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舞坊內,那悲苦淒婉的歌聲舞姿漸漸收去,隻見那神女四下微微曲身以作謝意。


    眾人呆滯一會才如從夢中驚醒鼓掌歡唿。


    忽然,那神女向觀眾圍廊飛來細細打量眾人一圈,亦讓眾人得以見到她的麵容,盤旋兩圈後又飛了迴去。


    “看看這次誰人有幸得真神祈願了,聽聞以往得到了這尋真神女祝願之人,都得到了真緣。”一旁那人道。


    “這是何祝願?”扶雪疑惑問道。


    “這神女有一個慣例,每隔百年跳完一舞,便會贈送一情物予一男子讓他送給心愛之人,以此為他祈願得償所願。還會尋一女子在這琉璃台中接受她的祈願之念,由此得到真緣眷顧,數萬年來皆為靈驗。”那男子道,“要是能得到神女眷顧,那當是大幸之至。”


    “真是謬論!”一旁的神毅輕聲不屑道。


    “還有這等美好之說,還真是新奇。”扶雪喜道。


    隻見那神女停在琉璃台中,忽然有一青衣仙侍從三樓緩緩飛來落在神女身旁,仙侍向那神女成呈上了一個精致的檀木小方盒子。


    眾人皆望去會開出何物來,神女緩緩打開盒子,竟是一雙淺青色的銀花纏玉玲瓏鐲,十分精巧美麗不已。


    眾人皆歎,盼望能得其物 ,癡等神女眷顧。


    隻見那神女緩緩朝扶雪這方飛來,旁邊的這兩男子便興奮唿道:


    “是我!是我!當真是我!”


    “怎麽是你,是我!分明是向我飛來!”


    二人說著還差點打起來。


    卻隻見那神女停在了扶雪神毅身前,把那打開的檀木盒子遞給了神毅。


    爭吵二人呆看不已,四周眾人亦是圍觀。


    “我才不……(稀罕這物)”神毅冷道。


    “神毅!竟是你哎!”扶雪驚喜道,蓋住了他的聲音。


    “快收下呀!發呆呢?”扶雪眉開眼笑地提醒道。


    神毅看著她的眉眼神情,霎是喜歡這鐲子的樣子,於是便無奈地接了過來,眼中很是不滿這神女。


    然後那神女又伸手遞向扶雪。


    “這是何意?”扶雪疑惑。


    “這是神女邀請你去琉璃台接收祈願呢!這位仙友,你等兩人太幸運了吧!”旁邊這人羨慕死地說道。


    扶雪會意便婉拒道,“感謝神女,不過我已不需要那真緣眷顧了,我已得到,便是我這身後之人,神女可把這機遇贈予她人。”


    扶雪說著看向身後的扶山,扶山不語,神毅緊關上那檀木盒子的聲音似乎敲到了心裏。


    那神女不語,隻莞爾淺笑,然後搖頭,繼續把手伸向她。


    “神女一經選人不會更改的,仙友快去吧!”旁邊那人道。


    扶雪會意,笑道,“那,便謝這位神女!”於是便搭上了那神女的手二人輕輕飛去,她那身淺綠春寒初荷裙在紅燭燈下甚是好看。


    那神女牽住扶雪的手飛來時,隻覺心中一驚,便輕輕道,“竟是小仙姬在此,方才還疑惑為何會有鎮靈塔護法來我屋頂觀舞,這倒是解惑了。”


    “謝神女抬愛,叨擾了。”


