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後黃毛的注視之下,蘇躍已然穿著防護服。


    偽裝成了剛才那名男子的形象,緩步走向秘密基地的鐵門。


    踏入幽黑深邃的隧道,往下走了一段距離。


    那道沉重的鐵門呈現在蘇躍眼前,在鐵門的中間顯出一條狹窄的縫隙。


    慘白的燈光從門縫之中透露出來,照映在蘇躍的防護服上。


    蘇躍深吸了一口氣,已然做好了準備。


    旋即雙手探向那道沉重的鐵門,緩緩將其推開。


    “嘎吱——”隨著鐵門跟水泥地麵的摩擦聲響。


    從鐵門縫隙中吐露出的白光也愈發刺眼。


    蘇躍眼看著自己全身都被裏麵散發出來的白光所籠罩,隱隱有人聲傳入耳中。


    在白光刺眼後,蘇躍逐漸適應了光線。


    他雙目一凝,朝著內部仔細看去。


    隻見這鐵門後麵的景象,跟外麵儼然好似兩方截然不同的天地。


    不同於外麵的雜草荒蕪,水泥堆砌的地麵看上去也年久失修,未曾有人打理。


    這鐵門之後卻是一片潔白。


    那純白色的牆壁,在燈光的映照之下還反射著熾烈的白光。


    而蘇躍剛才打開鐵門的舉動,也引來了基地內部人員的注意。


    “小胡,你幹什麽去了?這麽磨蹭。”


    “趕緊的,迴來玩牌啊。”隨著幾道人聲從基地內部傳來。


    蘇躍循著聲音看去,隻見在基地裏麵擺著一張長桌。


    看上去像是試驗室用的長桌,但上麵卻沒有任何跟藥品和科技有關的物品。


    隻有一摞零散堆放的撲克牌,而長桌的四周擺著椅子。


    有三名身穿防護服的人,分別坐在長桌的三個方位。


    手頭都捏著一把牌,並且都整理過了,正守著唯一的一個空位在翹首以盼。


    蘇躍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也對眼下的形式一目了然。


    那長桌的空位正是留給‘自己’,也就是剛才出去方便的小胡的。


    而桌上的撲克牌,也是已經分發完畢的。


    蘇躍見狀,也是二話沒說,隨口用小胡的聲音應了一聲。


    “哦,來了。”接著轉身關上了鐵門,期間還朝著外頭的黑暗看了一眼。


    盡管黃毛在外麵的黑暗中隱藏得很好,蘇躍仍是能感受到一抹崇拜與擔憂的視線。


    蘇躍並沒有將門關死,見基地裏麵的人都沒有注意他,也留下了一道縫隙。


    接著快步來到長桌跟前,坐到了那處空位上。


    同時,蘇躍腦海中迴想起了這個被自己電暈的男子,也就是小胡在出門時候所說過的話。


    於是在伸手去拿牌的時候,帶著些調侃的意味問道:


    “剛才我不在,你們沒偷看我的牌吧?”


    此話一出,牌桌上的氣氛也果然活躍起來。


    “誒,小胡,你多心呐!”


    “咱們這牌品你也不是不清楚,絕對幹不出來那事兒啊。”


    三人近乎是同時打著哈哈,尬笑迴應著:


    “就是,咱輸贏純憑手氣。”


    “再者說,你的牌要是好,我們就算看牌也沒啥用啊。”


    隨著三人的說辭,蘇躍表麵上將信將疑的拿起手牌。


    而在細微觀察之下,發現這三個人的眼神對視,眼中帶著些許的不懷好意。


    好像是小手段得逞了一般。


    蘇躍也不露聲色,開始展開端詳手上的撲克牌。


    然而當蘇躍觀察了一番後,發現自己手上的牌麵差的有些離譜。


    幾乎沒有什麽好牌,最大的牌竟然是一張梅花j。


    這就算手氣差也不至於差到這個地步吧。


    再聯係到他們剛才的目光對視,蘇躍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多半是他們趁著‘自己’剛才離開的空擋,不僅是看了他的牌。


    還將他的大牌給換掉了。


    蘇躍見狀,也沒有揭穿,隻是故作苦惱道:


    “哎呦,這手氣也太差了吧。”


    而隨著自己的這句話,麵前的三人似乎也在憋著笑意。


    與此同時,蘇躍在整理牌麵的時候注意到。


    他們現在都穿著防護服,雙手自然也籠罩在其中。


    而防護服這獨特的材質,在抓撲克牌時顯得格外滑手,隻能堪堪握住。


    而更令蘇躍引起注意的是。


    基地中的這幾個人,竟沒有一個人願意脫掉身上的防護服。


    這是出於什麽原因?


    在這基地裏,為什麽還要穿著這身防護服?


    脫掉打牌豈不是方便一些?


