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和西曼城之間選一個城市居住,恐怕隻要是大腦清醒的帝國人都會選擇前者。


    而林瀾,選擇了後者。


    作為旁觀者,蕭易別理解林瀾的選擇,所以他更清晰地認識到,林瀾究竟放棄了什麽,也更明白,曾經顧微白對林瀾的傷害究竟有多深。


    而踏上荒嶺戰院的那一刻,蕭易別又忍不住嘆息。


    他是顧微白的竹馬兼知己,可他也說不出任何林瀾不好的話——按理說,林瀾在帝都軍事學院被那麽欺負,後來哪怕爭霸賽上贏過了顧微白,卻因為顧微白的關係被吞沒到地獄之眼,就算林瀾是個普通人的話,也會忍不住遷怒吧?


    可林瀾不僅沒有,相反,他居然和荒嶺戰院其他人一起來迎接帝都軍事學院了。


    蕭易別忍不住往角落裏瞥了一眼。


    要是某個人沒把能踩的雷全部踩一遍的話,他麵對林瀾的時候至少不會這麽尷尬。


    可惜……


    蕭易別沖林瀾一笑,林瀾一開始也下意識地露出笑容,但後來不知想到了什麽,就把笑容收了起來。


    蕭易別又往那個方向瞥了一眼。


    現場的氣氛其實有些尷尬。


    雖然荒嶺這邊也和帝都軍事學院在團戰裏交過手,但彼此之間的熟悉程度甚至不如維克托軍事學院,更不用說烈馬軍校和波塞冬軍事學院了。


    林瀾曾經在帝都軍事學院被欺負得厲害。


    季凜呢,季危堪稱他人生的噩夢。


    至於路棘,他倒是和帝都軍事學院沒什麽深仇大恨,可團戰裏顧微白突然出手偷襲他已經夠他記很久的了。


    所以此刻,現場的氣氛大概是這樣——


    林瀾冷漠臉,路棘冷漠臉,季凜冷漠臉,隻有一個傅寧一在努力調和著氣氛,但很顯然,他也快堅持不下去了。


    路棘拍了林瀾一下:「顧微白沒來?」


    林瀾看了一眼,帝軍這批人裏他隻認識蕭易別他們幾個,卡洛斯都不太熟,更不必說新生了。


    他搖了搖頭:「應該沒來。」


    路棘的表情明顯有些失落:「我還以為他會來。」


    「太子殿下嘛,事務繁忙很正常的。」季凜拍了路棘一下,「別沮喪了,迴頭你把其他人揍一頓也是一樣的。」


    季凜很清楚,以路棘的記仇程度,他絕對不會忘記顧微白在團戰裏下的狠手。


    「帝都最近形勢確實有些緊張。」傅寧一道,「你克製一下,總會有機會的。」


    路棘兇巴巴地瞪了林瀾一眼。


    林瀾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其實……也未必是我的原因吧?」


    路棘瞪他瞪得更兇了。


    兩人不知道的是,帝都軍事學院的隊伍裏,正有一位新生雙眼死死地盯著這一幕。


    蕭易別伸手拍了新生一下:「你給我克製點!」


    眼珠子都快瞪上去了又有什麽用?


    有本事告訴林瀾,顧微白來了呀!


    蕭易別也沒法用語言形容自己的心情,堂堂帝國太子殿下,來西曼城見個人居然要用這種法子!


    他倒是想勸顧微白堂堂正正一點,可惜這人在帝都要多威風有多威風,一遇上林瀾有關的話題就和蔫了的茄子似的。


    「他不想見我。」顧微白反覆說著這個理由。


    「那你不是更該主動一些嗎?」蕭易別忍不住道,「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讓我冷靜一會。」顧微白是這麽迴答他的,最終,這個人還是忍不住來了,可惜隻敢用這麽畏縮的法子。


    蕭易別都忍不住站在林瀾的角度去想了。


    如果他是林瀾的話,恐怕也不能接受這樣的顧微白。


    不過看到好友這副模樣,蕭易別也有些不忍心,他倒覺得顧微白剛從地獄之眼逃生的時候狀態還不錯,可惜到了現在,他整個人狀態就全不對勁了。


    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蕭易別也並不清楚,但蕭易別覺得,曾經顧微白會被林瀾喜歡上一定是有理由的,就算林瀾不再喜歡他,對方也未必樂見顧微白變成這副頹喪的模樣。


    「你不來應該比較好。」蕭易別拍了拍顧微白,「帝都那邊還是有些亂,你現在跟過來,那邊怎麽辦?」


    「看看他我就走了。」顧微白低聲道,「有件事情我想確認一下。」


    「如果得到你不想接受的結果呢?」蕭易別嘆了口氣,「小白,如果追迴林瀾這件事讓你很痛苦,你要麽就放棄吧。」


    「我不。」聽到蕭易別的話,顧微白輕咬住唇,語氣卻極為堅定,「我絕不。」


    「可你很痛苦……」


    顧微白伸手,止住了他即將說出口的話:「你知道,比起阿瀾曾經遭遇過的痛苦,我的痛苦不算什麽。」


    他所承受的,隻是林瀾不再喜歡他的痛苦,但無論是懊悔還是唾棄,那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並非林瀾施加於他的。


    但林瀾呢?


    ——不僅要承受所愛之人不愛自己的痛苦,還要在帝都軍事學院承受那些謾罵與嘲笑,而那些痛苦,全部是他施加給他的。


    所以,顧微白漸漸開始理解林瀾為什麽非要拋開他。


    因為拋開他,就意味著林瀾可以將過去的痛苦一次性結清,和過去說再見。


    但——即便如此,他也絕對不會輕言放棄。


    隻不過這一次,他不會再讓林瀾體會到那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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