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隴昏雲暝,山深路遠。


    王書桓王祥宏還有楊嘉琪坐在收拾出來幹燥的河灘之上,看著河麵碎金浮動,晚風吹過河灘兩邊的森林,鬆濤如怒。


    “所以說白雲道院也有參與這次哀牢山勘探,那表哥你是白雲道院這次行動的負責人?”


    “也不能這麽說吧,我們白雲道院和你們的管理模式不一樣,我是在勤務殿接了任務過來探查蠱蛛蛛群,算是個人任務。”


    接過玉門道院弟子烤好的一隻野雉腿,王書桓一邊大快朵頤,一邊與王祥宏閑聊。


    王祥宏聽罷,好奇的看向旁邊正在撥弄頭發的楊嘉琪:“那這位姐姐……”


    楊嘉琪眉眼彎彎,白了一眼王書桓,迴複王祥宏道:“怎麽,隻準你表哥接任務,我接不得嗎?又不是隻有他一個人想賺任務點,積攢積分。”


    行的吧,看表哥一副頭疼的模樣,王祥宏當即識趣的沒有再問。


    “對了,表哥,你現在的修為真的還是啟靈嗎?可是我看道盟裏麵的一般啟靈壓根沒有你這樣……”王祥宏說到這裏,想起剛剛王書桓風輕雲淡禦使雷霆的模樣,仍舊感到不可思議。


    變態,實在是太變態了,王祥宏甚至懷疑他們玉門道院的先天院長都沒有這個戰力。


    “自然是啟靈,我若是入了先天,周身靈氣灌頂循環周天,這些被控製的僵屍獸怎麽會逃這麽遠?”


    “那堂哥你現在周身穴竅開了多少了?”


    王書桓遲疑片刻:“一百零八。”


    王祥宏麵色一驚,連音調都高了一個度:


    “一百零八!!表哥你已經將周身天罡地煞數蘊養了個通透!”


    不怪王祥宏如此失態,尋常人突破先天不用周身一百零八大竅盡數蘊養,內丹法中將三十六天罡數主竅蘊養完就可以著手準備百日築基,而後以十二副竅為一層次,每再蘊養一個穴竅要付出的心血和精力都會成倍增加,


    穴竅開得越多基礎越紮實自然越好,但目前道盟建議的都是三十六天罡穴竅蘊養完成就可以著手準備百日築基。


    不是不想蘊養,而是普通人根本沒提有那個時間和天賦蘊養,像王祥宏現在已經蘊養了二十三主竅,等三十六主竅全部蘊養完估計都快四十歲了,如果再繼續蘊養穴竅蹉跎下去,出了五十歲渾身精血鬆弛,神氣外泄,那這輩子都不可能突破先天。


    王祥宏咽了口唾沫,看向旁邊的楊嘉琪。


    楊嘉琪雙手一攤,歎了口氣:“呐,小表弟,你別看我,你表哥這種變態我們白雲山上也不多的,我離周身108竅大開估計還要再苦修三年。”


    再苦修兩三年……得,這尼瑪也是一個變態。


    “也就是說像表哥你這樣的變態……不是,像你這種天才白雲道院還有很多嘍?”


    楊嘉琪凝眉思索片刻:“也還好吧,確定的大概七八個的樣子,還有一些藏著掖著的就不知道了。”


    行的吧,七八個,深受打擊的王祥宏麵上一苦。


    王書桓啃完野雉腿,用河水洗了洗手上的油汙,不修邊幅的五官總算恢複了一些神采。


    “別聊這個了,說說山裏的情況吧,我們交換一下信息……表弟你們三十六道院有什麽線索嗎?”


    王祥宏瞬間麵色一正:“我們發現蠱蛛控製的野獸腦子裏麵有蠱絲。”


    “那楊嘉琪呢,你一路過來收獲如何?”


    楊嘉琪臉上凝重起來:“我是從南恩瀑布穿越紅河穀一路過來的,總體情況不太樂觀,基本上山裏稍微體型大一點的野獸基本都被蠱蛛寄生控製了。”


    “我懷疑這種蠱蛛該和普通蜘蛛習性不太一樣,類似於狼蛛,或者螞蟻,具有群居性和社會性行為,不然不會如此大範圍大規模和有秩序的爆發成災。”


    王書桓點點頭:“我的想法和你一樣。”


    “我根據蠱獸在哀牢山的分布,在兩千五百米海拔的金山埡口找到一個地下溶洞,那是一個蠱蛛的蛛洞,我用天雷銷毀了溶洞裏密密麻麻的蜘蛛卵,但是按照目前的情況,哀牢山山脈中應該還有另外的蜘蛛老巢。”


    說罷,王書桓將詢問的目光看向表弟王祥宏。


    王祥宏:“沒錯,蠱蛛的蛛絲很值錢。”


    楊嘉琪倒是眼前一亮,複又向王書桓問道:“那你在溶洞裏麵還發現什麽?”


