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豐與秦妄語離開大玉都,一路飛行上千裏方才停下。


    秦妄語此時方才問道:“你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葉豐反問:“哪一句?”


    “就是感謝那小女孩不殺我們那句。”


    “哦,”葉豐苦笑一聲,問道:“你還記得我說過,大玉都有至聖嗎?”


    “記得,那和……”秦妄語猛然瞪大了眼睛,滿麵不敢置信:“你是說那個小女孩就是至聖?”


    葉豐木然點點頭,他其實也迷糊。


    在他的感知中,小女孩是沒有修為的,可秦妄語和和秉璋談判時,白玉神女卻告訴他那小女孩便是至聖。


    若不是他心性堅定,又有白玉大姐提前預防,隻怕會驚掉下巴。


    “你放心,她對你沒有惡意,你們也不要太過分了。”白玉神女警告說。


    所以葉豐才不管不問,並且堅決不讓秦妄語做過分的事兒。


    想到自己用五馬奪命環威脅一位至聖,秦妄語後怕的麵色蒼白,說話都有些顫抖了:“哥,你是我親哥,請務必告訴我,這是假的。”


    “我也想說,但……”


    一個“但”字,便可表明一切。


    秦妄語仍感覺難以置信:“可他父親才是聖境三重,不是嗎?”


    葉豐白他一眼,頗為無語:“後浪拍前浪,有問題嗎?誰規定孩子的境界就一定不能高過老子,你老子好像連修行者都不是吧?”


    秦妄語訕笑道:“我還是覺得難以置信,這,這……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她若是至聖,為何由著你去控製?難道我家豐哥已令至聖忌憚?”


    “對對對,你說的對。何止至聖,我還能拳打天道、腳踢真境呢。”葉豐沒好氣的說道,“可能人家根本就沒把咱放在眼裏,也可能是她察覺到我對她沒有惡意,好人總該有好報的。”


    秦妄語撇撇嘴道:“好人什麽時候有好報了,不對,話說,你百斬葉豐何時變成好人了?”


    葉豐嗬嗬一笑,他其實也想不通,惡意什麽的隻是他的猜測,然而他也沒有想到,這個猜測“雖不中,亦不遠矣”。


    大玉都郊外,馬車。


    和秉璋與兩名聖境屬下在葉豐離開後便落在馬車旁,兩名屬下詢問要不要追上去,和秉璋也在猶豫,似蠢蠢欲動。


    “不要追。”小囡囡說道,“你三人不是他們對手。”


    三名聖境齊齊色變,皆流露出懷疑之色。


    “他們不過凡境而已。”和秉璋道。


    小囡囡道:“那修仙者倒還罷了,那武者非同一般。他的修為……我也想不通為何……是我看錯了,不,我不會看錯的,他……凡境……”


    說話斷斷續續,顯然她也隻是猜測,很多事情並不敢下定論。


    和秉璋忙問道:“囡囡,那武者當真如此厲害?”


    “以女兒判斷,武者的修為堪比聖境四重,甚至可能更強。”


    平靜的話語卻在三聖境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和秉璋大聲道,“凡境與聖境,本就有不可逾越的鴻溝,個別天賦極高的凡境靠奇遇和功法,倒是有可能與聖境一重甚至二重一戰,但絕不可能與三重一戰!更不可能與四重相比!絕不可能!”


    他的聲音很大,細聽還有幾分慌亂,倒不是害怕葉豐,隻是他不知多少年的常識和認知被顛覆了,一時間無法接受而已。


    小囡囡等和秉璋情緒稍作穩定,這才平靜的說道:“修行之道,縱是真仙也不敢妄斷,我雖不知他為何以凡境之身比肩大修行者,但可以確定我沒有看錯。父親,大玉都許要進入多事之秋,且召集所有聖境前來。我們這種避世的日子,大概要結束了呢。”


    和秉璋聽囡囡的意思似乎是說會有更多外來者,不由得心生埋怨。


    “女兒啊,你既然想到這點,為何還要放他們離開?”


    囡囡道:“女兒也做了多番考量。今日他二人既能闖入,他日勢必會有更多外來者闖入,他們對我們,倒是真的沒有惡意,與其留住,倒不如與他們結個善緣。”


    說著她又苦笑兩聲,幽幽歎息道:“更何況,女兒這具肉身雖為至聖之體,卻無任何修為,若與他二人發生衝突,以大玉都現在的實力也未必能留住他二人,反倒要增加不少傷亡,何苦來哉?”


