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闌欣然同意。她很期待再次見到楊南蔣萌夫婦。


    為了今天晚上的約會,她還特意去買了一雙新球鞋。


    到了約定的時間,費鷹還沒出現。薑闌坐在客廳沙發上,一邊拿著手機補課breaking賽事常識,一邊等他迴家。


    時間過去半小時。


    薑闌幾次打開微信確認,都沒有費鷹的消息。


    時間又過去半小時。


    薑闌微微皺眉,費鷹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爽約。她主動給費鷹打去電話,接通了,但沒人接。她又跟了一條微信,但過了很久他都沒迴。


    薑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握住手機站起來。


    壹應資本辦公區。


    高淙十分忐忑不安,他覺得自己做了件蠢事。


    陸晟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膀,把他帶離是非之地,叫他早些下班迴家。高淙根本不敢走,他忍不住將目光投向費鷹的獨立辦公室。


    那間辦公室平常很少有人用。但是現在,辦公室的門緊緊地關著,玻璃牆上的防窺簾被一降到底。


    高淙問陸晟:「我是不是不該把那位老先生帶進來?」


    但他當時根本沒得選。那個找上門來的老人在前台大聲嚷嚷,自稱是費鷹的父親,專程從北京到上海來看費鷹,前台不敢怠慢,高淙更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怠慢。


    他根本沒有料到費鷹在見到來人之後,臉色會變得那麽難看。


    對於高淙的這個問題,陸晟沒有能力迴答。費鷹的父親居然還活著?這事兒他根本不知道,不了解。他和石碩海一樣,一直都以為費鷹的父親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費鷹坐在沙發上。


    這張沙發他很少坐,他也很少在資本這邊的辦公室裏關上門待這麽久。


    他看向坐在對麵的男人。


    男人體態臃腫,臉上布滿皺紋和斑痕,一半因病,一半因老。他癱坐在這輩子都沒坐過的高級沙發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後看向費鷹。他咧了咧嘴,眼白濁得像燒光了凝成塊的黃蠟燭。


    費鷹開口:「你有什麽事兒。」


    他沒必要問對方的心髒恢復得如何了,又是怎麽有這個本事找上門來的。


    男人把嘴張開,裏麵的前牙已經掉了好幾顆:「我來找我那十幾年都沒打過照麵兒的兒子啊。我開了個刀住了個院,我那兒子不僅沒有不管我,還迴北京幫我把欠的錢全都還清了!我這一出院,就告訴所有人,我費問河這輩子就這麽一個兒子,我兒子這輩子也就我費問河這麽一個老子,他身上流著我的血,他怎麽可能不管我!」


    費鷹姓著費。


    費鷹身上流著費問河的血。


    這姓這血,凝集著他從小到大所有的恨和懼。


    這就是這片土地上人人生來不可分割的父係親緣。費鷹無法改變費問河是他生父的事實,他唯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這姓這血,到他為止。


    第八十七章 87. 周五快樂


    16歲時,費鷹能把費問河按在沙發上揍。


    但是費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迴到16歲。


    費問河在費鷹的辦公室裏坐了20分鍾。


    高淙接到費鷹的內線電話,讓他把人送下樓,叫輛車,送去酒店。高淙立刻照辦。


    看到高淙帶人下樓,陸晟走迴他自己的辦公室。


    費鷹一直沒來敲他的門。


    陸晟坐不住了,他出門右轉,敲了敲費鷹辦公室的門。


    費鷹抬起頭。


    陸晟走進來,關上門。


    辦公室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夜景和光影,繁華光鮮。費鷹坐在這樣的夜景前,沉默無言。


    陸晟說:「聊聊嗎?」


    費鷹點了一下頭。


    他從來不是一個會迴頭看的人,絕大多數時候,他隻願向前遠望。曾經的那些鮮血、眼淚、不堪、狼狽、暴戾,是他踩在腳下的成長基石,更是他難以開口的過往。


    但是現在,麵對合夥人,費鷹不得不揭開這段過往,他必須向陸晟主動披露所有潛在的關聯性風險。


    他對陸晟說:「高淙帶進來的那個人,是我生父。在今天之前,我已經有16年沒和他說過一句話。我13歲那年,我媽還在世,他來找我媽要錢,我媽沒給他,他四處張貼侮辱我媽的大字報,還去我學校大鬧一場,造謠生事,逼走了一個喜歡我媽的老師。」


    陸晟了解費鷹。


    費鷹從不向人示弱。哪怕是在講這些事時,陸晟也沒有感受到他有任何不平常的情緒。他一次性披露的信息已經足夠。


    陸晟問:「他來找你要錢?」


    費鷹點頭。


    陸晟問:「要多少?」


    費鷹說出一個數字。


    陸晟有所心理準備,但在聽到這個數字後,還是罵出了一句非常髒的髒話。他在費鷹辦公室裏麵踱了幾步。


    20年前是什麽年代,現在又是什麽年代。當年沒有網絡,現在人人都可以在社交媒體平台上註冊帳號、創造內容。當年所有的新聞都由權威機構核實後發布,現在每天都有成千上萬個自媒體為了流量和熱度不分真假地散播各種消息。


    作為朋友,陸晟理應建議費鷹走法律途徑,他所背負的對生父的贍養義務不等同於可以被對方肆意勒索。


    然而作為壹應資本的創始合夥人之一,陸晟不能不考慮費鷹生父在要求未被滿足的情況下可能會做出的一係列行為,以及這些行為可能會對公司聲譽和僱主形象造成的負麵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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