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查看消息那裏的999+提示,白知簡一怔。


    「……我醒了,你還活著嗎?」


    「……他們都說你不存在,但是我記得你……」


    「白芷,你在哪兒?」


    「太好了,你還活著!你迴家順利嗎?你家裏人什麽時候允許你再出來?」


    少年清亮的聲音響起時,白知簡記憶中那片缺失的,空白的,隻有蒼白文字記錄的記憶鮮活起來,少年曾經對他說過的每句話,終於重新有了聲音。


    他想起柏冬詢問過他的身份,他沒有告訴柏冬,隻說家裏管得嚴,他出來一次很難。他並沒有說謊,因為他出來一次真的很難,那次夏令營就是他第一次出門。


    父母祖輩都是研究開發超級人工智慧方舟(ark)的研究員,白知簡從出生起一直住在研究所裏。ark關聯著三大星球所有的網絡,掌管著方方麵麵,它的主機特別龐大,所在的研究所更是星際聯盟最大的機密。12歲那年他能獲得準許離開,還是ark和夏阿姨申請了許久,多方協商後將他偽裝成女孩子才送了出來。


    而在被ark找到並帶迴研究所後,他出來後的所有蹤跡和信息都被ark抹除了,白芷這個人也就徹底不存在了。剛醒過來卻發現怎麽也查不到他的存在,柏冬當時是什麽心情?


    隨著連通器存儲的語音消息一條一條往下播放,少年清亮的聲音逐漸變的張揚,白知簡深深唿吸了一下,繼續往下聽。


    「……今天我生日,牧青那傻逼送了我一個遊戲頭盔。才70%的擬真度,這遊戲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全息網遊。」


    「我打進『星辰榜』了!前二十,厲害吧。你什麽時候來遊戲,我帶你玩兒。」


    「牧青那個傻逼,他居然不知道遠哥的id,害我把遠哥給按在地上錘了,還把視頻也發在網上了。藥丸……」


    「明天挑戰『蒼穹榜』,離最強法師就差最後一步了!」


    「《菜鳥生存指南》那是給別人準備的,你來打遊戲,我親自教你。」


    白知簡聽著語音,點開手機光屏登錄論壇,搜索「扈江離」,排在第一行的帖子就是遊戲周刊的報導,新聞標題是《驕陽誕生,群星隕落——炎國18歲天才少年扈江離登頂『蒼穹前三』》。


    柏冬闖進「蒼穹榜」的時候,他在做什麽?


    那時他15歲,剛出研究所就去了白塔,一門心思隻想拿迴連通器,因為他也不知道該去哪兒找柏冬。


    現在迴想,如果他當時稍微注意一下遊戲業界,隻需抬一下頭,就能看到站在最巔峰的那個少年,聽到少年那句告白——「我等你。」


    語音消息還在繼續往後播放,少年清亮的聲音變成了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


    「……白芷?」


    「白芷,你還不能出來嗎?」


    「《龍神》關服了……」


    「《eternal light》95%的擬真度,是真正的全息網遊了。白芷,你會來嗎?」


    「白芷,我累了……」


    「好累。」


    「我還是進《eternal light》了,現在的id叫蒼梧。」


    「希望這次能遇到你。」


    「白芷。」


    音頻全部播放完後,整整過去了一個小時,白知簡艱難的吐了一口氣。


    在他埋頭刷任務的時候,爬到遊戲業界最巔峰的柏冬一直在等著他,從少年等到成年,等了整整五年。


    白知簡收起連通器,喉嚨口被徹底堵住了。


    他抬頭看向自己的公寓,客廳裏的燈一直亮著。


    柏冬在等他。


    ……


    離預計迴家的時間晚了整整一個小時,白知簡本以為柏冬應該等得很不耐煩迴房間了,沒想到開門就和坐在沙發上的柏冬撞上視線。


    「你……」


    聲音有點啞,白知簡皺了下眉,閉了眼,再睜開,他平復了下心情,「抱歉,迴來晚了。我們聊聊?」


    「聊什麽?」柏冬打斷白知簡,語氣帶著嘲弄,「牧青那傢夥又跟你嘀咕什麽了,就像那個小夜燈一樣?」


    柏冬抬頭看著白知簡,「我不需要同情。」


    白知簡一怔。


    「遊戲裏那事,你我都是身不由己,我還沒這麽不講理……」柏冬深唿吸了一下,看著白知簡的目光有些複雜,「我在這裏等你,隻是想和你把事情說清楚。」


    「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我之間又存在僱傭契約,你對我的態度不該這麽曖昧不清。」


    「我喜歡她,雖然不知道她到底在哪裏,但這條路是我選的,我雖然累了,但還不打算,也不想放棄。」


    「你真要對我動了什麽心思,最好放棄。」


    「牧青我會警告他,讓他別再多事。等確定血網的人不再追殺我,我們的僱傭契約就到此為止,我會去住酒店,不再打擾你。遊戲裏,我們可以繼續當隊友,但別的……」


    柏冬說不下去了,他愣愣地看著白知簡突然從口袋裏拿出來的連通器。


    柏冬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思考了很久,想了近十套方案,他甚至都預定好了新的酒店和備用保鏢人選。他方方麵麵都考慮好了,保證會將這件事處理的體麵漂亮,不至於讓兩人以後在遊戲裏碰到尷尬,但這會兒他腦子一片空白,死死盯著白知簡手裏的連通器。


    白知簡看著柏冬,嘴角勉強往上勾了一下,「重新自我介紹一下,白芷是當時被迫女裝用的假名,我叫白知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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