    和秉璋問道:“可是女兒,若外來者大舉來犯,又當如何應對?”


    “且等且看吧。”小囡囡籲了口氣,幽幽地道:“今日得遇二人,我心中偶有所感,隻覺大玉都的未來,或與那二人有關。”


    和秉璋沉聲道:“莫非我大玉都會毀在他們手中?”


    “未必,亦有可能是,他二人可救我大玉都於水火之中。”


    和秉璋與二聖境聞言,麵色皆劇變。


    小囡囡道:“或許也不會出事,不過做些準備總是好的,父親,又要讓您煩心了。”


    和秉璋笑道:“應該的,囡囡,你何時能夠恢複修為?”


    “還要一些時日。”


    “好,我且先迴城準備,囡囡你要不要在此久留,速速迴府休息吧。”


    說罷他便帶著兩名聖境一飛衝天,轉瞬即逝。


    趕車人這才像活過來了一樣,揮動馬鞭,拉緊韁繩,調轉馬車,緩緩向大玉都而去。


    “小姐,”侍女直到此時方才敢開口說話,“那武者當真如此厲害?”


    囡囡笑道:“你不是與他交過手嗎?”


    “可我隻有凡境三重巔峰修為,他出手都是虛招,我還以為隻是被他詐過了呢,若非小姐明說,我可沒想到他竟如此強大。”


    囡囡看著侍女,忽然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隻是這笑容背後,似乎存著幾許狡黠……


    再說葉豐和秦妄語,哥倆在千裏之外,毫無形象的蹲在河邊看小魚遊弋。


    “豐哥,我們這是在幹嘛?”無聊的秦妄語有氣無力的問道。


    葉豐也有氣無力的迴答:“想辦法。”


    “那可有辦法?”


    “正在想。”


    秦妄語聞聽,嗬嗬兩聲,繼續看小魚遊弋。


    葉豐則與白玉神女商議,希望那位大姐可以給他出個主意,但白玉神女也沒有辦法。


    白玉神女能幫他找到大玉都,能感知到鴻蒙本源白玉的大致所在,但她不能出手,而葉豐顯然又沒有平了大玉都的修為……


    力不可取,則以智得,很明顯,葉豐本人的智慧不夠。


    他又去找了非道,被非道以“不關我事”推脫。再找小青,小青一巴掌送他離開了非道道城。


    “你們等著我的,不要給我找到機會,看我怎麽整治你們。”葉豐沒有得到任何幫助,恨恨的撿起一塊石子,在另一塊石子上敲擊。


    “你說什麽?”秦妄語問道。


    葉豐道:“沒什麽。你想到辦法了嗎?可就指望你了。”


    “別啊,我能有什麽辦法?”秦妄語趕忙推脫。


    葉豐瞪他一眼道:“你們修仙者不是智力超群,手段層出不窮嗎?”


    “至聖啊大哥,我智力再高、手段再多又有什麽用?人家吹口氣就能把我吹沒了,人都沒了,還說什麽智力超群、手段繁多?”


    秦妄語的話語中充滿了怨氣,緊接著便提了個不靠譜的建議。


    “若不然,我們放棄大玉都,去別的地方尋寶?”


    葉豐還沒說話,白玉神女已然否定了他的建議,葉豐隻能說道:“鴻蒙本源白玉,我勢在必得。”


    秦妄語籲了口氣道:“那就接著想吧,總能想到的吧?”


    兩人再次無言,又都看向那遊弋的小魚。


    “臥——槽!”葉豐丟出一顆石子,驚亂小魚,“喝酒去。”


    二人都是散修,常年東奔西走,隨處都能入定,隨時都能喝酒。


    也不用找什麽酒肆茶樓,他們隨便找了棵大樹,樹下平坦,葉豐揮手放出桌椅,又取出兩壇墨竹酒,二人也沒心情說話,隻默默對飲。


    “啊!”


    半壇酒入腹,秦妄語忽然一聲大唿,嚇得葉豐手一抖,差點摔了酒。


    他沒好氣的道:“你幹什麽?人嚇人嚇死人知道不?”


    秦妄語陰惻惻的笑道:“我想到辦法了。”


    葉豐一喜,忙問道:“什麽辦法?”


