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確實讓陳先生心甘情願放水。


    “兩分鍾可以嗎?”


    “十分鍾。”


    “五分鍾。”陳宗生說,“不能再多了,做決定是一瞬間的事情。”


    “不行,萬一我選錯了怎麽辦。”


    陳宗生反而問,“你為什麽這麽擔心選錯了?”


    “……”


    “如果你剛才說的那句話確實是正確的,你就不該有擔心才對。”


    “……”


    陳宗生笑著道,“怎麽不說話?”


    說什麽呀,她說什麽,千言萬語化為一句話,“五分鍾!”


    他說好。


    果然不再問了。


    麵前不時有跑步的人經過,帶起一陣輕風。


    思考的時間,反倒是秦煙唿吸新鮮空氣的時間。


    不用氣喘籲籲的急促唿吸之後,這樣靜靜地躺著,吹著帶著些涼意的風,還有陳宗生陪著她,是很舒服的事情。


    “這樣躺著會不會難受?”


    “椅子好硬。”


    陳宗生將她往懷裏抱些,“這樣好些了嗎?”


    “嗯!”


    “想好了嗎?”


    “誰家的五分鍾是加速過的呀。”


    “你也沒在思考。”


    秦煙伸出手撓了撓他的喉結,“我決定還是不浪費我的腦細胞了,但是五分鍾是我安全的時間。”


    陳宗生抓住她作亂的手,“結果都一樣,拖著就沒意思了。”


    “照你這麽說,我們都會死掉的呀。”


    陳宗生認同她的話,“這倒是。”


    忽聽她咦了一聲,“這是我第一次提起死掉的事情,先生你還這麽和顏悅色的。”


    “正兒八經的提,哪裏管過你了。”陳宗生歎氣,“你也不想,你那時候說的是什麽話。”


    “高高興興的說死掉就可以了?”


    陳宗生輕聲道,“不說更可以,我一直不想同你提起這個話題,但其實死亡並不可怕,國內的學校談性生變,談死忌諱,但是一件事有開端,發展,高潮和結局,我們人的一生也應該是這樣的,那是我們畢經的路,不過,走到這裏的前提是我們好好的度過了我們的每一天,珍視每一天,到最後,才能釋然的迎接這個葉落歸根的結局。老人家壽終正寢,兒女們往往是高興,然而白發人送黑發人,卻是最悲痛的事情,同樣的結局,卻有態度的差異,這是因為後者沒有完成它的使命。”


    “煙煙,你要走完你的一生,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啟,死亡對你而言,雖是畢經的事,卻是遙遠的事,我期盼它遠離你,而事實它現在確實是遠離你的,所以你不要把它拉近,好嗎?”


    秦煙乖乖點頭,“我記住啦。”


    “嗯。”陳宗生笑笑。


    他又看了下時間,“現在距離五分鍾倒計時還有多久知道嗎?”


    “半分鍾?”


    “寶貝猜的真準。”


    她歎氣,“我一點也不想要這樣的誇獎。”


    “鑒於方才你的迴應,算是已經承認你沒有說實話。”


    “不,我還想死的更明白些。”


    男人的指腹擦了擦她的唇瓣。


    秦煙疑惑看他。


    陳宗生笑了一下,“口型不對。”


    “……先生,你還懂唇語?”


    “嗯……”


    “哇!”小姑娘的眼睛裏麵都是敬佩的小星星,“先生,你好厲害呀!”


    “……”陳宗生歎氣,這麽好騙,不騙她騙誰。


    “所以一開始你說的是什麽?”


    她期待的看著他,“你會唇語呀。”


    即便不會,陳先生也遊刃有餘,“這是你的機會,別忘記了,你已經記五下了,你還想要更多?”


    秦煙這才想起來剛才講過的,如果他能指出她沒有實話實說,並且提出合理依據,而她反駁不了的話,就要算的。


    但是她還是小小的懷疑一下,“先生,你是不是不會呀?”


    男人不慌不忙,“我會不會,都不影響這五下,反而是你,這次再不說,數量就更多了。”


    秦煙還是權衡了一下利弊的。


    覺得還是說出來比較好,“如果我說的話,可不可以減。”


    “沒有減。”陳宗生解釋,“寶寶,我們提過的。”


    “可是我說了,沒有一點好處。”


    “數量不會增加。”


    秦煙震驚,“你覺得這是好處嗎?”


