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杜家支持萬獸門的決定。”


    杜家的仙舟上,一位撫琴的中年人平淡而大聲說道。


    易水道舵主滿意的點點頭:“很好。其他人呢?”


    這次,竟是濟世門表態,而且還是難得的讚同。


    “我濟世門讚成。”


    易水道舵主詫異的目光掠過一瞬,將目光掃向其他人。


    “我秦家沒有異議。”


    “我楊家沒有意見。”


    但到白家,更準確的說應該是潘家,卻出現了猶豫。


    “萬獸門的那位舵主,如此霸道貌似有傷天和吧?”


    易水道舵主眯起眼睛:“所以你有意見?”


    潘家的領隊人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其他上了賊船的勢力,微微歎息一聲,手中玄隕寶塔一顫,下方眾生肩上的壓力頓時消失。


    “沒有意見。”


    縱使他不想狼狽為奸,但倘若站在兩門三家的對立麵,不僅僅是對他們這些人不利,更是會令整個潘家都陷入被動。


    易水道舵主微笑點頭:“好,很好,非常好。等一會等入口開啟,我們各留一人駐守入口,其餘進遺跡者,富貴由天,各看機緣。”


    “可以。”


    其餘人都點頭同意。


    ……


    “吳金星,”趙劍翔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們這要怎麽辦?”


    吳金星也是滿麵愁容:“不知道。”


    說實話,這個結果是他始料未及的。


    堵門,如此簡單粗暴,但卻十分有效。


    這個方法周皇室定然會反對,並采取強製措施,但是隻怕等收到消息並作出反應,遺跡裏的黃花菜都涼了。


    趙劍翔歎了口氣:“等一會我可以試試能不能隱身溜進去,但隻怕成功的可能性很渺茫。”


    吳金星按住他的肩膀,搖了搖頭:“不必如此冒險,別遺跡沒進去反倒出了意外。或許事情還有轉機呢?”


    “轟!”


    話音剛落,一輪明月光暈擴散,如似漣漪,動蕩夜空。


    緊接著,一座座宮闕的虛影隱隱浮現,仿佛是仙宮,一條銀白色江流潺潺垂下,如從九天而落,與易水交匯,合二為一。


    龐大的宮闕之門緩緩打開,引得天地一震,靈氣卷起風暴,吹散萬裏殘雲,霞光流溢,迸射虛空!


    所有人心中一震——遺跡真正開啟了!


    “有河流?”易水道舵主從天上的仙舟落下到河邊,“這是要逆河而上?”


    “啊啊啊!”


    一陣慘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隻見一名修士搶了一艘小舟,想迅速逆河而上,但船剛接觸到銀白色的天河水卻頓時開始消融,甚至直到人體不小心沾上一點,血肉都在無聲無息間化作水。


    “救我!救我!”


    他頂著血肉被蠶食的劇痛,聲嘶力竭的大吼。


    但是,卻沒有人動,都隻是在默默觀望。


    數息之間,徹底化作了水,沒了聲音。


    遺跡剛開啟,就有一個人隕了命,但他也用生命告訴所有人,這銀白色水不能碰!


    遺跡,可並非隻有機緣,危機時刻並存!


    易水道舵主低下頭,凝視著腳下的銀白色河水:“這水……等等,這不是水!是靈液!是具道韻的靈液!”


    靈液,無非是液化的靈氣。


    是帝君和天尊體內靈氣所存在的形式。


    半神應為靈神珠,但是在月中仙子作古以後,在歲月的摧殘之下已無法維持靈神珠,降為靈液,形成天河流了下來。


    而此靈液,遠沒有如此簡單!


    內含道韻,大道真理,價值無窮!


    隻是,隻有在同等級的人手中,才能發揮出因有的價值,在其他人手中,與斃命毒藥沒有任何區別。


    “看來,隻能乘仙舟而上了。”


    頓時,有一艘仙舟啟動,順著天河而上,馬上就來到天河的盡頭——低懸的明月。


    天河正從月中流出,而遺跡入口,則是天河盡頭上虛幻宮闕的宮門。


    “轟!”


    一聲轟鳴,仙舟猛然火力全開,一頭紮進,卻倏地穿透明月,從另一邊飛了出來。


    不少人暗暗點頭:“原來仙舟不能進去,看來隻有人才能進去。”


    那艘仙舟重新駛到宮門處,剛欲派人進去,卻突然停滯在空中。


    不隻是那艘仙舟,而是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動彈。


    因為,一股龐大的威壓降臨到了此地!


    一波三折。


    從遺跡尚未開啟到現在,一個又一個波瀾掀起,一浪高過一浪,現在是最高的一浪!


    完全碾壓連同兩門四家在內的所有人,位於食物鏈的頂端!


    甚至官府的天衡儀再一次發出警報!