    王書桓沉吟片刻,但想到剛剛楊嘉琪幫忙自己截住獸潮,複又說道:


    “我懷疑我們遇到的控製野獸的蠱蛛算是他們蛛群中的工蛛,負責捕食、築巢、照顧幼蛛,沒有修為,隻能控製獸群戰鬥,但我在溶洞之發現了不少個頭很大的蠱蛛,修為不俗足有啟靈戰力。”


    楊嘉琪瞬間意會了王書桓話語的意思,道:“你說的那種應該是類似於螞蟻中的兵蟻存在,負責防禦外敵,守護巢穴。”


    王祥宏聽著表哥還有楊嘉琪交談,隻點點頭:“蠱絲很值錢,嗯,非常值錢。”


    王書桓會心一笑,自信的站起身來,遙望雲霧彌漫的哀牢山:“所以,在這哀牢山中肯定藏著一個大家夥,類似於蟻後,是整個蛛群的中樞和核心。”


    “隻要找到並且消滅這隻蛛後,此次哀牢蠱蛛之患,可解。”


    王祥宏:阿巴阿巴阿巴。


    王祥宏心裏苦啊。


    我能怎麽辦,說是交換信息,但自己這邊還在雲裏霧裏滿山亂跑等著大部隊集合呢,那邊白雲山都已經銷毀一個老巢了,還有什麽工蛛,兵蛛,蛛後的。


    我們進行的真的是同一個任務嗎?


    和楊嘉琪暢聊完,王書桓注意到旁邊表情古怪的王祥宏,會心一笑。


    “表弟,看來你很在意蠱絲。”


    “這種東西我收集了不少,既然表弟你喜歡那我就送你一些。”


    說著,王書桓摩挲了一下手上玉戒,手上立馬出現了一個錦盒,隨後不由分說地從錦盒中掏了一團透明的絲線物質遞給王祥宏。


    “表哥,你這,這……”


    看到王祥宏目瞪口呆的樣子,王書桓笑道:“你是說儲物玉戒嗎?這是我和山上一個叫做劉明的家夥兌換的,他天天在各式道門祖庭洞天裏麵鑽,身上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最多。”


    王祥宏阿巴阿巴,機械的接過王書桓遞過來的蠱絲。


    一團,這可是一團啊!


    這種外界被炒到天價的蠱絲那尼瑪都是按根賣的呀!一毫克一毫克的,現在自己手上這團,保守得有半斤。


    靠靠靠!什麽時候,蠱絲這種寶貝用斤來計算的了?


    “不夠,那多給你一些。”


    說著王書桓又給王祥宏掏了一團。


    王祥宏連忙收好手上的蠱絲:“夠了夠了,表哥,再多我怕道盟那邊就不給換了。”


    想起王書桓恐怖的刷怪效率王祥宏又瞬間釋然。


    變態有變態的活法,咱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活法,不一樣的。


    隨著三人聊天,夜色逐漸籠罩了哀牢山。


    巫詩瑪還有巫紮朵在河灘邊燃起了篝火,和玉門道院的弟子圍繞著篝火邊燒烤,邊載歌載舞。


    聊的累了,王祥宏王書桓兩兄弟久別相逢,脫去長靴,在河邊泡腳,感受著夜的寂靜還有河水的清涼澄澈,慢慢的靜默無語。


    楊嘉琪也不避諱,脫去羅襪坐在王書桓旁邊,肉粉色的芊芊玉足俏皮的拍打著河水,清冽出聲。


    有王書桓還有楊嘉琪兩個大高手在,玉門道院的弟子也少見的放鬆了警惕,篝火晚會一直持續到深夜。


    夜,河水,卵石,少女,燃燒向上的篝火,歡笑的人聲久久不息。


    在這極致空靈的當兒,王書桓口鼻中突然嗅到一股濃烈的香味,和烤肉不同,卻是一股清冽植物的香氣。


    究其根源,轉過身發現卻是王祥宏正在手捧一片不知什麽東西大快朵頤


    “表哥你想吃啊?這是巫詩瑪剛剛塞給我的,說是燒烤吃太多,來點糯米飯消消肚子裏麵的油。”


    “也是奇怪啊,這麽荒山野嶺的這群白族人竟然也隨身帶著糯米飯。”


    王祥宏說著,攤開手心,露出一用栗樹葉包裹的糯米飯,飯粒清香,還包著蓮子桂圓。


    王書桓看著大快朵頤的王祥宏,表情古怪:“你是說那個巫詩瑪給你的?”


    “#¥%對啊。”嘴裏包著飯粒,所以王祥宏的話語有些模糊不清。


    “哎。”王書桓搖搖頭,道:“你知道在白族異性之間相贈用栗樹葉包裹的糯米飯意味著什麽嗎?”


    王祥宏抬起頭,古怪道:“什麽?”


    王書桓歎了口氣:“這是白族女孩向心愛的男子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如果男子接受了糯米飯並且吃下,那就代表接受了女子的愛意。”


    “嗯?”


    “嗯?!!”


    王祥宏眼睛瞬間睜大,一口糯米差點噎在喉嚨裏。


    “我靠,怎麽可能!”王祥宏麵上震驚,但又想起剛剛巫詩瑪送來糯米飯的神態,不由顯相信了七七八八。


    驚詫過後,想起如同小獸一般狡黠,眉眼又帶著點端莊秀美的巫詩瑪,王祥宏不由得又心頭一熱。


    “嘶,不能吧,這怎麽能看上我的呢?”