    說著二人落於琉璃台中。


    圍樓眾人見兩位女子一長一少的容姿極其不凡,心中甚是喜悅,欲觀祈願。


    神毅看著落入琉璃台的扶雪,想著她既然喜歡這鐲子,自己拿著也無用一會便送給她吧!於是把它收入了魂鼎中。


    但是想起她方才對那神女說的話語,不知心中是何感想,隻覺得胸口頗緊。原來她竟是如此確定,可以婉拒那真緣祈願。


    想著想著胸口便要裂開了來。


    扶雪站在琉璃台上麵向眾人,仙侍拿來了一個紅緣結和一搖鈴呈來,神女施法使那紅緣結浮於扶雪身前,然後晃著搖鈴圍繞著扶雪走圈念著那祈願之語。


    神毅在廊上看著她,胸口越來越緊痛,把手搭在了欄杆上借力。


    扶雪正在接受著那祈願時突然靈力有感,急急看向神毅時,果然是獄獅在異動。


    “扶山哥哥!”她大喊飛躍而去,碰落了那紅緣結,可是看到廊中人群緊密,浮在空中心中頗急。


    “公主殿下!那圓台子!”扶山道,說著便把神毅抓起來向那台子落去。


    神女見狀立刻讓出琉璃台,眾護法亦是從屋頂上四方飛來。


    “眾人速退!此處即將行大事!”那神女大聲逐客道。


    “這五行封印不該隻是這短短期限,這獄獅是何緣故!”梧木道。


    “怕是這仙市有何異樣,感應到了。”淵斬道。


    “哈哈哈!哈哈哈!等到了,哈哈哈!終於等到了,無道,你以為你以元神身軀鎮壓我,就可以毫無破綻了嗎?這千萬年來你還是沒有變呐,哈哈哈!哈哈哈!”神毅聽到一個如同野獸得逞的聲音在腦中響起,十分的難受。


    此時在法陣中,扶雪傳輸靈力進入神毅的體內,才將好轉,那聲音又傳來,“你看呐,她在愛著她的扶山哥哥!”


    這話語一出,方才的緩釋又變得疼痛。


    扶雪持續輸入靈力,又多又急持續了半個時辰之久。


    才緩一陣,那聲音又道,“無道,你注定不會得到她的愛意,生生世世的情緣都不得善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聲音在腦海響起時他都奇痛無比,猶如大火焚身。


    “別說了!別說了!你別說了!啊—!”神毅怒喊,一瞬之後更是疼痛無比。


    “誰說話,我們沒有人說話!”淵斬見他異樣非常,於是艱難說道。


    “獄—獅—!”


    “這是何故,聞所未聞。”梧木道。“當下大護法隻有四人,我們二重護法的力量根本不夠啊!這獄獅突然太兇猛了,從未出現過如此境況。”


    此時扶雪已經盡力已至極限,“啊——!我——我靈力不夠了,神毅!啊!神毅。”說著急淚忙慌大哭出來隻得無助地抱住了神毅。


    “你別……哭啊……”神毅痛到開不了口,也動不了身去抱她安撫,隻得在心裏無力的念道,“你別哭,我不想……”


    “我們得需迴到鎮靈塔!現下該如何是好!”


    “扶山哥哥!”扶雪道。


    “公主殿下!”扶山道,於是退出護法起手結印,“淩法歸雲,開靈泰起,星陣齊聚,行意所至,啟!”


    法陣運轉起來速度極快,一路向天城疾飛,但天城下界台的結界尚未到通行時辰,護法此時亦不方便拿出各自的通行令,誰知隻見扶山意念出法器,直接打破了那通行的結界。


    結界被破壞,天城重地受驚,各守位神職皆醒來,隻看到那一眾人等在法陣中向鎮靈塔極速飛去,知曉之人立刻會意趕去相助。


    在那樂舞坊內,尋真神女見眾人離去撿起了那落地的紅緣結,看向他們離去的那方道,“緣結,緣劫,終難避!罷了。”


