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身影纏鬥在一起,留下無數殘影,憑蕭青寧的眼力,甚至看不出他們真正的身影。


    藏劍、留鋒和淩霄護在蕭青寧身側,望著纏鬥在一處的慕沉和容遠,又是欽佩又是敬畏,於他們而言,不管是慕沉還是容遠,他們對上,都沒有贏的機會。而這兩人的對戰,於習武之人而言,都是一場盛宴,叫人不忍錯過分毫。


    藏劍和留鋒在郡主府待了一段時間,都和慕沉交過手,這會看到他和容遠的對戰,更覺驚喜。


    藏劍感慨,“殿下平日和我們對招,隻用到五六成功力咱們就應付的吃力,若如此時全力以赴,也不知十二星使一起上,能不能傷到他。”


    “有點懸。”淩霄說。


    慕沉和容遠打了一個多時辰,也沒分出個勝負,兩方的人默契般遙遙相對,看著他們過招。


    鹽湖寨淪為火海,寨子裏外橫七豎八躺著屍體,有慕沉和蕭青寧的人,有容遠的人,更多的是鹽湖寨的人。鹽湖寨原本留了三十人左右,現在隻剩七八人,薛大當家受了重傷,洪三當家給他喂下靈藥,撐著一口氣。


    薛大當家靠在洪三當家懷裏,艱難交代以後的事兒,“三弟,鹽湖寨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要迴鹽湖。”


    “大哥別說了,我們現在就下山,去找大夫。”素來冷靜的洪三當家慌了神。


    薛大當家搖搖頭,從懷裏拿出鹽湖寨信物給他。洪三當家不接,薛大當家嚴肅了臉,“你連大哥的話都不聽了嗎?”


    洪三當家收起信物,承諾,“我們一定會迴鹽湖溿的。”


    洪三當家握緊信物,眼眸裏是勢在必得的堅毅,薛大當家見他露出這副模樣,欣慰的笑了。他們四兄弟裏,最有能力的是老三,前任寨主去世前,本就有意將寨主的位置交給他,隻是他生性少了幾分約束,不喜被什麽困住,又有他這個大哥在前麵,便怎麽也不接鹽湖寨。


    兜兜轉轉,鹽湖寨的鹽湖令還是到了三弟手裏,隻是他無能,交給他的是一個千瘡百孔的鹽湖寨,一個艱難艱巨的重則。


    薛大當家緊緊握住洪三當家的手,用盡最後力氣說道:“三弟,對不起。”對不起,明知你向往的什麽,還是要為了鹽湖寨,為了義父,將你和鹽湖寨綁在一起。


    薛大當家想說的話還有很多,隻是再沒機會說出口。


    洪三當家仰天大吼,“大哥,大哥——”


    路四當家迴來,聽到這吼聲,立刻飛奔過來。


    路四當家看見薛大當家一身是血躺在洪三當家懷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大哥。”路四當家跪到薛大當家麵前,落下淚水,“誰殺了大哥?”


    薛大當家或許不是一個好的領頭人,但絕對是一個好大哥,不管是路四當家,還是洪三當家,亦或是已經死了的二當家,除了將他們撫養長大的義父,最敬重的就是這個大哥。路四當家在幾人裏最小,又性子莽,沒少闖禍,多少次都是薛大當家為他善後,感情更是不一般。


    “誰殺死了大哥?”路四當家抓著洪三當家的肩頭問,“是不是容遠,是不是啊——”


    “是……”洪三當家說了一個字,不知要怎麽開口。


    薛大當家是死在自己人手裏的,那些中了蠱發狂武功大漲的人手裏。薛大當家無法對著那些人下死手,才會被梁宵從身後傷到,給了致命一擊。而這些著了宋明歌黑手的,發狂了一個時辰左右,盡皆爆體而亡。


    路四當家從其他人嘴裏知道真相,提著刀就要去宰了宋明歌,“我去宰了那女人。”


    “四弟,不可。”洪三當家大喊,就宋明歌說的那些話,在不確定她說的是真是假之前,慕沉絕對不會讓動宋明歌,路四當家要砍了宋明歌,就是和慕沉作對。他們如今已徹底和容遠杠上,再無迴頭的可能,若再和慕沉撕破臉,他們就再沒了迴鹽湖的可能。薛大當家最後的遺願就是迴鹽湖湖畔,重振鹽湖寨風光,洪三當家如何都不能讓他壞事。