    “哎,表哥,你說我們兩個合適嗎?我爸媽會不會反對啊?”


    “不過聽說詩瑪好像要比我大上一點,但問題應該不大……”


    這邊還在yy,正用腳丫拍打河麵的楊嘉琪卻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隨後用手努了努王書桓。


    “哎,你確定還不告訴你這個單純的小表弟真相?”


    王祥宏聽到楊嘉琪聲音,一臉莫名其妙:“真相?什麽真相?”


    王書桓表情有些尷尬,但是架不住王祥宏死命追問,組織了好久的言語,小心道:


    “那個,表弟,你知道巫詩瑪名字的來由嗎?”


    “來由,這有什麽來由?”


    王書桓道:“阿詩瑪這個名字其實是白族的一個至高女神的名字,傳說這個女神具有馭風喚雨之力,意義太大,白族裏麵敢取這個名字的不多……”


    王祥宏頓時明白表哥話裏的意思,就跟他們王家不會取‘王鴻鈞’‘王老君’這種名字一樣,八字壓不住的。


    “so,有什麽關係嗎?名字大就大了點唄。”還是不明白表哥話裏的意思,王祥宏追問道。


    王書桓麵上尷尬更甚,道:“靈曆四年,道盟在武當山舉行大典,重錄《修行門派總薄》時玉寶真人曾經帶我兩個前往見禮,親眼看到道盟收編民間九十六法脈的過程。”


    王祥宏麵上古怪:“表哥你的意思是,你之前就見過巫詩瑪了?”


    王書桓點點頭:“嗯,當時我站在玉寶真人身後,已經過了四年,所以你的這個巫詩瑪可能不記得我,但是我還記得她,白族巫蠱族長,巫詩瑪。”


    那邊的楊嘉琪已經快笑得合不攏嘴,肉粉色的青蔥小腳丫拍打河水更急。


    “王書桓,你不要再跟你小表弟繞彎子了,快點直接說吧!”


    王祥宏看著兩人舉動,隻一臉懵逼。


    “好吧,那個,祥宏啊,你覺得巫詩瑪還有巫紮朵是什麽關係?”說著,王書桓用眼睛努了努在篝火旁起舞的兩個女生。


    那邊,巫詩瑪妖媚輕靈,巫紮朵清純可人。


    “啊這個,都姓巫,應該是一家人吧,難道是姐妹?”


    王書桓搖搖頭:“不是。”


    王祥宏再一看楊嘉琪憋笑的眼神,意識到了什麽麵色大變,聲音也有點顫抖:“難道是母女?”


    “母女也行……反正我也快三十歲了,女大三,抱金磚,就是我爸媽那邊有點困難,估計得做工作……”


    好不容易說服自己,但是王書桓仍直搖頭。


    “不是。”


    “那天在大典上,巫紮朵喊巫詩瑪喊得是祖姥姥。”


    “嗯,你沒有聽錯,這個巫詩瑪在官方記錄的年齡是八十四歲。”


    “巫紮朵是她曾孫女,她之所以容貌還如此年輕是因為靈氣複蘇後修煉了一種奇特的蠱術,體內有蠱蟲為她保持身材麵貌。”


    王書桓一股腦的說完,抬起頭,王祥宏張大嘴,瞪大眼睛,手上吃了大半的糯米不知何時掉落地麵。


    “八十四歲,祖……祖姥姥?!”


    “我媽現在五十二歲,我奶奶現在七十一歲。”


    “嗯……”


    王祥宏陷入了沉默。


    拍了拍王祥宏的肩膀,王書桓歎了口氣,不知該如何安慰。


    那邊的楊嘉琪已經笑的直不起腰來。


    拍著拍著,似被感染,王書桓同樣忍俊不禁。


    突然,王祥宏站起身來,撿起掉落地麵的糯米飯一臉嚴肅的看向王書桓:


    “表哥,我要很嚴肅的問你一件事,請你如實迴答我!”


    “你們白雲山,有沒有教你那種讓食物恢複原貌的術法,像是沒有吃過的樣子?”


    看著圓頭圓腦拚命求救的王祥宏,王書桓再也忍不住,爆笑出聲。


    “食物,什麽食物啊?”


    突然一道清脆空靈的女聲在三人背後響起,王祥宏心虛的將糯米飯往懷裏一揣,轉過頭去。


    卻是巫紮朵怯生生的站在三人背後,雙手扭捏的放在背後。


    王祥宏道:“沒,沒什麽,紮朵妹妹,你有什麽事嗎?”


    “哦,我看書桓哥哥晚上隻吃了雞腿,沒有吃什麽主食……這,這是我給他做的糯米飯。”


    女孩想起白天那個超然似仙的身影,不敢去看王書桓,低著頭,隻怯生生的伸出藕一般白皙的雙手,上麵捧著用栗樹葉包裹的糯米飯,


    飯粒清香,沁人心脾。


    王書桓還有楊嘉琪的笑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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