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暮雲合璧。


    符今淵終於迴了王府,他沒有立即迴後院,而是先在前院的聽風閣洗漱,把身上的血腥氣都洗幹淨了,這才迴了上房。


    沈歲安剛讓人準備了晚膳,符今淵就一身清爽地迴來了。


    “今天迴來在街上看到的,覺得挺有趣。”符今淵拿出一個葫蘆,輕輕一搖,還有清脆的鈴鐺聲響起。


    葫蘆上還雕刻著栩栩如生的老虎模樣。


    “本來想讓老板雕個龍,正好咱們朝哥兒屬龍。”老板一聽還嚇到了,直擺手說龍是天家吉祥物,民間不敢亂用。


    吃飽睡足的朝哥兒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雙手興奮地擺動著,小嘴巴還在吹著口水。


    符今淵覺得他的兒子是一天比一天好看。


    “先用膳。”沈歲安笑著說,“這小家夥還要自己玩一會兒。”


    桌麵上已經擺放著一盅赤棗烏雞湯,一盤酒釀清蒸鴨子,一盤紅燒黃魚,一碟鮮蘑菜心,還有符今淵喜歡的鹵牛肉。


    “我今天去見賀大夫人了。”沈歲安低聲說。


    “怎麽傳消息進賀府的?”符今淵好奇問。


    沈歲安嘴角翹起來,“石青想的辦法,讓人半夜在侯府後麵悄悄挖了個洞,讓狗溜進去的。”


    “狗?”


    “訓狗人自有辦法,反正事辦成了。”沈歲安道。


    “哎呀,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知道賀大夫人跟柳貴妃居然長得一模一樣。”


    “她自己都不知道妹妹在宮裏。”


    “你說,賀知源藏著柳貴妃的孿生姐妹在府裏,而且還是他的寡嫂,你說他是什麽意思?”沈歲安實在很好奇。


    恨不得立刻就挖出真相。


    她一開始以為賀知源是深愛柳貴妃,這才終身不娶,還一心扶持二皇子,甚至為了柳貴妃去陷害阮皇後。


    現在她覺得可能自己話本看多了,事情沒有她想的這麽簡單。


    符今淵放下筷子,“賀大夫人和柳貴妃是孿生姐妹?”


    “若非孿生姐妹,怎麽會生得一模一樣,而且賀大夫人說她的妹妹外嫁,她也不知外嫁去什麽地方,兩人聯係都是靠賀知源傳遞信箋。”


    “賀大夫人不知妹妹就是柳貴妃,那柳貴妃知不知道她的姐姐在賀府?”


    符今淵眸色沉湛,若有所思。


    這倒是讓人意想不到。


    “賀知源藏著柳貴妃的姐姐,絕對有問題。”沈歲安斬釘截鐵。


    “夫君,你得幫我查一查。”


    符今淵輕輕頷首,“我讓人去查。”


    柳貴妃這姐妹絕對有問題。


    不然賀大夫人為什麽從來不出來見人,還有,賀知源那位大哥當年是病秧子,聽說連說話都費力氣,怎麽衝喜成親還能生下賀景堯。


    沈歲安把最重要的事跟符今淵說了,又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對了,明日我還要進宮,去見寧貴妃。”她說。


    符今淵微微蹙眉,“她要見你?”


    “嗯,許是有什麽要事,否則她不會特意讓人來召我進宮的。”沈歲安說。


    “若是為難你,你不必忌諱。”符今淵說。


    沈歲安笑了笑,她覺得永寧不至於會在這時候還為難她。


    夫妻倆用過晚膳,符今淵又去將兒子抱在懷裏。


    朝哥兒聽著葫蘆發出清脆的鈴聲,對著符今淵咧嘴一笑。


    “他,他笑了。”符今淵驚喜地叫起來,又怕太激動嚇壞兒子。


    沈歲安瞧著他大驚小怪的樣子,忍著沒笑出來。


    她前兩天看到兒子笑了,反應也差不多這樣。


    隻是朝哥兒笑了沒一會兒,突然嗷嗷地哭起來。


    “什麽味道?”符今淵問。


    他感到掌心一股濕潤,是他的兒子賞他一捧黃金萬兩。


    沈歲安終於忍不住笑出聲,讓乳娘進來給朝哥兒換衣裳。


    “把朝哥兒放在這墊上,來給他換褲子。”沈歲安說。


    符今淵滿臉苦笑,小心翼翼將兒子放在拔步床的墊子上。


    沈歲安:“快打水給你們王爺洗手吧。”


    ……


    雍朝,皇宮。


    先皇的喪事剛結束,新帝滿懷壯誌,打算明日早朝就頒布他的幾個新的政策。


    隻是,他才跟心腹大臣商量完這些事,姚太後就讓人把他請去昭熙宮了。


    本來按照慣例,姚太後應該搬去慈寧宮,但因為太皇太後如今住在慈寧宮,新帝便讓人把壽安宮重新修葺,隻待時間到了再搬過去。


    “母後,您找朕?”年輕的皇上意氣風發,臉上還有難以掩飾的笑容。


    姚太後一身素縞,目光深深地看他。


    “皇上,先帝去世還不足三月,莫要忘了你還在守孝。”姚太後低聲提醒。


    新帝收斂笑容,“母後說的是。”


    “壽慈太後要帶承宣王去封地,你何必阻攔。”姚太後問。


    “母後,父皇把什麽東西都給了他們……”


    姚太後:“大雍的江山給你了,皇上。”


    新帝沉著臉沒說話。


    他從小就是被姚太後教育長大,以前他自是很聽話,但如今他都是皇上了,難道做一件事還要聽從姚太後嗎?


    那這個皇帝到底是誰當啊。


    “當時先帝的聖旨是當著內閣大臣宣讀的,早已經百官皆知,你才剛登基,不要落下苛待嫡母和幼弟的名聲。”姚太後歎息一聲。


    新帝臉上神色越發陰沉,“既然母後都這麽說了,朕自是聽從的。”


    “皇上,哀家都是為了你。”姚太後察覺出這個當了皇帝的兒子似乎已經不像從前願意聽她說話。


    “這件事可以聽母後的,其他事情,母後就不要再插手了。”新帝淡淡地說。


    “母後,朕還有奏折要批閱,先迴養心殿了。”


    姚太後望著新帝逐漸遠去的背影,自嘲地笑了一下。


    “太後娘娘,皇上畢竟還年輕,他會明白您的苦心。”初芷低聲安撫。


    “他就是太年輕了。”姚太後拿出一本折子,“國喪都沒過,他就急著要改國策,去打聽打聽,到底是誰給皇上出的主意。”


    初芷低聲應是。


    姚太後問:“太皇太後還在閉門念佛嗎?”


    自從先帝駕崩,太皇太後就避宮念佛,不再過問外頭一件事。


    但她也隻是不過問,要是皇上真的攔著壽慈太後和承宣王,相信朝中百官肯定要口誅筆伐。


    曲家……就算搬出京都城,不代表曲家的勢力就徹底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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