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馬,大馬馬往前走。”


    一陣清脆的笑聲從屋裏傳了出來。


    是承哥兒在笑。


    沈歲安站在門邊,望著沈江林手腳趴在地上,背上還馱著承哥兒。


    承哥兒吃得圓墩胖實,如今也是一歲半,要馱著他可不容易。


    “他……現在都這麽帶承哥兒?”沈歲安很不敢相信,沈江林居然能給承哥兒當馬騎。


    以前他甚至連多看承哥兒一眼都沒有。


    薑氏臉上的笑容嘲諷又無奈,“被一棍打傻了,如今就跟個五六歲的孩童似的,半天見不著人就要鬧。”


    “算了,就當多養個癡兒。”


    又不能真的把沈江林給趕迴去,他如今這個樣子,要是在路上出了意外,到時候怕是有人要罵沈歲安不孝不悌,親父生病還不肯照顧。


    沈歲安一言難盡,“我本來以為他是假的。”


    薑氏道,“誰能想到他真的傻了。”


    以沈江林自以為是的性子,他要是裝出來的,絕對不可能裝得這麽像。


    “母親,嫁給父親真是委屈您了。”沈歲安低聲說。


    薑氏道,“要說委屈,你的生母更加委屈,她是蕭氏唯一的姑娘,也是嬌養著長大,沈江林辜負了她……”


    沈歲安眸色微微一暗。


    她對生母完全沒有印象,隻知是生了她之後身子虧空去世的。


    憑沈江林對程姨娘的偏寵,她母親的身子會這麽差,多半是被沈江林氣出來的。


    “你舅舅還沒迴信嗎?”薑氏問。


    沈歲安在啟程到南朝的時候,便去信給蕭家,隻是到了王都城這麽久,她還沒有收到舅舅的迴信。


    “舅舅是武將,他鎮守邊境,隻怕信箋不好送到南朝。”沈歲安無奈道。


    “我已經另外派人去找舅舅了。”


    薑氏扶著沈歲安的肩膀,“原本是想留你在這裏用晚膳,但今日你王府來了側妃,你還是早些迴去坐鎮,免得那狐狸精勾了王爺。”


    沈歲安聞言失笑,“王爺可不是會被狐狸精勾走的書生。”


    “他是男人,是男人就有危險。”薑氏是喜歡宸王這個女婿,但女婿和女兒相比,她當然更心疼女兒。


    要是王爺敢辜負歲歲,她該罵還是要罵。


    “他出城去了。”沈歲安低聲說,“還不知今晚能不能趕迴來。”


    薑氏說,“隻要王爺沒主動去找那勞什子側妃,你不可主動為他安排。”


    沈歲安輕笑,“是,我知道。”


    別人家的長輩會規勸女兒要恪守婦道,不可忤逆丈夫,不可善妒,可薑氏從來不與她說這些。


    夫妻之間,妻子不是為丈夫而活,應該以自己為重。


    或許正是如此,薑氏才一直看不上沈江林。


    “母親,能當你的女兒真好。”沈歲安說。


    她是幸運的,兩世為人,都有薑氏真心疼愛她。


    ……


    賀府。


    書房密室之中,賀知源與幕僚全都麵色凝重。


    “大人,太子的心疾是不是真的已經痊愈?”齊侯爺沉聲問。


    自從傳出太子舊疾好轉,他們二皇子黨派皆都緊張起來。


    二皇子的前途最大的希望就是太子的病。


    以前沒有宸王的存在,皇上就隻有兩個兒子,太子又體弱,他們選擇二皇子是為了日後的從龍之功。


    可是,如今太子的病好了。


    二皇子的優勢還有多少?


    更別說如今還有宸王的存在。


    “太子的心疾是從娘胎就留下的病,根本治不好,徐老禦醫診斷過,隻是好轉,並不是痊愈。”賀知源淡淡地說。


    心疾嘛,稍不小心就複發了。


    “賀大人,如今宸王漸漸勢大,我聽說太後手中的精兵也交給他了。”齊侯爺看向賀知源。


    “太後的精兵是先帝留下的,本該留給皇上,如今卻給了宸王。”


    二皇子本來是必勝之局,宸王歸來之後,竟漸漸成了死局。


    賀知源淡淡地說,“諸位不必憂心,原本我們離大勝就隻差一步。”


    “宸王的確改變了一些事情,但他初到南朝,根基不穩,稍有差錯,皇上必定會降罪。”


    胡幕僚:“丞相的意思,是先把宸王調出王都城?”


    “不但要調走宸王,阮以朗也不能留在這裏,他們手中有私兵。”齊侯爺立刻說。


    “又不是要謀逆,用不著支走阮以朗,阮家的人留著,才能全家團團圓圓的。”賀知源冷聲說。


    “宋尚書,你可有高見?”賀知源見對麵的宋正賢,沉聲開口。


    宋正賢迴過神,他眉峰緊擰,遲疑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賀丞相,你可了解過鎮撫司最近在查辦的案子?”


    “都是一些大理寺的陳年積案,怎麽了?”還是他吩咐大理寺寺卿搬過去的舊案,就是要宸王去忙那些雞毛蒜皮的案子。


    “可我聽說……聽說宸王在查兩年前離奇死在家中的兵部侍郎竇琨。”


    賀知源猛地站了起來,手邊的茶盞灑了一地。


    “他為何要查竇琨的案子?”他聲音驟然冷厲。


    宋正賢抬眸和賀知源對視,“本官也想知道,竇琨怎麽還有個遺孀留在王都城,她為什麽能到鎮撫司去告狀。”


    “竇琨當年是死於急病,這有什麽好查的?”齊侯爺皺眉問。


    如果真是這麽簡單就好了。


    賀知源深吸一口氣,“我進宮去見二皇子,諸位繼續商議後麵的事吧。”


    二皇子也在鎮撫司,宸王在查竇琨,他居然一點都不知情嗎?


    宸王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不,不可能!兩年前宸王還沒有到王都城。


    是阮丹陽!


    阮丹陽當初就有懷疑了,她任由大理寺結案,不過是要他們放鬆警惕。


    怪不得皇後極力讚成建成鎮撫司,隻怕就是為了查當年的案子。


    那阮丹陽到底知道了多少?


    賀知源大步走出書房,卻見後宅管家嬤嬤神色慌張。


    “丞相大人,大夫人她……她嘔血了。”


    “她的病不是有起色了嗎?怎麽又嚴重了。”賀知源煩惱地問。


    管家嬤嬤道,“大人,那要請禦醫嗎?”


    “你去外麵尋個大夫,蒙著眼睛帶進府。”賀知源甩手離開。


    他如今顧不上賀大夫人的病,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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