    說著搖了搖頭,苦笑起來。到底還是情絲難卻,情絲難卻……


    鎮靈塔內,八大護法和二重護法皆在,大祭司、提常羽也趕了過來。


    扶雪立於外圍啜泣,扶山站在她身後護她在身下。


    整整兩個時辰,經曆了雷霆之力、嘶聲呐喊、靈力暴開才漸漸穩定了下來,到底是封印已經裂了一絲,照此下去憑借全力壓製還是隻得百年。


    眾人收勢之後,終於安靜了下來,神毅跪倒在地大口地喘著氣。


    “這是何故?雖是五行封印,不該隻是這短暫之期。”大祭司問道。


    “就說不可放這宿主出去,這要是來晚如何是好!”齊道怒道。


    “且先聽是和緣故。”大祭司阻止齊道說著。


    “迴大祭司,還在海地仙市護法時,好似聽到神毅殿下說到,似聽到了什麽異聲。”淵斬道,“即使扶雪公主當時幾乎耗盡了靈蝶靈力也無法阻止。”


    “神毅,這是何故?”大祭司和善問道。


    “我可以聽到獄獅說話……以前沒有聽到過。”神毅道。


    “這獄獅以邪物為食,但是已然用人身隔絕,怎還會有何邪物?”淵斬道。


    “莫不是這宿主的邪念也可為他而食?”齊道說道。


    “可能如此!”淵斬道。


    “神毅,獄獅異動前,你心緒可有何異樣?”大祭司試圖確認。


    “……憤怒……”神毅道。


    “看來果真如此!”齊道。


    眾人皆認可這說法,隻有淵斬看到了他的眼神很不確定。


    “你說謊!你在說謊!方才我可不是這麽說的,哈哈哈!堂堂天魔為藏情絲竟也會說謊!哈哈哈!”那獄獅在體內說道,不過好似聲音已經從很悠遠的地方傳來,不構成什麽威脅了。


    “這世人皆道我隻食這邪物,沒有錯,但是你知道為什麽隻有靈蝶靈力能封住我嗎?我且隱晦的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我還會食一物,便是你對那靈蝶宿主愛而不得的情絲怨念。”


    “當務之急,是趕快幹把這靈蝶宿主送迴那巫靈島去,真是不明大局事理!”齊道說著便向大祭司自行一禮然後急急傳送走了。


    “常羽,去通知其餘五尊神職來天聽宮,告知道堂乾澧神尊和莫隱神尊,集合一眾進玄清神域前十甲的子弟同來。”大祭司說道,然後離開了此處。


    “是!”提常羽說完後也離開了,其他人等也先後離開。


    “扶雪公主,看來眼下你需先返迴巫靈島,封印之期到時再來玄清神域。”淵斬道。


    扶雪看著才緩緩從法陣中站起的神毅,再打量打量這暗無天日的結界內,以及束縛住他雙手的雷霆之鎖,那加固封印時的痛苦,還有眾於人的相繼離去,隻留下他一人在這孤苦之地……


    已看完那天城海地的繁華光明與熱鬧,這於他究竟是何等酷刑啊!好痛!心好痛!太痛了!


    “神毅……”扶雪失聲跑去抱住了他,淚水飛濺出來。


    她抱著他,在偌大的法陣中央,陰陽魚中,她在埋他胸口自責、心痛地失聲啜泣。


    “對不起……對不起……神毅,我以前不該偷懶,對不起……我不知道這麽痛苦……對不起……”


    那擁抱上來的一瞬間,以及在那樂舞坊時,那是什麽感覺,好溫暖,好踏實……他也想去抱住她,但這新換上的鎖鏈短了幾寸,不夠他抱住她。


    “你等我迴來……”扶雪離開他的胸口堅定地看著他的雙眼說到。


    “好……”他語氣微弱地說道。


    扶雪離開了法陣,來到了扶山身旁。


    神毅想起一事準備叫住她,“等一下……(我拿著那鐲子無用,就送給你吧!)”


    “扶山哥哥。”


    “公主殿下。”說著扶山便帶著扶雪離開了此處。


    “神毅殿下可有交代?”淵斬看他似有話說。


    “無事……”他道,心裏想著:那就一百年後再送給你吧!


    “我先退下了。”說著,淵斬也離開了此處。


    這深幽的黑暗中,他再望上那無盡的黑暗時,好像已經沒有那麽怨怒了,雖然隻是短暫的時日,但是,可以等得到的,他相信那雙堅定的、真摯的、澄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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