    洪三當家放開薛大當家,去阻攔路四當家。


    鹽湖寨一片火海,宋明歌被慕沉的暗衛捆著,就在離蕭青寧不遠的地方。


    洪三當家武功不及路四當家,加之又受了內傷,隻能跟在路四當家後頭,看著兩人距離越來越遠。


    慕沉和蕭青寧的人都認得路四當家,見他過來也沒阻攔,就那麽讓他到了宋明歌麵前。路四當家舉刀劈向宋明歌,要不是暗衛速度快,及時拉著宋明歌避開,隻怕宋明歌就成了他的刀下之魂。


    路四當家來勢洶洶一刀,暗衛防備不及,後背被劃拉開口子。


    變故發生的太快,藏劍從山頭人飛奔下來,與路四當家打了起來。藏劍武功略高路四當家一籌,隻是路四當家受了薛大當家之死的影響,整個人有點瘋狂,打法很是不要命,藏劍很受壓製。


    蕭青寧在上麵看著,見藏劍打的艱難,讓留鋒去幫他。


    路四當家也不是什麽軟包子,尋常暗衛上去,說不得還要妨礙藏劍。就像慕沉和容遠之間一樣,他們打起來時,一般人根本不敢上去,畢竟上去就是送人頭。


    留鋒:“藏劍能搞定。”說著,挪了挪位置,和淩霄一左一右將蕭青寧護在中間。


    誰也不知這山上還藏了多少危險,小心著些總是好的。


    洪三當家追過來,就看見路四當家不要命的打法,比起藏劍受壓製,路四當家身上已掛了彩。洪三當家拔出佩劍,闖入兩人中間,想製止路四當家繼續。


    “你攔我。”路四當家吼了一聲,對著洪三當家下狠手。


    洪三當家被他這不講理的樣子氣到,也開始動真格,藏劍見兩兄弟打了起來,退到宋明歌旁邊,他可沒忘記路四當家是衝著宋明歌來的。誠如洪三當家所想,不能確定宋明歌有沒有對蕭青寧下蠱,他們就不能讓宋明歌死了。


    平日裏,洪三當家就打不過路四當家,這會就更打不過了,幾十招下來,洪三當家身上多了幾條血痕。


    “三哥,不要攔著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路四當家難得找迴丁點理智。


    洪三當家:“就是我讓開,也還有其他人攔住你,你冷靜點。”


    路四當家就說不通,開始對洪三當家下狠手,洪三當家不敵,節節後退。


    “吼——”路四當家身上功力忽然大漲。


    “不要——”洪三當家見他使出殺招,急吼吼大喊。


    電光火石間,洪三當家被摔出好遠,藏劍和看著宋明歌的暗衛同時感到一股強勁力量襲來,憑他們,無法與之抗衡。


    “退!”藏劍將暗衛和宋明歌推開,自己對上路四當家這一記殺招。


    藏劍退後好幾步,抵住什麽東西才沒繼續往後退,咽喉湧上腥甜,一口血吐了出來,栽倒在地。


    路四當家見一招未得手,再次襲向宋明歌。宋明歌被點了穴道,束縛著手腳,動彈不得,隻眼睜睜看著路四當家的大刀坎向她。


    “不要。”洪三當家用盡最後力氣撲倒路四當家麵前,被落下的刀從後麵坎進肩頭,雙目死死瞪著前方。


    即便被洪三當家擋了一半刀風,剩下的一半落到宋明歌,也夠要了她的命。


    “容遠——”宋明歌隻來得及說出這兩字,便倒在了血泊中。


    洪三當家看著宋明歌倒在血泊中,明白一切都完了,身子往前傾栽倒在地。


    路四當家看著洪三當家倒下,一臉不可置信。跟著他們過來的鹽湖寨的人,上前探洪三當家鼻息,衝路四當家搖頭,“四當家,三當家的,沒了。”


    “三哥。”路四當家瘋了般跪下,“我隻是要給大哥報仇,沒想——”沒想殺了洪三當家。


    路四當家說著,口、眼、鼻、耳中都溢出鮮血。


    藏劍踉蹌著走到宋明歌倒下處,伸手試了她的鼻息,仰起頭看向山頭。


    蕭青寧隻覺心口被什麽咬了一口,疼的臉色、唇色都白了,直不起身子。


    “主子。”留鋒扶住蕭青寧。


    蕭青寧:“帶我下去。”


