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又是一個響指,又有不少東西搬了進來。


    包括但不限於各類藥材,剔骨刀等器物。


    光是看上去,都足夠駭人!


    “我的聖藥呢?”等了一會卻不見最關鍵的東西,‘鬼麵花’麵色逐漸幽冷。


    “大人,對不起大人,”一名蘇家仆人顫顫巍巍的跪伏在地上,不敢抬頭,“舵主說,聖藥事關重大,一定要你親自去領。小的,小的實在拿不來。”


    “噢,我知道了,”‘鬼麵花’輕輕一彈指,“你去吧。”


    “是、是,多謝大人。”仆人如獲大赦,立刻從地上起來,匆匆向外走去。


    但還沒走幾步……


    “噗嗤!”仆人突然吐出一口血,倒地身亡。


    一切是如此猝不及防,沒有一點前兆!


    ‘鬼麵花’上前,從他吐出來的血中撿起一條吸髓蠱收入袖中:“沒用的廢物隻配成為養分。”


    “我迴去取聖藥,馬上迴來。徐瑩,你將藥材按這紙上的步驟在油鍋中開始煮藥,不要想著搗亂,要不然你也隻是一個廢物。”


    “這外麵有千軍萬馬守在周圍,即便你能逃得出這正殿,你也逃不出蘇家領地。在我迴來之前,你還有最後的機會改變你的決定。”


    ‘鬼麵花’走了,但凝重的氣氛卻久久未散。


    馬上,徐瑩看向他留下來的紙,嘴唇嗡動,似有話說有說不出來。最後,她深吸一口氣,大喊道:“來人!給我來人!”


    立刻,又有幾個仆人跑了進來。


    “把油鍋給我燒開,然後將魔血膏投入進去,然後三息後再投入侵骨液……”


    一切在徐瑩毫無感情的指揮下井井有條的進行著。


    但忽然,她頓了一下。


    “鍾華,對不起了。”她小聲低喃道。


    然後,她抬手指向鍾華:“取他心血十滴。”


    剔骨刀下去,鮮血一絲絲向順著刀脊留下。


    這是鑽心的痛。


    這仆人又不精通醫術,莫說減輕疼痛,光是能一次性取到心血已經可以謝天謝地了。


    鍾華臉色發白,嘴唇已然被咬破,但始終沒有呻吟出一聲,就那麽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的心血滴落。


    很快,油鍋中如泥沼一樣的藥液散發出一股不可描述的怪味,呈現出複雜的顏色,同時透出可怕的高溫。


    “最後……”徐瑩又一次頓住了,這一次停頓了許久,最後才用帶有微不可見的顫音道,“最後,將鎖鏈放下,將他頭朝下全身沒入油鍋之中。”


    鍾華的目光望來,冰冷而無望。


    徐瑩選擇忽視,看向那幾個仆人:“你們快點,‘鬼麵花’大人很快就迴來了。”


    “是、是。”


    幾個仆人唯唯諾諾的答應著,將鎖鏈放下,將鍾華一頭砸進了油鍋之中。


    “咕嚕咕嚕。”


    一堆氣泡冒出,鎖鏈拚命抖動著,證明著鍾華絕望的掙紮。


    “這……”有仆人小聲問道,“他能活下來嗎?”


    徐瑩將目光從油鍋上移開,不忍心再看下去。


    直到氣泡近乎消失,鎖鏈不再抖動,她才下令重新將鍾華拉起來。


    “嘩啦啦。”


    鍾華被重新從油鍋中撈起,但人已昏迷不醒,氣息近乎於無。


    藥液之粘稠,甚至當他被拉出來時身上竟一點沒沾,全部留在油鍋內。


    “再取他心血十滴,”徐瑩無情的聲音響起,“然後再浸入油鍋中,如此反複七次。”


    鍾華被痛醒,但很快又被窒息昏迷過去,如此反複,麵部已扭曲的不成人樣,精神正在崩潰的邊緣反複橫跳。


    當不知是第多少次被沉入油鍋之時,眼前的黑暗即將吞沒一切時,突然多出一抹亮光。


    光如晨曦,刺破黑暗。一股熱流忽然於肺腑中遊走,一股心念於腦海蕩漾。


    那是一股不平的誌氣,要斬盡世間一切不平的淩雲誌氣!


    如開天辟地一般,爆發了!


    “轟!”一道刺目晨光爆發,油鍋轟的一聲炸開,熱浪滾滾,淩厲逼人!


    “哇啊啊!”其他人隻是普通人,肌膚擋不住藥液的高溫,一下就是燙傷一大塊!


    而就在那四分五裂的油鍋之中,走出一個瘋狂的身影。


    頭發淩亂飛舞,眼眸布滿血絲,好似滅世,要屠戮世間萬物!


    “快!將他擒下!要不然我們都得死!”徐瑩第一個迴過神來,“哪怕從他手下逃過,‘鬼麵花’也不會放過你們!”


    “現在趕緊抄家夥,拿下他!”


    有人抄起剔骨刀,衝了過去,朝著鍾華的右肩砍去。


    隻見鍾華抬起右拳,猛動如雷霆,一拳下去,金光迸裂,仆人的身體寸寸破碎,灰飛煙滅!


