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緩緩閉上眼,斂住麵上那抹異樣。


    接著,她輕輕推開門,低聲開口:“師父,徒兒來照顧師妹,您去休息吧。”


    東極真人搖搖頭:“不用,她怕是很久沒睡得這麽安穩了,為師陪陪她,你先去休息吧。”


    玉清咬了咬唇,不敢違抗師命。


    甚至連句反駁的話都沒有,便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臨走前,她的餘光落在師父身上。


    師父的手依舊輕輕拍著師妹的背。


    屋外的寒風,仿佛一下子吹入了她的眸底,連同那顆跳動的心,霎時冰凍三尺。


    ……


    白明微醒來時,已是下半夜。


    師父以打坐的姿勢進入夢鄉,她適才就枕著師父的肩膀熟睡。


    看到師父身上被自己靠得發皺的衣裳,她唇邊漾出一抹溫暖的笑意,隨後起身取來毯子,輕輕蓋在師父身上。


    接著,她又往盆裏添了些炭火。


    在確保冷風從掀開縫隙的窗戶灌進來通風時,不會吹到師父的身子後,她輕輕離開了師父的居所。


    走到山門前,白明微抬頭看了一眼天邊的明月。


    月下一道身影,令她微微有些吃驚:“師姐,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


    玉清迴眸,月色下她的麵容有些模糊。


    下一刹那,她單膝跪到白明微麵前:“師妹……不,大將軍,貧道有事相求。”


    突如其來的舉動,使得白明微在最初時有些怔忪。


    可她很快恢複平靜,彎腰去扶玉清:“師姐,你起來,別這樣。”


    玉清固執地跪在地上:“大將軍若是不應,貧道就不起來!”


    白明微大抵清楚玉清師姐想說什麽,她默然片刻,隨即開口:“師姐,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


    玉清垂下頭,說出的話語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大將軍,煩請您以後離師父遠些!”


    白明微麵色沉靜地聽著,一言不發。


    玉清的情緒更加激動,她抬眸,噙著淚花憤恨地盯著白明微:“你就是給師父帶來一切災厄的源頭,你就是禍星!”


    “師父為了你,十數年如一日地為著你,因此荒廢了道行,還瞎了一雙眼睛!你要是真為師父著想,就請你離她遠遠的!”


    “否則,你會害死她!”玉清說到這裏,幾乎是歇斯底裏,“你會害死她的!你這個禍星!”


    她的聲音,劃破寂靜的夜。


    像是積壓多年的情緒,忽然從那裂縫之中傾泄出來,再也收不住。


    說完這番話,她已是淚流滿麵。


    但她盯著白明微的眼眸,憤恨依舊不減。


    白明微依舊沒有多言,隻是蹲下身半跪著,把玉清攬入懷中,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這個動作沒有持續多久,她便鬆開了玉清,繼續往山下走。


    “站住!”


    玉清聲嘶力竭,雙目猩紅:“你這是什麽意思?!”


    白明微頓住腳步,沒有迴答玉清的問題,隻是道:“夜裏風大,師姐仔細涼風撲了身子。”


    玉清怒極反笑:“你的心究竟是什麽做的?這般鐵石心腸!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你為什麽還是這副不死不活的態度!你就沒有為你的罪孽反省半分麽?!你就沒有一點懺悔的心麽?!”


    白明微深吸一口氣,聲音緩緩響起,如涓涓細流:“師姐,在師父心裏,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


    玉清仿佛被戳中了心思,忽然惱羞成怒:“你胡說八道什麽!你以為我在寒風中等你這麽久,就是為了向你宣泄對師父更疼愛你的不滿麽?!”


    “你把我看成了什麽人?我是師父欽點的傳承衣缽的弟子!我的心沒有你想的那麽狹隘!”


    說話間,玉清站起身子,狠狠地盯著白明微:


    “我隻是不願意再看到師父為你受傷了!我隻是不想再看到師父受傷了……而你,你這禍害,你怎麽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師父的付出呢?”


    “你就是個掃把星!誰在乎你都會因你倒黴!師父為你逆天改命!為你甚至不惜付出一切,你憑什麽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一字字,一句句,猶如毒刺一般,毫不留情地刺入白明微的心底。


    然而這些話,卻沒有在白明微的麵上激起任何波瀾。


    她的態度依舊那般沉靜從容:“師姐,我上朝要遲到了,請你保重。”


    說罷,白明微繼續往前走。


    玉清攥緊的拳頭緩緩鬆開,最後將臉捂住。


    她的聲音透過指間,隨著寒風一起送入白明微的耳裏:“小心元詢,他這個人很可怕。”


    白明微迴眸:“師姐,多謝。”


    玉清聲嘶力竭:“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白明微沒有再多說,默默地離開了。


    走到山腰,小灰灰伸出爪子,輕輕地抱住白明微的脖頸。


    白明微擠出一抹笑意,摸摸小灰灰的腦袋:“我沒事,你別擔心。”


    師姐的那番話,並非沒有動搖她的心。


    隻是此時的她,哪怕滔天的情緒也能克製,所以從始至終,她從未露出被這些話刺痛的任何神情。


    然而她不是一點都不在意,被這些話激起的負麵情緒,她正在慢慢消化。


    小灰灰便是感受到她的內心苦悶,才會摟住她的脖頸以示安慰。


    可很快的,這抹苦澀已然被她拋開。


    不是因為她鐵石心腸,而是因為師父為她如此,她不能自艾自憐,讓師父的心思白費。


    付出的人心甘情願,而她接受了好處,若是單方麵因此愧疚難當,那才是對不起付出的人。


    欣然接受、心懷感激,在別人用好意鋪就的道路上走得更順、更遠,才是最好的報答。


    思及此處,白明微麵上露出釋然的笑意。


    明月偏西,清輝依舊。


    小灰灰蹲在她的肩上,望著山間酒僧曾經的居所發呆。


    順著小灰灰的目光望去,她也不由得頓住了腳步:“灰灰,你說重淵和小白他們還好麽?”


    這麽久的時日,僅有一封書信送來。


    她相信重淵的能力,但終究有些人之常情的思念在心中難以紓解。


    小灰灰吱吱兩聲。


    白明微唇畔挑起:“你已經感應到小白越來越近了,是麽?”


    小灰灰又吱吱兩聲。


    白明微麵上的笑意漾開:“如此說來,很快就能見到重淵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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