    留鋒不敢耽擱,攔住蕭青寧將她帶下山頭。


    越靠近宋明歌,那種心上被什麽啃咬的感覺越明顯,蕭青寧就明白了,宋明歌先前說的話不假。而他們唯一有機會對她下手,又叫她沒什麽感覺,就隻能是在雲來峰的時候。


    蕭青寧忍著疼,吩咐留鋒,“扒開她的衣服。”


    然而,留鋒還沒來得及動作,空氣中忽然彌散開腐臭味,就像夏日裏捂了幾天沒入土的腐屍味道。緊接著,眾人就看見宋明歌的四肢開始化為血水,慢慢的身體也開始化作血水,隻留下她身上的衣服和捆著她的繩子。


    宋明歌以身養蠱,最是霸道,身體早已千瘡百孔,她已死,體內所有蠱蟲反噬,與她的血肉一起化作血水,死的幹幹淨淨。


    蕭青寧體內,也不知被下了什麽蠱,但從宋明歌和慕沉談判時說的話,還有現在的情況來看,想來是能要命的。


    蕭青寧疼得受不住,昏死過去,月色下,沒人看見有什麽東西沒入她體內。


    宋明歌一死,容遠忽然吐血,結結實實挨了慕沉一招,倒在地上。


    “走。”幾乎是容遠落到地上的同時,閻一等人為了過來,攔了慕沉一下,砸出煙霧彈帶著容遠離開。


    慕沉直覺蕭青寧出事了,也顧不上去追容遠,直接奔向蕭青寧在的地方,剛好看見她昏倒的一幕。


    慕沉接住蕭青寧,藏劍同時說道,“宋明歌死了。”說完指著地上的血水。


    慕沉想到蕭青寧捂住胸口的動作,扒開她的衣口檢查,藏劍幾人忙背過身。


    蕭青寧心口處有什麽在動,似要破體而出。


    慕沉連忙封住她心口處幾個穴位,抱著人飛身離開,留鋒趕緊跟上去,淩霄也想跟著去,隻是藏劍重傷,鹽湖寨屍橫遍野,走不開。


    鹽湖寨三個當家的都死了,精英弟子除了先前護送女人、孩子離開的那些,留在寨裏的也都死的沒幾個了。若說兩年多前的鹽湖寨是元氣大傷,如今就是江湖不存,自此後,江湖中不會再有鹽湖寨。


    想到路四當家不顧大局殺了宋明歌,留鋒鞭屍的心都有。


    鹽湖寨還剩的三個人,似是感受到留鋒的想法,護在路四當家和洪三當家的屍體前。


    其中一人道:“身死仇消。”在這三人眼裏,不管是洪三當家不顧一切要阻攔路四當家,還是路四當家要殺宋明歌為薛大當家報仇,都是為了鹽湖寨,如今兩人都死了,再計較追究誰對誰錯,也沒了意義。


    留鋒也隻是想想,真要讓他做鞭屍的事情,他還是做不出來的。如果不是路四當家所為傷害到蕭青寧,留鋒說不得還會讚他一聲好漢,重情重義,隻是可惜了洪三當家,好好一個明白人,賭上了命。


    “撤。”留鋒扶著藏劍離開。


    隨著留鋒等人撤離,雲連山隻剩下濃濃血腥味。


    他們離開後,宋笙從暗處出來,走到宋明歌化作血水的地方。


    宋笙和宋明歌說不得感情有多好,但血脈親情,說不得假,“宋明歌,你怎麽就死了。”想想以後再沒有這麽一人和他互相看不順眼,又不得不在人前裝出兄妹情深,他就覺得難受的要死。


    宋笙蹲下來,伸手撫摸被血水浸濕的泥土,不嫌惡心,不嫌難聞。


    “走,哥哥帶你迴家。”宋笙撿起一隻手鐲,用帕子包起來,放在懷裏。


    宋笙蹲了一會,改成坐的,就在宋明歌化作血水的地方,陪她說話。


    周圍血腥味太濃,深夜的山間,傳出狼嚎聲。


    宋笙不知坐了多久,麵前忽然出現一個人影,來人朝他單膝跪地,“四公子。”


    “你是什麽人?”宋笙警惕。


    來人從懷裏拿出兩物,一封信和一枚玉印,“奴是小姐的護衛,小姐曾有吩咐,若她有朝一日遭遇不測,就將這兩樣東西交給公子。”


    “她知道自己會有不測,她還敢來。”宋笙咬牙切齒。


    來人搖頭,“這是小姐早就準備好了的。”


    宋笙打開信,借著月色看去,看完後狂奔著離開雲連山。宋笙沒看到,他離開後,給他送信之人,自裁而亡,身體也化作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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