    見狀,其他人的衝勢一減,皆萌生退意。


    但是,鍾華卻主動出擊!


    腳用力一踏,轉瞬欺近,一拳爆出,再滅一人!


    即便手持武器,也如同虛設。


    很快,短短的數息間,其餘人皆灰飛煙滅,隻留下鍾華和徐瑩。


    一片死寂,隻有呆滯的徐瑩不斷向後退去的腳步聲。


    鍾華停下殺勢,上前撿起自己的鍾元劍,一步一步走向徐瑩。


    但他殺氣不減,如若滄海無窮;兇意未退,可喋血深淵!


    “你、你別過來。”毫無抵抗力,徐瑩已經縮在角落裏,兩行淚滑落,“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看到了,都、都是他們逼、逼我的。”


    然而,鍾華置若罔聞。


    “你、你走開!”徐瑩縮成一團,身體不住的顫抖,隨著他步步逼近,她的眼睛絕望的閉上。


    [我……我要死了嗎?也好,這樣我就可以見到爹娘了……]


    但死亡卻遲遲未到來,反倒感到一隻溫暖的大手在她頭上摸了摸。


    “嗯?”她顫顫巍巍的抬起頭,視線透過淚光,望見了鍾華臉上的平靜。


    “趕緊離開吧。這裏危險。”


    “你、你不殺我嗎?”


    鍾華苦笑了:“我為什麽要殺你?”


    “但是,是因為我,你、你才……”


    “行了,”鍾華又摸了摸她的頭,“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他們。”


    “但是你不怪我嗎?”


    “不怪你,要怪也隻能怪我笨。吳兄提醒過我很多次人心難測,但我還是栽了。”鍾華輕輕把她從地上拉起來,“趕緊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嗯嗯。”徐瑩擦去淚水,轉身向正殿的後門跑去。


    但剛跑沒幾步,她迴頭看了一眼,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你不走嗎?”


    鍾華淡然的搖了搖頭:“我不走。”


    “那你留在這裏幹什麽?你不知道蘇家有多可怕,你一個人絕對不可能敵得過他們!”


    “但是我不留在這裏,你走得掉嗎?”


    “我……”徐瑩一下哽咽了。


    “好了,快點吧,再不然就真來不及了。”鍾華目光向殿外眺去,“剛才有一個人逃了出去,蘇家的私軍要到了。”


    “你……謝、謝謝。”徐瑩飛速從後門衝了出去,隻留兩滴晶瑩在淚珠空中劃落。“你是個好人。”


    “好人……”鍾華嗤笑了一聲,如似自嘲。


    接著,他的麵色沉了下來,卻透露出一股平靜。


    但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手提鍾元劍,他踏步來到了正殿門口,居高臨下望去。


    “踏踏踏!”一隻隻訓練有素的蘇家私軍從各個方向衝出,直奔大殿殺來。


    “他在那裏!快,讓所有人集結到正殿門口來,別讓他跑了!”


    金戈鐵馬,飛沙走石,隻頃刻間,無數人馬已餘正殿下聚集。


    僅是十幾級台階相隔。


    台階之上,孤身一人,台階之下,千軍萬馬!


    一陣狂風吹拂過,隻能吹動衣襟,卻吹不走滔天殺機。


    “你叫鍾華是吧?”領頭的士兵喝道,“給你一個機會,跪下受戮,老子給你一個痛快!”


    “我輩俠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哈哈哈!難不成你還想一個人對抗我們千軍萬馬?可笑!”


    但鍾華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破邪妄,斬險惡,雖千萬人吾往矣。”


    “嗤啦。”


    他將自己的袖子撕下一條布條,綁住了自己的眼睛。


    “爾等,當誅!”


    “好小子,”領頭的士兵氣笑了,“死到臨頭還敢如此猖狂。在你生命的最後一程,老子教你什麽是謙虛!”


    士兵腳猛然一踏,地麵震顫,磚瓦破碎飛起,塵屑中,他兩眼中射出金光,身若巨猿,掄起比人還高大的板斧,從天劈下!


    一擊即是全力,金丹境修為的靈氣在此刻喧騰,板斧刃上凝聚出萬丈赤焰紅光,其氣勢大可碎石開山!


    鍾華未動,因為眼前的碎布條,他看不見。


    但他此刻卻出現了兩幅景象。


    一副,是他在貴虹州激發體內的劍道,斬出驚天一劍,力挽狂瀾!


    另一副,則是在麵對胡家衛兵長時,他的招法與青鳳相撞,迸發出的餘波如滔天巨浪向他湧來。


    但忽然他心念所動,心隨劍意而動,一層明亮劍罡從鍾元劍上噴吐,罩他全身,護他無恙。


    兩幅畫麵重合,最後剩下的是一柄劍,一柄吞吐著晨曦之輝的破天長劍!


    他終於看見了自己體內的劍道!


    閉上眼,劍道就在心裏。


    這一刻,一股奇異的感覺貫通他的四肢百骸,仿佛人劍合一,他就是劍,劍就是他。


    心之所在,劍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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