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命?!


    程阮算了一下,就身體凍結的這半個小時裏,他已經換了無數個承運工具。


    程阮看著腦域裏最後五分鍾的倒計時,腦子飛速轉動思索著一會逃脫的方案。他和這個教頭目的地不同,自然地分開行動。


    要不他一會抱著自己走累了就趁機變出雙腿掙脫下來跑走?


    或者趁他不注意打暈,然後再去找伽萊?


    “阮阮——”


    什麽?!


    程阮心中一驚:


    這個男人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名字?他被抓進去後明明沒有說過也沒有人問過的。


    程阮還沒來得及細想,就感覺到自己的視線中一直修長的手輕輕揮動,轉而耳邊出現了熟悉的聲音:


    “怎麽會這樣,我明明吩咐過他們不能給你亂加東西的,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不管了,趁這個身份還有用,先迴去看看有什麽解決的辦法。”


    這是……時宴的聲音?


    眼看周圍隻剩下了自己和程阮兩人,時宴將藏在寬大白袍中的變聲器取了下來,查看程阮的情況。


    時宴在與衛時予分頭行動後利用時年實驗室留下的解密係統破譯了沿途的監控,查找到監控中帶走程阮的刀疤臉的身份信息。


    刀疤臉的行蹤在他五年前最後一次露麵後就沒有被帝國的任何一處監控收錄過了。


    這背後肯定有龐大的網絡信息組織來幫助他們隱藏行蹤。


    但是人隻要活著,隻要有動作就一定會與人見麵、交流、發生聯係。人與人之間的信息無限流通,就一定會有線索浮出水麵。


    時宴的家族紮根帝都多年,龐雜的人脈網絡如今都握在時宴手中。


    有時候人作為信息傳遞最簡單的媒介,可以在信息洪流的縫隙中將被篡改抹殺的部分摘錄出來,整合成為重要鎖套,套住前往真相的線索。


    時宴從一角揭開了這個組織神秘的麵紗,


    逐步深入,他找到了最有可能接觸到程阮的身份——教頭。


    調查他,模仿他,成為他,替代他。


    麵具作為這個組織中的階級標誌也無意中為時宴提供了便利,短短三天,時宴就在悄無聲息之間偷梁換柱。


    那晚看著空曠沒有任何聲息的實驗室,時宴本想在找到程阮之後就施以最嚴厲的懲罰,讓青尾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永不再犯。


    但在昏暗的房間裏,見到程阮在逼仄的水箱中被禁錮著,


    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心軟了。


    時宴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他曾經討厭的樣子,他已經不得不在程阮的麵前將自己的底線一退再退。


    可是……


    唉,算了。


    將人帶迴去再說吧。


    時宴頂著組織教頭的身份,在這幾日大概摸清了組織的構成,也在半年一次的例會中見到了這裏的頭目:“t”。


    不得不說“t”對自己創建的組織有著毫無保留的信任,也有可能是對這群人已經無路可走的自信,竟然除了佩戴麵具之外不做任何遮掩。


    第一次見到t,時宴就確定了他的身份——衛時亭。


    與衛時予最不對頭的皇子。


    暫時的合作關係終究是要破裂的,找到了阮阮,反目成仇隻是時間問題。


    隻有最早開始準備的人才能在這場爭奪中搶占先機……


    這層關係是天然的契機。


    畢竟衛時亭的地盤上,隻要成為幕後的推手悄悄推波助瀾,衛時亭的權利就會成為最大的助力,阻攔衛時予接近阮阮的腳步。


    時宴在台上打開衛時予手中變音器的屏蔽裝置,


    看到衛時亭臉色一變,前往二樓會議室時,就已將結果了然於胸——


    終究是他贏了。


    阮阮的身份他已經調查清楚了,寄養在伯格國王那裏的戰爭孤兒。


    不過阮阮的父親他似乎更為熟悉,就是他曾經想要從衛時亭手中取得的青尾人魚標本。


    所以伽萊的出現才讓他並沒有那麽震驚,


    不過這不在他的計劃之內,本來他的人會在運輸途中將人換下,但中途伽萊和衛時予突然聯手,他也隻能露麵匆匆帶人過來將阮阮搶迴去。


    但當阮阮悄無聲息依靠在自己身上時,


    時宴寧要擔著身份敗露的風險也決定重新前往地下賣場找到能夠令阮阮恢複正常的藥物。


    最近接觸到的藥物時宴檢查過其中的成分,除了正常的興奮劑以及鎮定劑是黑市上買來的軍部實驗室研究的人魚類專用藥物,


    其他的藥物成分都是極其危險的。


    這些藥物似乎是用在不夠聽話、反抗極為激烈地人魚身上的,


    所以這些藥物也帶著些不管不顧的副作用,讓人魚變得癡傻呆愣也隻是馴服它們的技巧之一。


    現在時宴就是擔心有人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給程阮注射了藥物。


    正當時宴抱著程阮大步流星向著他們來時的方向走去時,懷中的人突然有了動靜:


    “時宴……”


    聲音細微有嘶啞,與程阮平時的音色完全不同。但這一聲打破了時宴各種恐怖的猜想,讓他覺得好想瞬間從地獄迴到了人間:


    “阮阮!?你醒了?”


    雖然剛才聽到了時宴的聲音,但是程阮還是有些不太確定,如今聽到時宴的迴應,才算是徹底放心下來。


    不過他從實驗室跑出去的事情時宴不可能不生氣,


    如今自己的魚尾形態沒有辦法變迴去,隻能被時宴抱著,程阮心中升起了一絲尷尬以及即將被處刑的心悸。


    剛才伽萊也被時宴帶來的人攬住了,現在也不知道戰況如何。


    如果他這時候求時宴放過伽萊……


    程阮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剛才那幕——


    他的眼睛無法轉動,隻能直視著前方。他靠在白袍男人的胸膛上,聽到頭頂上放傳來不帶感情的聲音朝著伽萊的方向:


    “祝你活著迴去。”


    ——————————


    “阮阮,剛才是怎麽迴事?怎麽會突然沒有意識,你又是怎麽醒過來的?”


    程阮看著時宴麵具下的眼睛,抿了抿唇沒有講話。


    時宴以為程阮的聲帶還沒有恢複,拍了拍程阮的背輕聲道:


    “沒關係。如果現在出聲不舒服不用迴答我的問題,我們迴去了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


    說完就準備打開通訊設施聯係接應的人。


    程阮聽著時宴的話,忍不住抬頭看向他。


    如同刀削一般的下頜線看起來很鋒利,似乎時宴本應就是這樣淩厲的人。但是他剛剛的溫柔又給了程阮一絲錯覺,覺得時宴能放伽萊和他一同迴深海王宮。


    程阮輕咳幾聲試圖找迴自己的聲音,沙啞的聲音發出的瞬間時宴就低下頭來:


    “時宴,伽萊和我一起長大,對我來說就像是哥哥一樣。你能放他走嗎?”


    程阮抬頭時看到時宴的神色好像沒有什麽變化,於是猶猶豫豫說出了下一個請求:


    “能不能讓我和——”


    “讓你離開我,和他迴去你們的海底再也不迴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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