。”


    “嘴裏老是說著阿江阿江的,那窮小子有什麽好?小時候還是個啞巴,十歲了才會開口說話,滿腦子都是打打殺殺,遲早要死的!”


    “先瞞著點青水,免得叫她懷了孕生氣傷心,損了孩子。”


    青水……唔,應當就是薑慈所扮演的角色了。薑想。這話說得實在令人惡心,甚至叫人難以想象。也許青柳聽完這話,心也死了吧?


    薑默默等待接下來青柳的迴憶。


    很快,天亮了。


    “啊!”


    老李家的屋子裏傳出一陣疼痛不已的吼叫之聲。


    薑立刻意識到,那是屬於薑慈的聲音仿佛是在忍受什麽痛苦一般,難耐地嘶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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