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幾處的州郡還有三成的田地荒蕪著,百姓們也隻能靠著朝廷的施粥勉強度日。


    可李雙晚是知道的,北晉的國庫如今就是個空殼.


    戶部的稅已經收到了景章二十二年,再要往百姓身上收錢,怕是再收無可收。


    若淩恆或是景章帝還要強行征稅,輕則數萬百姓餓死凍死,重則怕是會引起民憤和動亂了。


    李雙晚轉向顧星言:“我一直未問你,前世,你滅北晉,用了多長時間?多少兵力?”


    顧星言怔怔地看著她,半晌,才道:“一年不到,六十萬兵力。”


    李雙晚倒吸一口冷氣:“一年?”


    顧星言點頭:“一年!許多州府的百姓甚至挾持官員,合力打開城門,讓我們大梁的軍隊直入。”


    李雙晚愕然瞪大了眼,天下五國,如今的北晉是除大梁外第二大國,其國土疆域與大梁不相上下。


    可顧星言竟然隻用了一年不到的時間,就將整個北晉覆滅。


    “這一年時間,還因北晉太大,大梁軍隊要休整補給才耽擱的。若嚴格論起來,真正用兵力攻下的城池,不足全北晉的三成,時間亦不到半年。”


    “攻破盛京城,我隻用了一戰。六十萬大軍將整個盛京城如包餃子一樣團團圍困,四個城門一起發起總攻,用了兩天時間,全麵攻下。”


    “沒了你父親的北晉大軍,如一盤散沙。而且前世,鎮南侯席文全受淩宴牽連,早早被滅滿門,禦林軍,五城兵馬司,京營毫無戰鬥力。”


    李雙晚的臉色實在說不上好看。


    前世,吏部尚書萬勵明因賣官鬻爵被查,後又查到他私鑄銀錢,等同謀反,早早被景章帝滅了九族。


    萬勵明雖死,景章帝並沒有氣消,命錦衣衛指揮使陸冬青暗中調查。


    半年後,陸冬青手握鐵證,足以證明,萬勵明私鑄的大筆銀錢都用來替淩宴訓練私兵了。


    帝位受到威脅的景章帝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就將淩宴給殺了。


    五皇子妃因淩宴之事,誅連九族。


    作為五皇子妃的母家,鎮南侯席氏一族自然難逃被滅的命運。


    這一世,因為他們二人的重生,改變了許多事。


    萬勵明如今還好端端地做著他的吏部尚書。


    淩宴亦還是那個與淩恆實力不相上下的五皇子。


    隻是,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民生的疾苦半分沒少。


    顧星言看著李雙晚,表情十分慎重。


    他道:“琰琰,迴到大梁的那一日,便是我向皇兄請旨滅北晉的那一日。你……”


    李雙晚突然就笑了:“這樣的淩氏皇朝難道不該滅嗎?百姓們連飯都沒得吃了,可那些淩家人,那些朝臣,還整天想著搜刮民脂民膏。”


    不要說北晉了,就是盛京城也如同一個漏鬥,大梁的情報網遍布整個北晉,他們毫無所知。


    “天下五國,哪個國家的賦稅會往前收了三四年,卻還想著要從百姓手上搶銀子的?”


    顧星言神情並沒有因為李雙晚的這句話而放鬆。


    “那到時,伯父和你哥哥,還有三十萬李家軍……”


    他不想和琰琰的父親,和李家軍對上。


    但,到那時,便是兩國,兩者之間總有一戰。


    琰琰夾在中間,他不想讓她為難。


    李雙晚卻笑了:“從西北一路往盛京有三千裏,日夜兼程地趕,也要兩個月,不要說軍餉已有半年未發。”


    “糧草不夠,輜重不足,就連將士們今年過冬的冬衣冬被都沒有著落。這樣,還讓他們如何打仗!”


    李雙晚知道他的顧慮:“放心吧,這件事,我去和父親說,他會理解的。”


    顧星言沒有說話,隻點了點頭。


    其實自他再次踏上北晉國土的那一刻,便已經決定,使團一迴到北晉,他便會親率大軍,覆滅北晉。


    隻是,這話,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和琰琰說。


    ……


    而此刻的禦書房,淩恆也正因沒有銀子,焦頭爛額。


    戶部尚書,永寧侯蘇月明一臉愁容地看著淩恆。


    按說他一早便站在淩恆這邊了,但空虛的國庫,四處都是伸著手問他要錢,他也實在是愁得沒辦法了。


    隻得來找淩恆。


    哪裏知道,剛進禦書房,其餘幾部尚書也跟著進來了。


    “太子殿下,如今國庫實在是再也拿不出一兩銀子了。汾州雪災,蜀州蝗災,兩地十縣百姓們連春耕的種糧都吃了,朝廷施了大半年的粥。”


    “種下去的糧食才收上來,就又要先還了借的種糧不說,還要被征稅,現在百姓們能吃個半飽已是萬幸,有些地方連半飽都成問題了。可是,國庫實在拿不出銀子和糧食了。”


    “不要說如今還有正處於洪災中的雍州五城,也急等著朝廷救濟。太子殿下,微臣變不出銀子,若是再不施粥,恐生民亂啊,太子殿下!”


    淩恆單手撐著額頭,坐在禦案前,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立於身後的太監總管蔡忠,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一向沉穩的太子殿下,此刻臉上烏雲密布,似處於爆發邊緣的一頭猛獸。


    而禦書房裏的幾位大臣,根本看不到淩恆陰雲密布的神情。


    兵部尚書文嵩急道:“蘇大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一兩銀子也沒有了?那我北晉幾十萬大軍,他們吃什麽?穿什麽?”


    “眼見著已經快到中秋了,冬衣冬被也得準備起來,你現在說沒錢了?”


    吏部尚書萬勵明朝上首的淩恆拱了拱手:“太子殿下,六部官員的俸祿已經有三個月沒發了,再不發,他們一個個撂挑子,這一大堆的事情就沒人做了。”


    禮部的沈文傑也想插一句話的,眼見著皇上快要不行了,萬一有國喪,臨時籌備怕時間來不及。


    但看到太子手支額頭,誰都不搭理的模樣,還是將到嘴的話咽迴了肚子。


    工部尚書陸子琪也急了:“這可如何是好?去年受災的這十縣,倒塌的房屋還沒修繕完畢呢,眼見著秋汛要來,各處堤壩也得加固。”


    “蘇大人,其他的我不管,工部的錢必須到位。否則,這個冬,沒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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