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排侍女跪在巷道兩旁,齊齊伸出右手食指,食指指甲鮮紅如血,直直地指向了巷道的最深處。


    花轎繼續在霧氣中前進,陰冷入骨的寒氣從黑暗中撲麵而來,中年男子幾人臉色被吹的發青,季辭也眯了眯眼,那股濃深的黑暗隨著婦人的離去露出了點端倪——


    幽深的巷道深不見底,但是季辭肉眼可見的地方,數不清的、密密麻麻的蒼白紙人在黑暗中俱帶著詭異的笑,黑洞洞的“眼”也直直迎麵看著他們。


    幾個玩家一時間都無聲呆住了,被這陣仗激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這東西一下子撲過來他們還有活路嗎?這不是逼著人去死?這種鬼東西一來就是一群嗎?


    “...大哥...這..這正常嗎?...我怎麽感覺...這是在要我們的命啊、?”瘦弱的青年雙腿都在抖,看著密密麻麻的鬼影,聲音無措而恐懼。


    “哥...你能幫我們嗎...我們是新人...一點辦法沒有的...”剩下的那個女孩也被嚇住了,哽咽著,顫顫地開口,“哥..我家裏有錢...你救了我,我家裏麵...不會虧待你的。”


    中年男子沒出聲,臉頰也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這種陣仗的髒東西,單靠他手頭上的東西連自己活下去都艱難,哪顧得上幾個新人?


    錢?錢有個屁用!出不去這個鬼地方,錢就留著去地府花吧!


    這些密密麻麻的紙人打扮各異,蒼白詭笑的臉上帶著兩團腮紅,都齊齊看向季辭一行人,準確的說,是看向了騎著紙馬的季辭。


    季辭麵色不動,眼角看向了馬前的老仆。


    果然,老仆嘶啞暗沉的聲音再度響起:


    “新郎到——”


    嘶啞的聲線比之前好了很多,但是老人身上的血腥氣和土腥味更重了,鮮血順著老人垂在身側的兩個袖口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落。


    “嘻嘻嘻——嘻嘻嘻——”


    一陣孩童的笑聲響起,聲音稚嫩卻尖細,帶著一種惡意的天真:


    “新娘也到了——新娘也到了—”


    暗色的巷道中密密麻麻的紙人動了,臉上詭笑未變,卻往巷道兩邊拚命地擠著,硬生生在暗巷中間留下了一丈寬的小路。


    五六個孩童模樣的紙人跳著從小路黑暗深處出來了,臉色蒼白而鬼詭,裂開的嘴角黑洞洞的一片,剛剛的笑聲就是他們發出的。


    季辭眯眯眼,打量了一眼幾個小鬼,就把目光投向了更深處的黑暗之中。


    “踏——”


    “踏——”


    “踏——”


    一陣腳步聲從幽深的黑暗中傳了出來,聽起來很輕盈。


    但是,很奇怪,在場的眾人都聽到了,這種腳步聲帶著一種詭異的頻率,仿佛帶有一種大恐怖,像是一種精神汙染。


    隨著腳步聲,兩個身影也漸漸映入了眾人的眼簾。


    那是一個新娘打扮的纖細身影,身上穿著嫁衣,蓋著紅蓋頭,一步步地踏著霧氣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旁邊跟著之前那個伸手討要紅包的婦人紙人,婦人落後她幾步,躬著身子,扶著她。


    清脆又奇詭的腳步聲在巷子裏迴蕩,周邊的那些紙人隨著腳步聲也都跪倒在地,青白的手貼在冰涼的巷道地麵上,僵硬無神的頭重重地磕在上麵,一動不動。


    隨著新娘越來越近,新娘那翩然削瘦的身姿也逐漸為玩家所見,即便伴隨著詭異,新娘還蓋著蓋頭,渾身縈繞著死氣,但是行走間,仍然讓人感覺很驚豔。


    季辭來了點興致,他對於屍體不感興趣,但是這種違背了正常認知的存在已經可以歸為靈異一類了,這屬於肉體與精神的分離?還是再結合?他也生出了點好奇,畢竟,他如果對著方麵完全不感興趣的話,當初也不會簡簡單單就被那個實驗團體給吸引了。


    但是,旁邊的幾個玩家就完全沒有這個興致了。


    他們的任務提示就是要跟著花轎,不能離開,但是那詭異的新娘正一步步地朝著花轎走來,身畔還跟著那個恐怖的婦人紙人。


    幾個新人一時間腿腳都發軟,寒毛直豎,眼睜睜看著新娘最終站在了花轎前麵,腳步聲也隨著停歇。


    在新娘站在花轎麵前時,花轎也被壓低,放了下來。


    那群轎夫與迎親者也紛紛單膝跪了下來,垂著頭,一動不動。


    “——恭請新娘上轎”


    一陣嘶啞的聲音響起,帶著詭異與暗沉的聲調,但卻偏偏又顯出一種奇異來。


    季辭饒有興味的、幾名玩家膽顫心驚地看著新娘輕輕地跨出了一腳。


    就在幾位玩家以為新娘會就此上轎時,就看見新娘將腳緩緩地收了迴去,蓋著蓋頭的頭慢慢地“看”向了他們。


    “你們見本宮...為何不拜?”


    新娘的聲音很破碎,聲線有點稚嫩,卻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氣勢。


    幾人寒毛直豎,一陣陰風刮過,將新娘的蓋頭掀起了一角,蒼白又布滿裂痕的下巴打消了幾人心頭的最後一絲僥幸。


    中年男子聽見這話,沒有猶豫,單膝跪地,模仿著迎親者的動作,將頭垂了下去,額頭上的汗從他的鼻尖滑落,在地上留下了深色的印記。


    他心中暗歎大意,之前新郎的時候,他們沒跪,他下意識的以為在新娘這裏也是如此,卻忽視了公主這個身份的特殊性......隻希望現在跪下行禮還來得及。


    剩下的三個新人打了個哆嗦,看見中年男子的動作,也意識到了要行禮。


    突然地,一陣臭味傳來,那個削瘦的男玩家獨獨愣在了原地,被嚇破了膽子,失禁了。


    季辭看著被嚇呆了的男玩家,心中搖了搖頭,感歎於和平時代的人的脆弱,星際時代,複雜而殘酷的戰爭席卷了整個聯邦,星際聯邦的人哪裏會在遇到危機時表現得這麽不堪。


    現在,三人跪拜,一人僵硬在了原地,他饒有興趣地看向了新娘,在古代公主麵前失儀,卻不知道這數據人物如何應對。


    下一刻,季辭挑挑眉,新娘沒有做什麽,蓋著紅蓋頭的頭緩緩轉向了他,開口了:


    “駙馬—妾未曾入府—有人如此辱及妾—該如何-—處置——”


    新娘的破碎的聲線中少了幾分高高在上,轉頭對著季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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