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蘇躍率先從病床上醒來。


    外麵的太陽初升,天幕還是深藍色。


    兩張病床中間的簾子還沒有被拉開,蘇躍能聽著那頭傳來李昊陽發出的輕微唿嚕聲。


    這一晚上蘇躍並沒有睡得太沉,因為左臂處的槍傷還未康複。


    他也有很長時間沒有跟人睡同一間屋子,擔心會說些什麽夢話。


    好在此刻聽著李昊陽的唿嚕聲,看來昨晚並沒有出現什麽問題。


    在簡單的洗漱過後,蘇躍打開窗戶想透一口氣。


    這時,他卻發現醫院樓下聚集了許多車輛,不少車上還寫著采訪的字樣。


    更是有十餘名扛著攝影機的人,在樓下等待著什麽。


    風夾帶著樓下的喧嘩聲,不停灌進屋子,盡管人在樓上,蘇躍也能清晰聽到他們的說話聲。


    “喲,老劉,你們不是做娛樂的嗎,怎麽也過來醫院采訪了?”


    “不知道啊,院方說是有什麽重大新聞,需要各家媒體報道。”


    “究竟什麽事兒這麽要緊,竟然叫來了這麽多媒體?”


    “誒,我聽說這家醫院緊急封鎖了,好像鬧得挺嚴重。”


    “……”蘇躍聽著樓下記者們的議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看來是醫院意識到黑鱗病的嚴重性,找來記者開發布會,用以提醒廣大市民。


    蘇躍對此早有預料,畢竟紙包不住火,出現了這種傳染病,自然需要被大家知道。


    “啊唔,怎麽迴事,樓下咋這麽吵?”


    這時,李昊陽也被樓下的喧嘩聲吵醒,他打著哈欠,睡眼朦朧的說道。


    “是記者。”蘇躍站在窗邊,看著樓下的眾人開口迴應道。“他們來醫院采訪。”


    “記者??”聽到蘇躍的話,李昊陽頓時提起了興趣。


    他急忙從床上坐了起來,腳踩著拖鞋,邁步來到窗邊。


    果然看到了樓下扛著攝像機的眾人,不由得感歎道:


    “我去,這麽大的陣仗?好多人啊!”


    李昊陽此刻的反應,跟網上某女星的一個表情包如出一轍。


    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樓下的記者。


    在端詳了半天後,似乎想到了什麽。


    “等等……躍哥你說什麽?采訪?”


    “他們難不成,是為了黑鱗病來的?”李昊陽看著蘇躍詫異的問道。


    聽到這句話,蘇躍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不然呢?”他淡淡一笑道。


    “還有什麽事情,值得醫院搞這麽大的陣仗?”


    “現在醫院已經意識到了黑鱗病的傳染性,肯定要采取措施廣而告之,讓市民們有所防範。”


    蘇躍跟李昊陽簡單分析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而李昊陽卻皺了皺眉,不知在胡思亂想著什麽,疑惑的喃喃道:


    “可是像這類傳染病……院方不應該是要封閉消息,減少市民恐慌嗎?”


    “……你電影看多了吧?”蘇躍聞聲,不禁開口道。


    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如果還要封閉消息,那簡直是找死。


    “真要封閉消息,還沒等市民恐慌,怕是已經十有八九被傳染了。”


    “再者說,像這種風險大傳染病,還說不定會擴散成什麽樣的規模。”


    “要是一味封鎖消息,等到事態進一步擴大,糾察出源頭是當初院方的保密且不作為,屆時肯定會受千夫所指。”


    “院方還沒有那麽蠢,與其保密,不如盡快把事情公布出去。”


    聽到蘇躍的這番話,李昊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嘶,好像還真是這麽迴事。”


    而就在兩人對話的同時,樓下又傳來一陣喧鬧。


    兩人透過窗戶往樓下一看,發現是醫院派出的代表已經出現在記者麵前。


    那站在記者麵前的醫生,頭上綁起來的長發以及幹練的外形,毫無疑問正是楚雪梅。


    作為第二人民醫院的皮膚病醫生,院方派她出麵也不足為奇。


    “各位媒體朋友,由於事態緊急,我長話短說。


    “從昨天到現在,我院陸陸續續接到六名患者,身上的病症極其類似。”


    “後經我院核實,確診他們患上的是同一種疾病,而且不排除伴有傳染的風險。”


    楚雪梅的話說得相當官方,但已經將事情大致講述出來。


    一時間,周圍記者們麵麵相覷。


    在聽到有傳染的風險後,記者們察覺到事情並不是這麽簡單,爭先恐後地詢問起來。


    “這是某種新型疾病嗎?通過什麽渠道傳染?風險如何,會大規模擴散嗎?”