    想到這兒,蘇躍心中不由得懷疑起來。


    他們寧願如此蹩腳的玩牌,也不願意脫下身上的防護服。


    難道是這基地當中,還有黑鱗病的傳染源?


    “……”就在蘇躍思索之際。


    坐在蘇躍右手邊的男子,突然敲了敲桌子。


    接著一臉嚴肅的提醒道:


    “誒,咱們可事先說好了啊,這牌不是瞎玩的。”


    旋即男子瞥了一眼邊上堆著的幾箱藥膏。


    “待會兒誰要是輸的多,誰就得去給他們送藥。”


    隨著男子的話音落下,蘇躍敏銳的注意到了其中要點。


    “送藥?”蘇躍在心中暗道一聲。


    “難不成這基地裏,還藏著黑鱗病的患者?”


    而就在這時,蘇躍的身後突然響起了幾道劇烈的聲響。


    “哐!哐!”竟是用腳踹鐵門的聲音,從基地的更深處傳來。


    蘇躍此刻的方位,是麵對通往基地的大門。


    而身後卻傳來如此沉重的悶響,像是從更幽邃的深處傳來。


    蘇躍心中一愣,也沒有刻意的轉迴頭去查看。


    “輸得多的人要去送藥?這個機會倒是可以爭取。”


    “還能看看這個古怪的基地,究竟是什麽狀況。”


    這時另外兩名員工也笑著迎合道:


    “哎呀,知道了,咱們不會賴賬的,對吧小胡?”


    蘇躍聞聲,故作為難的打著哈哈。


    這一幕使得周圍的人又露出一抹小手段得逞的奸笑。


    而他們又哪裏會知道,這換牌的舉動反倒方便了蘇躍。


    他也不用刻意去輸牌,畢竟手裏這爛牌已經沒得什麽勝算了。


    很快,牌局開始,蘇躍就這麽看著他們各自開始表演。


    “順子……連對。”


    “炸!順子……我就剩一張牌了。”


    兩輪過去,幾乎都沒給蘇躍反應的機會,三人的手牌就已經快要見底了。


    而蘇躍捏著手中的爛牌,在心中暗笑。


    臉上還要配合著做出一副時而驚訝、時而苦惱的表情。


    “我靠,你們的牌都這麽好?不科學啊。”


    那三人還在暗笑,卻是還裝模作樣的詢問著:


    “小胡,你這都管不上?一張炸都沒有嗎?手氣不至於這麽爛吧?”


    蘇躍索性合上了手牌,隔著防護麵罩拍著腦門,連連搖頭。


    “真要不起啊,唉,你們接著出。”


    “嘿嘿,那我就不客氣了。”坐在蘇躍右手邊的人說罷,直接甩出了手上剩餘的四張牌。


    “炸,我跑了。”緊接著,剩餘兩人也像是商量好了似的。


    甩出兩個連對,也清空了手牌。


    隻剩下蘇躍握著一手撲克,一如牌局最開始的模樣。


    除了牌的順序有所變化,愣是一張都沒機會打出去。


    “行吧,這把牌確實爛,繼續。”


    蘇躍故作氣惱的說著,將牌扔到了桌上。


    而牌局也在繼續著。


    等到又一次發牌完畢,蘇躍端詳著手上的撲克。


    看著手裏多數都帶著圖像的撲克牌,以及兩張晃眼的joker。


    如此好牌,蘇躍反倒是在心中咋舌。


    這迴是輪到自己表演的時刻。


    這麽好的牌,怎麽能不動聲色的輸掉,倒也是個技術活。


    ……


    在一番操作之下,蘇躍眼看著其餘三人陸續清空手牌。


    他這才在最後一個,丟出手上的單牌。


    而在這之前,蘇躍甚至連手裏的王炸都拆了。


    好在這些並未引起他們的注意,隻當是‘小胡’的牌技不行。


    甚至還在有心調侃道:“害,我還以為伱手氣多好呢。”


    “敢情前麵出的那麽猛,最後還是憋手裏了啊。”


    隨著三人的調笑,蘇躍的身後又傳來一陣鐵門的晃動聲響。


    而且相比於之前,這聲響似乎又急切了幾分。


    緊接著,坐在蘇躍麵前的這三人交換了一下眼色。


    其中一人按下了蘇躍要洗牌的手,一臉假笑道:


    “誒,小胡,你都已經連輸兩把了哈。”


    “咱們願賭服輸,你先去把藥送過去,迴來咱們再玩也不遲。”


    蘇躍聞聲,心裏倒是巴不得趕緊離開這牌局,也懶得跟他們演戲。


    於是聽到對方的提議,蘇躍故作為難的咋舌。


    “哎呀,行吧行吧,算我倒黴。”


    旋即認命似的,不情不願的站起身來。


    上前抱起了一箱藥膏,朝著基地的更深處走去。


    “記得,別跟他們有接觸。”