    “你的意思是。”


    “你輕一點。”


    男人點頭,說可以。


    她這才同意說,“我是說讓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陳宗生還是記得這句話出現的時期的,是在他問她困的原因的時候。


    她突然說這句話,意思是原因在他?


    這他就不明白了。


    既然是早上喊她起來跑步,昨天自然是沒有動她,安安穩穩的讓她睡覺了,怎麽原因就在他身上了。


    他想了一會,也沒想明白。


    “你好好說清楚。”


    “都說了讓你反省嘛。”


    陳宗生問,“我跑步沒等你?”


    她還來勁,“哎呀,我怎麽就沒有想到還有這個呢,先生你記一分!”


    這個小兔崽子。


    他皺眉,“不是這個,是什麽原因?”


    “反省反省。”


    陳宗生同她商量,“給個提示?”


    “才不行。”


    依照他的頭腦,沒提示的事情還能推理的七七八八呢,給他個提示,他還不把她的想法猜的透透的。


    堅決不能說。


    陳宗生看著懷裏這個油鹽不進的小東西。


    一時間頭疼的很。


    但確實時間也不早了,被她鬧騰著,這半圈到底是沒跑成。


    用小姑娘的話說,是他沒有猜出來。


    不過,陳宗生算是明白了,這丫頭從開始跑步的時候就有怨言了,以至於跑到一半,這怨言累積到了一個程度爆發出來之後,幹脆不跑了。


    但是這種“怨言”卻沒有達到讓她不快的程度。


    究竟是什麽?


    陳宗生看著對麵吃早餐的女孩,視線盯住。


    看她拿起筷子吃煎的金黃的荷包蛋,唇瓣上沾著一層油,亮晶晶的,又小口咬了一會餅,明明嘴巴裏還沒有咽完,已經迫不及待的咬了下一口,導致兩側的腮幫子都有些鼓起來,她自己抓一抓,撓一撓,跟小動物似的,又時不時的瞄他一眼。


    秦煙覺得陳宗生好奇怪,幹嘛一直看她。


    她都有點懷疑是不是臉上沾了什麽東西了,遂抬手擦一擦。


    手掌心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呀。


    ……


    等她吃完,才從店裏出來。


    走的時候,給蘭溪帶了一份他喜歡的早餐。


    由於在湖邊待得久,迴去的時候小家夥已經醒了,見到爸爸媽媽,小跑向門口。


    “媽媽,早上好。”


    “早上好。”秦煙同他打招唿。


    小家夥又看向爸爸,“爸爸,早上好。”


    陳宗生點頭,“早。”


    秦煙牽著他的手,帶他去洗臉。


    陳宗生看著母子兩人歡快的背影,把早餐交給阿姨。


    阿姨接過,便去準備餐具了。


    蘭溪捧了一點水,往自己的臉上拍了拍,又跟媽媽講,“昨天,做夢夢,發現貓貓吃掉狗狗了。”


    秦煙在旁邊等著他自己洗好,“然後呢?”


    “哭哭。”


    秦煙輕笑,安慰他,“不會的,貓貓沒有小德牧那麽大的,現在小德牧已經很大了,而且爸爸還請了人訓練它,它很厲害的。”


    “嗯!”


    等他洗好手,秦煙幫他擦了一下,然後領著他去吃早餐。


    小家夥坐到餐桌前,發現就隻有自己一個人吃,把自己的餐盤往媽媽那裏推了推,說,“一起吃。”


    秦煙說,“我和爸爸都吃過了,你自己吃。”


    小家夥這才慢慢開始。


    過了一會,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的男人下了樓,應該是剛衝過澡,身上還帶著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氣。


    他拉開椅子坐下,對秦煙說,“我看著他吃,你先去樓上換衣服。”


    “好。”


    蘭溪感覺到爸爸看他的時間有點久,就自己抓了抓臉上,沒有食物殘渣黏著啊。


    蘭溪很不解。


    而在陳宗生的眼裏,卻是母子兩個很像的吃飯的習慣,到底是母子,很多時候,有些東西不用學就會。


    血緣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


    婚姻關係將兩個人聯結在一起,隨後孕育出一個有著父親和母親共同血緣的孩子,從此一家三口被緊緊的綁定在一起,以家庭賦名,風雨共擔。


    蘭溪吃完小籠包,喝了一口甜蜜蜜的熱飲。


    爸爸雖然沒有再繼續看他了,但是還是坐在那裏。


    蘭溪猶豫了下,喊人,“爸爸。”


    “怎麽了?”