    記者們七嘴八舌的詢問起來,楚雪梅壓了壓手示意道:


    “要提供給各位媒體的情況,我們已經準備好了,請各位跟我來。”


    說罷,楚雪梅帶著記者們離開,消失在了蘇躍二人的視線中。


    如果猜的沒錯,楚雪梅是帶著他們去看黑鱗病的有關情況。


    而身旁的李昊陽看著記者們烏泱泱的跟著楚雪梅離去,心中仍是詫異。


    “好家夥,現在連記者都來了。”


    “躍哥,我怎麽感覺情況越來越嚴重了呀……”


    蘇躍不置可否,不過既然記者已經來了,報道也馬上會刊登出去,起碼能讓市民有些防範意識。


    也不知道老沙那邊的情況如何。


    那群流浪漢如果能通過報道看到這些情況,應該也會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


    那群記者的采訪車還停在樓下,記者們也已經跟楚雪梅走了半天。


    蘇躍跟李昊陽百無聊賴的待在病房裏。


    就在這時,病房內的電話響了。


    李昊陽一下打起了精神,還以為是楊青梅來了。


    他朝著蘇躍笑了笑,便踩著拖鞋,幾步竄到電話機旁。


    然而當電話接通後,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楚雪梅的聲音。


    “楚醫生?你怎麽……”


    李昊陽愣了愣,出聲詢問道。


    “方便嗎,有記者想通過電話采訪一下,簡單說兩句就行。”楚雪梅言簡意賅道。


    “采訪?我?……方便方便。”


    李昊陽當即露出笑容,開口道。


    而蘇躍坐在一旁,聽著李昊陽跟記者的對話。


    “我們是遠圖投資的,本來是員工例行年度體檢,結果碰巧趕上這麽個事兒。”


    “醫院反應也挺迅速,為了防止事態進一步擴大,讓我們先留院觀察,確保沒有被傳染……”


    李昊陽在電話裏跟記者說著,倒還真是像模像樣。


    簡單的采訪過後,電話那頭又傳來楚雪梅的聲音。


    似乎是對剛才李昊陽的表現頗為讚賞,開口道:“不錯,還算比較客觀。”


    “你們再稍微等一下,來探望的家屬應該也快到了。”


    “他們到了醫院會先打電話,不過即便是探望,也需要穿上防護服,保持安全距離。”


    聽到楚雪梅的這番話,李昊陽稍微有些失望。


    但礙於情況特殊,他也不希望楊青梅出什麽狀況。


    仍是打起精神,朝著電話那頭的楚雪梅問道:


    “楚醫生,也就是說……再打來的電話,就是探望的家屬打來的?”


    在得到對方準確的答複後,李昊陽索性搬了個凳子,坐在了電話機前。


    看到這熱戀中的李昊陽,才一天沒見到楊青梅就這般迫不及待,蘇躍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嘿嘿,躍哥,看來我還得守著電話,就等青梅來了。”李昊陽朝著蘇躍歉意的笑道。


    蘇躍則是攤了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畢竟自己在市裏沒什麽親人,也不指望有人來醫院探望自己。


    然而蘇躍此刻不知道的是,已經有人找到了醫院。


    ……


    “第二人民醫院……就是這兒了。”林佳下了出租車,站在醫院的大門口。


    看著樓底下停著的采訪車,迴想著蘇躍昨晚迴複自己的消息。


    連記者都來了,似乎跟蘇躍描述的情況一樣。


    他還真是碰上了些突發狀況,被醫院給隔離了。


    林佳抱著些許的懷疑,心底裏還沒有徹底打消蘇躍跟淵的聯係。


    於是索性想來醫院看看,情況是否跟蘇躍所言的一樣。


    接著,她邁步走進醫院,來到護士站,朝值班的護士詢問道:


    “請問,你們醫院有一個叫蘇躍的嗎,他在哪間病房?”


    值班的護士聞聲,操作電腦在醫院係統上查詢起來。


    “哦,有的。”護士開口道:“他是被暫時隔離,留院觀察的對吧。”


    “請問,你是今天來探望的家屬嗎?”