    大多數人臉上的流露出了苦澀。


    在弱肉強食的法則之下,雖然不知又是哪一位大佬降臨,但恐怕他們連一丁點湯水都喝不到了。


    但是,趙劍翔卻笑了!


    笑容天真無邪,愈發燦爛!


    吳金星戰戰兢兢的側過頭,極小聲的問道:“你在笑什麽?”


    “你沒有感覺出來嗎?這是師傅他老人家的氣息啊!是師傅他老人家出動了!”


    “你是說……劍聖?”吳金星臉上一喜,隨即也放鬆下來,“這下可終於有轉機出現了。”


    ……


    長安。


    立於雲端眺望垂下的明月,周文宇的眼角突然動了動。


    “這是……劍聖?他怎麽出山了?這遺跡竟然足以驚動他?有意思。”


    “不過根據王朝史書記載,自周天王朝建立以來,天劍山就一直沒有過任何動靜,但今天……莫非是有什麽大事將臨,連劍聖都坐不住了嗎?希望我周天王朝能挺過這一劫吧。”


    ……


    “你來了。”


    “我來了,好久……不見。”


    “我沒想到你竟然還活在世上,我以為隻有我還能看一眼這繁華的新世界。”


    “是啊,這就是我們搶救迴來的大陸,雖然不及當年的十分之一,但終歸聊勝於無。”


    “除了你,還有別人嗎?”


    “沒了,隻剩你我了。哈哈哈,想當年我們幾個,立於武道之巔,當時還為了誰奪神隻之位而大打出手,結果神隻之位沒等來,卻等來了天災。到如今,沒有誰成神,卻都已作古了。”


    “都已作古?這不是還有你嗎?”


    “我?哈哈哈,我苟在山裏一萬多年了,哪怕是一縷殘魂也終該到極限了,沒多少時間了。而你也不過是最後的一絲執念,我們的時代過去了,徹徹底底的過去了。”


    “秦曆恆,哦不,秦劍聖,沒想到驕傲如你,也會在時光之中落幕嗎?”


    “你……還是直唿我名字吧,雖然我們之間早已有隔閡了,但起碼還是同門。”


    “我當初沒有選擇你,你還懷恨在心嗎?”


    “懷恨在心?哈哈,沒有過,從來就沒有過。對你,我怎麽會懷恨在心?我尊重你的選擇。其實如果不是你的選擇,我最終也不會在劍道上超過老師。”


    “都過去了,別說了。我已經沒有太多精力了,除了敘舊,你還有別的事嗎?我盡我所能,算是補還你。”


    一陣沉默過後,劍聖秦曆恆才緩緩開口道:“我需要亙古月石。”


    “亙古月石?莫非你又要再度鍛劍?難道你想在離世之前再留下一件重寶給祝福後人?”


    “不是。是給我徒弟鍛劍。”


    “你還收了徒弟?真是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入了你的眼。我這裏除了亙古月石,還有一些耀星鑽,灼日魂也有,都給你了,希望你那徒弟的劍能好一些。”


    “多謝。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你的道域……”


    “哈哈,你還貪上了我的道域?你一個將死之人要這幹什麽?給你徒弟?你徒弟吃得消嗎?”


    “我不是想獨占你的道域,我希望能將其公之於天下,成為人族的一份機緣。不過你能否將其設成一場試煉?隻允許金丹境及以下的修士進入。”


    “一萬多年未見,我越來越不懂你了。你這是要幹什麽?”


    “我還有一個徒弟,想給他一場曆練,磨一磨他的心性。”


    “還有一個?你一共收了幾個徒弟?”


    “一萬多年來,就這兩個。”


    “是誰?我倒要看看他有何奇特之處。”


    “不用急,你自會知曉的。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人你或許會感興趣——鍋王。”


    “噗嗤!鍋王,哈哈哈,怎麽會有人取如此名號?笑死我了。”


    “他是鍋神的傳人。”


    笑聲戛然而止。


    “鍋神尚在?”


    “早與神星一起灰飛煙滅,不過是有人得到了他的傳承罷了。”


    “有趣,我拭目以待。”


    “我要走了。”


    氣氛突然沉重。


    因為,兩人都知道,這將是最後一麵——洪荒時代最後的遺孤的最後一次照麵。


    “你……走吧。保證。”


    “走好。若有來世,把酒再言。”


    “一言為定!”


    空間重新歸於平靜,悄無聲息,隻有一滴晶瑩無暇的淚滴滑落。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抽泣聲隱隱,不知是哀悼時代的逝去,還是憐惜自己這朵芬芳即將迎來的凋零。


    堅強如她,驕狂如她,立於萬人之上威嚴如她,從未有過如此一麵。


    怕是讓那個時代的人知道,在黃泉裏都會把下巴驚掉。


    隻是,已無人知曉。


    歲月,終將掩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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