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嚎聲漸漸逼近。


    夏聽寒無力地倒在地上,已經翻出白肉的手臂甚至流不出多餘的鮮血,臉染血痕仍舊難掩俊美的男人伸出手,想要往前爬去,可逐漸流失的生機讓這位魏國名將明白自己已經快要死了。


    意識消弭的最後一刻,他感知到了尖銳的利齒在撕咬自己身上的血肉,耳邊好像低落了腥臭的水滴聲。


    最後一刻,圍著他的狼群似受了驚般一哄而散,取之的是一陣古怪的交談聲,其中夾雜著“需要”“他”“中原人”等字樣。


    ···


    夏聽寒被關進了籠子裏。


    他沒有死,醒來以後也知道了那天出現的人是魏國人口中古怪又野蠻的苗疆人。


    夏聽寒渾身沒有一處好皮,被關在籠子中顛簸,使得鮮血又開始流出。


    那些苗疆人看著他,最後拿了藥材給夏聽寒敷上。


    在籠子裏的第二天,夏聽寒從看守自己的苗疆人口中總結出了自己馬上要被獻上的消息。


    他沉默著,隻一雙眼睛掃過走過的地方。


    心性縝密精通陣法五行的夏聽寒卻拿著地界毫無辦法,甚至就連那些苗疆人也隻是麵無表情的看他一眼,不屑與夏聽寒有任何交談。


    夏聽寒斂下眼皮,閉目沉思,心底對於布置這迷陣的人也難得生出了些好奇心。


    如今天下以魏國、大周為主,其餘小國多數依附於兩國,唯有占據了綿延高山與毒瘴的苗疆與蠻夷西域之地未依附歸屬兩國。


    夏聽寒年少時曾聽祖父提起過苗疆。


    蠻夷人之中,隻有苗疆人最神秘與讓人忌憚。


    苗疆位於兩國交界,地勢古怪,中原中流傳的苗疆人最為野蠻兇狠,他們的生活古老又詭異,甚至有著聖女長老之職,他們不通雅語官話,不出苗疆,與蟲為伴。


    甚至有著神秘莫測的巫蠱之術。


    想到無人了解、沒有典籍記載的巫蠱之術,夏聽寒心沉了沉。


    夜晚,詭秘陰暗的深山裏,出現了零星的房屋,抓住他的這些苗疆人燃起了篝火,他們圍著篝火起舞,口中念念有詞,手舞足蹈的,像極了古老的儀式。


    夏聽寒眼眸極冷極靜,感受著藥草發揮作用下恢複快速的傷勢。


    他想,來到苗疆也挺好的。


    他其實對大周三皇子三皇子妃滿門抄斬的巫蠱之案感興趣,也很想看看,那個能讓精通五行八卦的他都毫無頭緒的布陣人。


    ······


    鼓樓最高處,月光薄紗般揮灑而下。


    雞皮鶴發的苗疆大長老恭首低眸,“聖女,祭祀所需物品已經備好,族人傳來消息,說是帶了兩個中原人,身上全是傷,身上的甲胄是將軍級別的,說不定我們能從這兩個中原人的最裏得到背叛了神明、背叛了我們的萊月的消息。”


    阿昭輕輕撫摸纏繞在自己手臂上小青蛇的腦袋,聽著大長老的話。


    被月紗籠罩的聖女肌膚純白似雪,舉全族人織就的麵紗被山間的夜風吹拂,露出那柔和美麗的下半張臉的輪廓。


    大長老靜靜俯首,阿昭輕點著麵露愜意的青蛇,將與青蛇爭寵的毒蠍放進露台上安置的籃子裏,似星辰清露凝成的眼眸漫不經心掃了眼苗寨,輕柔空靈的嗓音帶著好奇地問:“中原人是什麽模樣?”


    她好奇的目光讓大長老心生慈愛,略顯陰狠的眉眼成了一片慈愛與順從恭敬,她向前一步,緩緩說出口的話要讓單純的聖女知道中原人都是怎樣一群虛偽的外族人。


    在大長老的話下阿昭緩緩打起了哈欠,美麗的眼睛清潤又靜謐,大長老立時就閉上了嘴,躬身後退,離開明月樓。


    青蛇順從地從主人手腕上下來,鮮紅的蛇信在暗淡的月輝下顯現處一抹詭異。


    “調皮,你找得到那個中原人嗎”,阿昭輕笑一聲,隨後將躍躍欲試的青蛇拋之腦後。


    她關上房門,取下麵紗。


    身上的飾品也一點一點取下。


    銅鏡裏,朦朧聖潔的少女褪去了華麗繁複的飾品,那張傾倒眾生的美麗麵孔完完全全顯露,美貌得不切實際,又偏偏是那麽聖潔清冷。


    ······


    祭祀日很快到來。


    傷勢以超乎常理的速度好得差不多的夏聽寒也終於見到了日光。


    他被從籠子裏關在了一個屋子好幾天,苗疆人出現的越來越多,甚至給他的藥藥效都好得出奇,夏聽寒本想留下些藥到時候出去了自己研究,隻是沒想到那些苗疆人會那麽仔細,甚至就連上藥的時候會將一種水灑在他身上。


    每天晚上他都會被灑上不知成分的水,每每碰到,他身上的力氣就像是被封印了似的,隻能努力保持清醒讓自己記住那些苗疆人行走時的規律推測道路。


    篝火喧囂的苗寨裏,服裝奇異臉帶彩畫的苗疆人正圍著篝火載歌載舞,他們臉上的神情讓夏聽寒不由感到心驚。


    那是一種瘋狂的興奮,與虔誠的信仰,火篝下眼睛亮的宛如未開化的野獸。


    被押到台上的夏聽寒隱約看見了敵將秦玉。


    秦玉是大周名將,驍勇善戰、身姿矯健,夏聽寒熟悉他的作戰風格,秦玉同樣熟悉他的作戰風格,兩人可以說是最了解彼此的對手。


    秦玉幾乎是跟夏聽寒一起成名的,兩人也在戰場上對決過許多次,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幾乎也是彼此留下,前不久兩人還在戰場上浴血廝殺,沒想到此時此刻卻被詭秘的苗疆人捉住,像是待宰羔羊般等待宰割。


    夏聽寒身上那幾乎貫穿了胸膛的刀傷就是拜秦玉所賜。


    當然,秦玉也沒在夏聽寒手裏討到好,能被苗疆人捉住,足可見當時的秦玉是如何虛弱。


    押送夏聽寒的苗疆人一推,就將夏聽寒推到了劍眉桀驁的秦玉身旁,苗人說出一口生澀的官話:“安靜待著。”


    載歌載舞的篝火旁,沒有苗疆人來看守夏聽寒與秦玉,這些苗疆人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這兩位威名赫赫的將軍。


    夏聽寒跟秦玉也沒輕舉妄動,他們不知苗疆人的手段,這些天每日被灑在身上的水以及剛剛被帶出來時被逼吃下去的藥丸都讓他們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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