    聽到護士的這句話,林佳愣了一下,卻並沒有否認,最終點了點頭。


    “對……”那護士見她迴複,招手道:


    “好,跟我來吧。”旋即將林佳帶到一旁,看了看林佳,貌似並沒有帶什麽東西。


    “你沒帶什麽東西,需要捎給他的嗎?”


    “這邊是醫院的內線,伱可以先給他所在的病房打電話。”


    林佳朝著護士禮貌的笑了笑,旋即沉了口氣,給蘇躍所在的病房撥去電話。


    ……


    “嘀嘀嘀……”病房內的電話鈴聲響起。


    李昊陽早已在電話機前等待多時,直接拽起了電話。


    看著他這幅猴急的模樣,蘇躍在一旁笑而不語。


    然而在電話接通後,李昊陽臉上的表情卻頗為奇怪。


    伴隨著電話那頭響起的聲音,隻見他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並沒有現出聽到楊青梅聲音時的喜悅,反倒眼神怪異的朝蘇躍這邊看來。


    “……怎麽了?”蘇躍挑了挑眉,出聲詢問道。


    而李昊陽也明顯在跟電話那頭的人迴複道:


    “哦哦,找躍哥是吧……他在呢。”


    “我是他同事,你等一下,我這就把電話給他。”


    說著,李昊陽將電話遞了過來。


    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表情神神秘秘道:“躍哥,找你的。”


    “找我?”看到他遞來的電話,蘇躍一時愣在了原地。


    他都沒想過今天會有人找自己,旋即在李昊陽怪異的目光下,拿起了電話。


    “喂,哪位?”蘇躍疑惑問道。


    然而下一秒,電話那頭響起的聲音,也蘇躍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噗……你真被隔離了呀,也太……巧了。”


    林佳在聽到蘇躍的聲音後,臉上不自覺浮現出笑容。


    想不到蘇躍隻是去醫院體檢,竟然會碰上這檔子事。


    原本是想說未免太倒黴了,但話到嘴邊,林佳還是巧妙的換了個詞語。


    “是挺巧的,我也沒想到。”


    “對了,你怎麽跑到醫院來了?”


    “不會隻是單純的想來看看我吧……”


    蘇躍玩笑似的說著,卻察覺到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林佳之所以趕來醫院,應該還是在懷疑自己的身份。


    隻不過林佳的迴複也極為妥當,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拜托,你突然說出現了什麽傳染病,人又莫名其妙的被醫院給隔離了。”


    “出了這種事情,就算是鄰居也會關心一下的好吧。”


    “哦,那還真是讓你擔心了。”


    “不過我們的狀況還好,身體都沒什麽問題,大概再觀察兩天應該就能出院了。”


    蘇躍這邊跟林佳說著話,隻是這些對話落進李昊陽的耳朵裏,卻是另外一番滋味。


    倒是讓他感覺兩人是在談情說愛,李昊陽愣了一下。


    也終於一拍腦門,想起了那聲音熟悉的緣故。


    之前蘇躍休病假的時候,李昊陽跟蘇躍沒少通電話。


    而此時給躍哥來電的女子,不就是他家裏的那位嗎!


    而且李昊陽能從這聲音上大致判斷,對方絕對是個美女。


    “嘖嘖……不愧是躍哥啊。”李昊陽在一旁咋舌道。


    “剛才護士說可以給你們捎東西,我來的時候也沒帶什麽,你那邊有什麽需要的嗎?”


    在交談了一會兒後,林佳在電話中詢問道。


    “不用了,我這邊什麽也不缺。”


    “再說了,你不是還有客戶要見,先去忙吧。”蘇躍笑著迴絕了林佳的好意。


    “那怎麽行,你等一下……”


    說罷,林佳像是轉頭跟護士詢問起了什麽,接著掛斷了電話。


    不出片刻,一個果籃被醫院的護工送了進來。


    “躍哥,還得是你啊。”李昊陽咋舌道。


    “昨天還跟我裝,說沒人來探望你,結果一早就有人來了。”


    蘇躍笑了笑,隨手扔了個橘子給李昊陽,沒有接茬。


    而李昊陽似乎還想繼續追問一些東西。


    可就在這時,病房裏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嘿嘿,這迴輪也該輪到青梅了吧。”李昊陽笑道,又緊忙接起了電話。


    然而這一次,電話那頭傳來的仍舊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李昊陽已經有些麻了,下意識開口問道:


    “喂,找躍哥的?你哪位?”


    而當電話那頭的人表麵了身份,李昊陽的表情卻是更為詫異:


    “啊?市局……刑偵隊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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