    秦妄語卻有些遲疑,他猶猶豫豫的道:“有點損。恐你不喜。”


    葉豐大手一擺:“你說說我聽聽,反正我也不是好人。”


    秦妄語一口喝光了壇中剩下的酒,道:“還記得我們為何去湖心島嗎?”


    葉豐點頭道:“記得,怎麽了?和湖心島有什麽關係?”


    “我們是被騙了,現在看來也不算騙,不過總而言之,我們和那些試圖進入湖心島的,所為不過是驗證一個傳言。也許,我們可以學一下。”


    秦妄語笑容越發陰險。


    他所謂的“損辦法”其實也是一樣的套路。


    首先暴露大玉都存在,然後散布一個假消息,以某種天材地寶為餌,吸引大量祖地修行者前往大玉都。


    大玉都實力不弱,三三兩兩的修行者他們可以驅逐,但去的若是無以數計的修行者以及個別大修行者呢?


    大玉都又當如何應對?


    “我們先把水攪渾,然後再次潛入其中,那時候,大玉都的修行者肯定就沒時間管我們了,我們正好渾水摸魚,奪了鴻蒙本源白玉。”


    秦妄語的笑容更加陰險,葉豐對秦妄語豎起了大拇指,就在秦妄語的陰險笑容中加了幾分得意時,他的大拇指便轉了方向朝下。


    葉豐評價道:“你這招確實挺損的。把那麽多修行者引入大玉都,你可知道這會給大玉都帶來什麽樣的災難?”


    秦妄語笑不出來了,鄭重點頭:“我知道,或有可能,屠城、滅族。”


    葉豐指著秦妄語道:“你這已經不是損不損的問題了,你這叫毒啊!”


    秦妄語臉上絲毫沒有說笑的意思,他一臉嚴肅的道:“在告訴你之前我有想過,這辦法確實可能導致生靈塗炭,但又有什麽辦法?此番祖地修行者闖入無歸真界,你以為大玉都可以置身事外?”


    葉豐沉默了。


    這個問題稍微想想就明白了。


    大玉都藏與空間之內,確實難以找尋,但此番來無歸真界的修行者中可不乏能夠撕裂空間的大修行者,除了他們,還有不少專精空間的異族和人族修行者,大玉都藏身空間之內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被發現,也隻是遲早而已。


    葉豐也把壇中酒一飲而盡,堅定的道:“好,就這麽辦!”


    兩人既然做出了決斷,那麽接下來要考慮的就是用什麽為餌了。


    鴻蒙本源白玉是葉豐他們渾水摸魚要摸的那條“魚”,不能為餌,那麽除了鴻蒙本源白玉,還有什麽東西具有足夠的吸引力呢?


    秦妄語笑道:“豐哥,你忘了你的先天道寶了?”


    葉豐道:“你是說五行造化盤?那可不行,我現在被盯著,如果沒有五行造化盤遮掩,我會有大麻煩,而且那東西聲勢太大,若放出,便是祖地天道也會降臨。”


    秦妄語笑道:“我的親哥哥哎!隻是做餌,焉能用五行造化盤?你莫非忘了,你不是剛得了一件先天道寶嗎?”


    葉豐一拍手,差點把那個小小的人兒給忘了。


    他立刻將神識沉入非道道城,找到琉璃盞,把計劃告訴她,琉璃盞得了葉豐的幫忙,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對他也充滿感激,故而也很爽快的答應了。


    說服琉璃盞之後,葉豐和秦妄語便偷偷摸摸的折返,又來到了大玉都空間所在的那片空地。


    “準備好了嗎?”葉豐問秦妄語道。


    秦妄語手指間夾著一枚白玉般的符籙,鄭重的點頭:“準備好了。”


    葉豐道:“小琉璃,出來吧。”


    話音落,琉璃盞便離開非道道城,出現在他的掌心,小小的人兒扒著琉璃盞的邊緣,露出小小的腦袋。


    “我隻要釋放氣息就行了嗎?”器靈問道。


    “是的。”


    “你還得保證我不會被別人抓到?”


    葉豐哈哈笑道:“你放心,看到他沒有,他手中的符可以讓我們瞬間遠遁幾萬裏,你盡管放心的釋放氣息,時間不要太長,一瞬間即可,然後立刻迴去非道道城,我會帶著你即刻遠遁。小秦,說說那符籙的好處。”


    秦妄語正色道:“無痕無跡,縱然真境前來,亦不能追其蹤。”


    小小的人兒終於完全放下心來,道:“你們躲開點,看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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