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奇也不推辭,直接應下道:“那就麻煩段司衛了。”


    他本心無所懼,若是段青鋒不出現,他也會去為那父女二人解決這個麻煩。大不了被通緝了,再四處亡命就是。


    不過既然有法子能安穩些,他也不會拒絕。不然的話,在鄭屠戶那肉鋪前,他又何須那樣子表演,臨走還說個“你家切不得軟骨,我到別處去弄”?


    段青鋒道:“我們早已經說好了,陸兄弟你怎麽還跟我生分客氣?”


    陸奇“哈哈”一笑,道:“那就靠你了。”


    段青鋒早把陸奇的馬牽了出來,他自己也牽一匹。


    二人上了馬去,打馬而行。


    太陽高照,涼風灌耳,渭城縣在身後漸漸小了。段青鋒一邊騎馬一邊對陸奇道:“陸兄弟,經此一事,你我也算真正熟識了。我看你頗對我脾氣,你看我如何?”


    陸奇道:“段司衛仗義疏財、又千裏送我,俠義心腸,自也對我脾氣。”


    段青鋒道:“那我二人不如兄弟相稱如何?”


    陸奇道:“那再好不過。”


    段青鋒道:“可惜,這裏沒有香案,不然的話,咱們當點香歃血,義結金蘭。”


    陸奇道:“段大哥何須如此講究?你我互相認定了異姓兄弟,那今後兄弟相稱、兄弟相待就是,點香歃血,不過是形式而已,何必糾結於此?”


    段青鋒聽了,不由笑道:“陸兄弟灑脫隨性,我不如也。好,那就按你說的。看你模樣,必還年輕,我癡長你幾歲,就做你大哥了。”


    二人一路同行,走了一日,安然無事。晚上在一處驛站住下,陸奇道:“如今已跑出這麽遠,就算有海捕文書發出通緝我,想必一時也追不上了。”


    段青鋒搖了搖頭,道:“這可說不準。我鷹爪衛中有獨特手段,指令能通傳各地鷹爪衛衙門。說不得明日一大早起來,就能看到你的海捕文書。”


    次日一早起來,二人出了驛站,繼續趕路。到了前麵一座縣城,果然見城門外牆上貼了一張嶄新的海捕文書。


    那海捕文書說:有無名修行者在渭城縣殺害一肉鋪店主,潛逃而去,若有發現,稟告鷹爪衛,賞銀百兩。


    其後畫有一張畫像,劍眉星目,氣勢淩厲、帥氣逼人,身後背了把寬厚重刀,不是肉鋪前的打扮。想來必是有人去查問過了同福客棧。


    “你們關內這畫師,比關外靠譜多了。”


    陸奇看罷,點評說道。


    段青鋒拉著陸奇就走,說:“你這形象如此顯眼,往這裏一站,就已不知有多少人注意到了你,還敢在這裏點評畫像?快走快走。”


    陸奇一看,果然周圍有許多人朝他看來。他背後重刀太過醒目,如何叫人不認出來?


    二人趕緊離了城門口處,走出好遠,又折換方向走了一陣,方才停下。


    陸奇說道:“也不知那父女二人有沒有去了鷹爪衛報案?”


    段青鋒忽然一怔,說:“是與不是,一會兒就知道。有同僚在唿喚我,兄弟你在這裏稍等,我去探探情況。”說罷騎馬離開。


    陸奇心中好奇,不知鷹爪衛有什麽辦法,竟然能沒有見麵、也沒有任何反應,就能完成相互溝通。


    他等了一陣,才見段青鋒迴來。


    “如何?”


    他問。


    段青鋒道:“那父女二人已在鷹爪衛報案,說明了前因後果。因此衙門都已知我摻和在此事之中。也隻準備把你抓迴去,再做打算。


    “這片的鷹爪衛是個講道理的,城門處引起騷亂,他知道你我來了,便刻意沒有現身,將我叫了過去。


    “我跟他說明情況,他便沒再追究,由我們從他地界上過去。”


    那父女二人也算信人,看來不是所有的人都和李壯所在的那村中村民一樣,瞻前顧後、忘恩負義。


    陸奇一笑說道:“那還真是多謝此間的鷹爪衛司衛了。”這關內的鷹爪衛,似乎都愛講個形式,段青鋒如此,此間司衛也是如此。


    段青鋒在渭城縣時,不肯自己動手,卻坐看自己懲治惡人,仿佛就繞過了職責規矩。


    而此間鷹爪衛的司衛似乎覺得沒有跟自己打照麵,就算是沒有找到自己,不來追捕,才說得過去。當麵見了自己,仿佛就不能蒙混過關了。


    段青鋒道:“我那同僚也叫我跟你說一聲,他因職責故,不好現身見你,但對你這俠義君子,也傾心得很。


    “如今不便相見,叫我跟你好好告個罪。他日有機會請你吃酒。”


    陸奇道:“不知你這位同僚叫什麽名字?我得記下來,記他一分恩義。”


    段青鋒道:“這同僚姓古名寒,跟你一樣,也是善使刀的。”


    陸奇把這個名字牢牢記在心裏。


    段青鋒還帶了根長棍迴來,馬背上綁著一卷好長的黑布,給了陸奇,說:“給,把你的行頭收拾一下。你這大刀太過顯眼,得裝扮裝扮。”


    陸奇按段青鋒指點,用一根繩子將長棍和重刀綁在一起,又用黑布包了,那重刀便延伸了老長,被黑布裹著,看不清本來形狀,一眼瞧去,好像一麵大號幡旗似的。


    “這比我原來重刀還要招搖。”


    陸奇看著那奇形怪狀的包裹,掛在背上說道。


    段青鋒笑道:“總比你那重刀招搖過市來得好。此間鷹爪衛好說話,可不代表處處鷹爪衛都這麽好說話。你若願意跟人較量,那就把這玩意兒拆了。”


    陸奇道:“還是算了,怎好叫段大哥為難?”


    二人繼續趕路,走了一天,到了夜裏,忽然被人攔路。攔路者騎著匹馬,一身製式錦衣,也是個鷹爪衛。


    不過他手裏拿的,並不是一把刀,而是一張玄色幡旗。


    那玄色幡旗上畫了白色的鬼畫符,叫人隻覺詭異,陰氣森森。


    “小心。”


    段青鋒開口說話,手按在刀柄上麵,叫陸奇退至他身後。


    那攔路的鷹爪衛道:“這位司衛想必就是段青鋒段同僚吧?衙門傳訊,叫你領那在渭城縣的無名兇犯迴去說話,你怎麽徘徊到我這裏,沒有迴去呢?


    “是要我把你們一並押迴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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