    “免得帶迴來傳染我們。”


    就在蘇躍捧著貨箱,緩步往基地深處而去時。


    身後傳來一人的聲音,像是好心提醒他似的。


    蘇躍雙目一凝,也想要弄清楚到底什麽情況。


    旋即邁步,繼續往基地的更深處走去。


    整個秘密基地都是明晃晃的,上方狹長的白熾燈管,接連嵌在天花板上。


    根本不存在什麽陰暗之處。


    而蘇躍循著鐵門的晃動聲響,跟聲音的來處越來越近。


    從聲音上不難判斷,弄出這聲響的主人情緒似乎逐漸暴躁。


    蘇躍捧著藥箱,一路走向深處。


    當視線已經能夠看到盡頭那明晃晃的沉重鐵門時,他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隻見一道柵欄式的鐵門,阻攔在通道正中間。


    而在這道鐵門的背後,是幾名同樣身穿防護服的男子。


    外表乍一看上去,似乎跟把守基地大門的沒什麽太大區別。


    然而仔細打量便不難發現,


    他們身上的防護服都已經被各自撕扯的破爛。


    尤其是雙臂的位置,幾乎全都裸露在空氣當中。


    一名男子正用雙手鉗著鐵門的柵欄,極度不耐煩的晃動著鐵門。


    剛才踹門的聲響,應該也是他所發出來的。


    而循著這些人的手臂看去,他們的雙臂上盡是黑褐色的血疤。


    遠遠看上去,像是手臂上布滿黑色的蛇鱗。


    “黑鱗病……”蘇躍心中暗道一聲,


    具體情況,也跟自己剛才所猜測的一樣。


    看樣子這些人應該是實驗基地的員工。


    他們或許是在研究病毒、亦或是投放病毒的過程中意外被感染上了。


    而深夜從諾曼製藥駛出的貨車,裝載的一車藥膏就是提供給他們的。


    並且蘇躍能從他們目前的症狀上判斷出來,


    這些員工被感染的程度,還明顯要比醫院接收到的病患們嚴重。


    或許是出於他們的身份,也不想有任何暴露計劃的風險。


    幕後的主使者便將他們盡數控製在了這處基地當中,斷絕了他們出去的可能。


    蘇躍一邊捧著藥箱靠近,一邊在心中暗暗分析著。


    如此看來,這裏並非是有著實質證據的秘密實驗室。


    隻是諾曼製藥用來看管內部被感染員工的監禁室。


    不過,這一趟也並非沒有收獲。


    這些被感染的員工,想必對他們當下的處境有所積怨。


    像是牲畜一樣被關在這地下基地當中。


    如果能讓梁雨竹抓迴去,也算是掌握了一眾知情的人證。


    而隨著蘇躍的腳步,鐵柵欄後麵的員工也看到了來人。


    當發現蘇躍懷裏抱著的紙箱,這群被感染的員工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


    目光中顯出狂熱,撓著血淋淋雙臂的動作也放緩了幾分。


    “這麽磨蹭?趕緊的!把藥送過來!”


    胳膊鉗著鐵柵欄的男子,朝著蘇躍大聲喊道。


    “來了,催什麽催,這披藥也剛到。”


    蘇躍故作不耐煩的迴應著,最終在臨近鐵柵欄的前方停住了腳步。


    眼看著柵欄後麵探出來的一雙雙手,蘇躍眉頭微皺。


    除了之前在醫院匆匆經過的病患,他還是頭一次直麵這麽多患病的人。


    也沒有冒然再靠近,而是在相對安全的位置。


    將盛放著藥膏的箱子放在了地上,接著一腳把箱子給踢了過去。


    “唰——”伴隨著紙箱跟地麵的摩擦聲。


    那箱子最終在柵欄門前停住,而門後的員工似乎早已見怪不怪。


    渴求的眼神溢出眼眶,男子蹲下身夠著箱子拉近。


    將裏麵的藥膏一把把的抓出,並且扔給了身後的幾人。


    蘇躍眼看著他們分發藥劑,並且開始像擠牙膏似得,將藥膏塗抹在手臂的患處。


    他們這才露出一副滿足的表情。


    好像某種時刻在折磨著他們神經的痛苦,在頃刻間蕩然無存。


    “唿——”在短暫的享受過後,為首的男子看了一眼塗抹的藥劑。


    似乎辨認出了其中功效,不禁出聲罵道:


    “媽的,還是這種隻能緩一陣子的抑製劑!”


    “實驗室那邊不是有能祛根的藥膏了嗎?怎麽還不拿出來給我們用?”


    “就是啊,成天抹這種抑製劑,根本就是治標不治本。”


    “他還要讓咱們關多久?什麽時候能出去啊?”


    隨著柵欄門後的員工抱怨聲,蘇躍也在捕捉著其中信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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