    “好好吃飯飯,不用看看。”小家夥認認真真的說,“不會偷偷丟掉哦。”


    陳宗生看了他一眼,“在這看著你不是擔心這個,是怕你吃東西的時候出什麽問題,比如你喝奶的時候燙到了。”


    蘭溪乖巧的說,“很小心。”


    “嗯,你小心一點,我和媽媽看著,盡量減少這樣的事情發生。”


    “傷到了,你和媽媽會哭哭?”


    陳宗生拿紙擦了擦他的小手,“你不哭就好了。”


    “不會哭的,堅強。”


    “堅強的小孩子是不會抗拒吃藥的。”


    蘭溪覺得不是這樣的,“爺爺說,不哭哭是堅強的寶寶,吃藥藥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


    “媽媽也討厭吃藥藥,但媽媽也很堅強。”


    “是的,媽媽很堅強,不過,媽媽生病了會吃藥的。”陳宗生耐心的說,“不吃藥,會很難受。”


    “哄一哄,吃掉了。”


    他是講上次他生病的時候,雖然最開始他不想吃藥,但是到最後的時候,他還是乖乖吃完了。


    “記著呢。”


    蘭溪感覺很開心。


    ……


    等小姑娘從樓上下來,便一起出了門。


    醫院的門衛遠遠看到那熟悉的車牌,早早的就放了行,並且小跑過去前麵,拿走禁行標誌。


    車在行政樓下的停車場停下。


    陳宗生囑咐秦煙,“這次別看太長時間的屏幕,一天收集不完的數據,可以分幾次,盡量避免集中專注盯電腦的時間。”


    “嗯嗯。”


    “先生,你中午就走嗎?”


    陳宗生說,“這邊的事用不了多長時間。”


    “好吧,我還想和你一起吃飯來著。”


    陳宗生輕笑,“晚上吧,今天你易老師在這邊,中午如果不想自己一個人吃,可以去找他。”


    “是單純吃飯?”


    陳宗生親了親她的額頭,“不要多想,不想你一個人吃飯是真的,但是他職業的特殊性,聊一聊,讓他也知道些你的近況,有隨訪的性質。”


    她最近情緒的變化有點大,歸根結底,還是搬去西子灣去留下來的後遺症。


    陳宗生並不放心。


    不過他說的也是真的,今天實在是偶然,碰上易南上門診的時間。


    秦煙沒有抗拒,易南是一位很好的老師,和他談話,不會累。


    但是往深層次講,是她不害怕。


    沒完成作業的學生害怕見到老師,而病人害怕見到醫生,但她,不害怕了。


    “好吧,下午我再給你打電話。”


    “好。”


    ……


    秦煙去了科室,找了台電腦,登錄病曆係統,點了一杯奶茶,開始一點點的篩選合適的病例。


    楊悅因為今天有份倫理的資料需要李教授簽字,遂過來了一趟。


    她並未來過這裏,看到醫生辦公室有人,敲門進來,“請問……”


    秦煙抬頭。


    楊悅認出是她,聲音又忽的頓住。


    大約是沒有想到在這裏能見到秦煙。


    那晚的難堪隨之而來,如同電影一般,置身其中。


    但是楊悅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大不了。


    那個師姐隻不過在幫她和站秦煙之間選擇了後者而已。


    是個聰明人都知道幫秦煙。


    但她瞧不起的是,如果不是秦煙嫁了那樣一個人,對方會和她一樣,甚至可能還沒有她做得那麽好。


    嫉妒滋生不忿。


    她或許沒有發現,她每次看到秦煙,都要將對上與自己對比一番,最終得出的結論皆是,如果沒有那麽好的條件,秦煙甚至不如她。


    秦煙也不是什麽樂於助人的性子,而楊悅更不會是她會主動幫忙的對象,因此看到了也隻當沒有看到。


    過了會,值班的醫生轉過病房迴來,楊悅才問了人,李主任的辦公室在哪裏,


    值班醫生領她過去,再迴病房,笑著說,“煙煙,她是你的同門啊?”


    秦煙說是。


    這會沒有新病人,值班醫生也不忙,喝了口剛才秦煙幫她一起點的奶茶,感歎道,“客客氣氣的一個姑娘,能考上你老板的博士,說明也是個大學霸,都說讀博難,可是見到的一個一個都是博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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